相比於樊美男,呈思涵跟着洛基的時間更長,因此對於後者的瞭解也更多。
作爲北歐神話中的惡作劇與謊言之神,洛基是北歐諸神中行事風格最隨心所欲的,他沒有明顯的善惡觀念,做事純憑個人喜好,同時又擁有着強大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像是一個抱着火箭筒的熊孩子。
無論善意還是惡意都來的毫無道理,這一點呈思涵早就領教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在樊美男的眼中呈思涵是洛基最偏愛的信徒,兩人的身上有着不少共同點,但是呈思涵自己心中很清楚,她或許可以繼承一部分洛基的力量,但是永遠無法繼承後者那份與生俱來的殘忍天真。
就比如現在,當樊美男和呈思涵被所謂的考驗折磨了這麼長時間,不斷拷問自己的靈魂,最終做出痛苦的選擇,卻驀然發現這一切都只是一個殘酷的玩笑,原來兩人從一開始就不在洛基的考慮名單上,呈思涵甚至已經可以想象出這一刻躲在一旁的洛基有多開心了。
不過想到這裡她的心中忽然一動,對張恆道,“你真的憑藉一己之力幹掉了天啓四騎士之一的瘟疫?”
張恆點頭,“當時的過程其實比較複雜,但是就結果來說是這樣的。”
呈思涵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糾結之色,猶豫了片刻後她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願意幫你們找到洛基,那你們能不能讓他也滿足我一個要求?”
“你想要救你的養父?”張恆揚了揚眉毛,“這聽起來很公平。”
“不,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危險性,”呈思涵道,“就算你幹掉過瘟疫,但是這一次我們的對手是洛基,正面衝突洛基未必比白馬騎士強多少,但是論詭計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是洛基的對手,所以很大可能我們最後一無所獲,而且還會得罪洛基。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要被洛基一直惦記着的,所以想要我幫忙只是口頭上的承諾可不夠,我還需要你的保證。”
“你想要我怎麼保證?”張恆問道。
“給我你的血,不用太多,5ml就夠了,我有一件道具,可以製作具有約束效力的血誓,一旦你違背自己的誓言,你全身的血液會沸騰起來,持續整整一分鐘的時間。”呈思涵道。
張恆聞言搖頭,“就像你不相信我,我也很難相信你,我不知道你身上的這件道具是否還有其他別的什麼效果,我是不會冒然把自己的血液給你的。”
“你可以直接問我,這件道具是否還有其他的效果。”呈思涵揚了揚手上的戒指,“我可是還戴着你手上的這件小道具呢。”
“抱歉,這樣的古怪血誓並不在我能提供的保證範圍內。”張恆道。
結果就在兩人陷入僵持的時候,一邊沉默了許久的樊美男重新開口道,“那個……我來發誓行嗎?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張恆之所以捲進來也是因爲我,如果他違背了誓言,那結果也應該由我來承受。”
樊美男說到這裡頓了頓,望向呈思涵的眼睛,又接着道,“我相信他,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給他做擔保,而你是我姐,我也相信你,相信你的血誓沒有其他的問題,所以由我來發誓是最合適的。”
呈思涵聽完皺了皺眉頭,她本人還是更希望由張恆親自來做保證,但是樊美男的話也讓她沒法反駁,的確,如果不是因爲樊美男張恆也沒道理摻和進這件事情裡,這樣的話如果樊美男發誓他也沒理由不守約。
而現在張恆的態度強硬,擺明了是不會立什麼血誓,因此呈思涵最終也只能退步道,“行吧,你也可以。”
樊美男見呈思涵點頭答應了,也拿起了牀頭櫃上那把刀,割開了自己的食指,不過5ml的血液量並不太好收集,樊美男也廢了很大一會兒工夫,才填滿了呈思涵掏出的那隻銀色懷錶殼,而她的額頭上也冒出了一片虛汗,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了。
呈思涵合上了懷錶,拎起懷錶帶,將那隻銀色懷錶放在打火機上烤了足足一分半鐘,直到裡面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才把那隻銀色懷錶又遞給了樊美男。
“發誓吧,就說如果洛基治癒了你身上的病,也要同樣讓他治癒我養父的癌症,之後把大拇指按在錶殼中央,記住,做不到的話你全身的血液都會沸騰。”
“我知道了。”樊美男接過懷錶,按照呈思涵所說一字不差的發了誓,又按下了大拇指,指尖還被燒紅的錶殼燙了個水泡。
張恆本能的覺得這個血誓有點不妥,但是他看了眼樊美男的眼神,知道後者已經下定了決心,等樊美男做完這一切,呈思涵收回了懷錶,她的神色也終於緩和了一些,不過卻沒有說話,而是掏出了手機,點開備忘錄,在上面敲下來一行字。
——洛基應該就在附近。
之後似乎是擔心張恆和樊美男不明白,她又補充了一句。
——以我對他的瞭解,他肯定不會錯過這樣的時刻,見證被他愚弄的我們絕望與痛苦的樣子,就好像是一個畫家在欣賞自己剛完成的作品,沒有人可以抵抗這樣的誘惑。
呈思涵打完這句話後,又擡頭看了張恆和樊美男,隨後三人的目光一起移到了屋裡的第四人身上。
是的,沒錯,樊美男居住的是一間雙人病房,一共兩張病牀,除了她以外在靠窗的那張病牀上還住着一個七十歲的大媽,以這個年齡來說她的身體其實還不錯,就是有點耳背,住院是因爲胃部長了個良性的腫瘤,需要手術切除,現在手術已經成功完成了,她的恢復也還不錯,預計很快就能出院。
樊美男之前根本沒有懷疑過她,因爲她表現的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就和其他住院的其他老人沒什麼區別,有個上班的兒子,應該是個小領導什麼的,每天都很忙,不過下班的時候會來看望她一眼,除此之外還找了個陪護,現在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睡着了。
而大媽這會兒也還在熟睡中,因爲之前三人說話都放低了聲音,再加上她的耳背,睡眠完全沒有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