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半路上遭遇襲擊,衆人在接下來的旅途中也變得更加謹慎。
原本四十分鐘的路程足足走了有一個半小時,尤其是盧剋死後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沒有人能接替他之前的工作,駕駛雪橇,不過好在這時候張恆站了出來,這一路他一直在觀察奧萊如何駕馭狗羣操縱雪橇,到現在基本的轉向和加減速都沒有什麼問題了。
奧萊和阿蕾希雅對此本來還有些懷疑,但是等張恆上手,練習了五分鐘後,他們也放下了心來,於是之後就由張恆帶着薩楚斯,奧萊帶着盧克的屍體,而阿蕾希雅則已經帶着鬆佳,再次上路。
之後的路上他們再沒有遇到什麼危險,隨着距離部落越來越近,阿蕾希雅懸着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而當在雪原上看到一片低矮的建築時,她的精神也徹底的放鬆了下來。
“我們到家了。”
阿蕾希雅所在的部落人數超過了兩百人,是附近數一數二的大部落,雖然這些年一直陸續有人搬出去,到努克或者島上的其他城鎮生活,但是依舊有快一半的人留了下來,不過主要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像阿蕾希雅這樣的年輕人並不多。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年輕人總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實際上就連阿蕾希雅更多時候也待在努克,她在那裡唸書,畢業後也在那裡打工,只是會定期回來跟庫娜猶學習薩滿的知識。
和影像資料以及書本中的記載不同,阿蕾希雅的部落所居住的房子並非由冰塊搭成的雪屋,而是和城鎮上差不多的木板房,看起來非常堅固結實,只是顏色沒有城鎮上那麼豔麗,一些房子旁邊還有雪地摩托,另外張恆還在這裡看到了雜貨商店,甚至加油站。
看得出現代文明對於島上的因紐特部落衝擊非常之大,即便還留在這裡的人基本也都已經脫離了過去那種茹毛飲血的生活,生活方式有了很大的改變。
根據阿蕾希雅和奧萊的說法,如今的因紐特部落,人與人之間的聯繫雖然依舊非常緊密,但已經不會像過去一樣不分父母的一起撫養孩子了,而且小孩兒也都會送去學校學習文化知識,即便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年輕人在接觸過外面豐富多彩的生活紛紛選擇了離開這片土地。
但庫娜猶說過,凡事不可強求,如果有一天部落真的不在了那證明大家都過上了自己所選擇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實際上這些年很多小部落已經自行解散,或者聯合起來組建成了大的定居點,向着城鎮發展。
而阿蕾希雅的部落或許在不久之後也會有這樣的一天,不過就目前而言倒是還有不少人選擇留在了這裡,在看到阿蕾希雅回到部落後,部落裡的族人都親切的和她以及她身後的奧萊打着招呼,後者也是這裡的常客,基本上部落裡的人都認識他。
另外他們也在用好奇但並沒有什麼惡意的目光打量着張恆跟鬆佳,阿蕾希雅的部落距離努克並不算遠,平時也會有一些訪客,但同樣是黃皮膚的外國人並不多見,至於鬆佳,不管走到哪兒都能收穫到不少異性的關注。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好像少了個人,之前出去接應的盧克居然沒有在隊伍裡,而當看到雪橇後被毯子蓋着的東西時,不少人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神色也變得悲傷了起來。
“庫娜猶在她的住處等着你。”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走過來對阿蕾希雅道。
“好的,我們這就過去。”
阿蕾希雅帶着張恆等人來到了一間看起來並不大的木屋前,這棟屋子和部落裡的其他屋子沒什麼區別,不過每個從這裡經過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放輕腳步,臉上也會浮現出尊敬之色。
阿蕾希雅敲了敲門,很快裡面就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請進。”
阿蕾希雅聞言推門走了進去,而其他人則暫時留在了屋外,給這對兒師徒留出問候交流的空間,五分鐘後木屋的門再次被打開,阿蕾希雅從裡面探出頭來,“可以了,老師邀請你們進來。”
奧萊雖然一直被兩個夥伴吐槽莽夫,但是該有的禮節還是會有的,讓張恆和鬆佳走在了前面,而他自己則是最後一個走進小屋的,還隨手帶上來屋門。
張恆進屋後就看到了一個大概六七十歲的老人坐在一張桌子邊,不過和他想象中不同,那個老人並沒有穿着什麼奇怪的傳統服飾,或是佩戴什麼造型奇特的首飾,她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加厚毛衣,下身穿着一條棉褲,看起來就很一個普通的老奶奶沒什麼區別。
如果不是阿蕾希雅就站在她的身邊,神色恭敬,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這個老人就是現在因紐特人中最厲害的薩滿。
張恆和鬆佳進屋後就對老人行了一禮,後者擺了擺手,讓他們在桌邊落座,之後起身從廚房取出了一壺剛煮開的咖啡。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託人幫我從網上買的巴西咖啡終於到了,去努克辦事的伊夫幫我捎回來的,正好可以一起嚐嚐。”庫娜猶笑眯眯的道。
阿蕾希雅從櫃子裡取出了五個茶杯,之後從庫娜猶手裡接過了那壺咖啡,倒入杯子裡,奧萊接過一個杯子,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也不顧燙,直接一飲而盡了。
而鬆佳也端起了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一桌人中只有張恆沒有動。
鬆佳見狀,放下了杯子,在某人的耳邊用中文輕聲道,“這是庫娜猶煮的咖啡,你就算不喜歡……多少也要喝點以示尊重。”
結果她的話沒說完就聽對面的庫娜猶開道,“沒關係的,我能感受到他對我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警惕心比較強而已,這一點倒是和他父母完全不一樣,我記得他的母親很愛笑,就像是對這個世界一點戒備也沒有,就算是在閉塞的因紐特部落裡我也很少看到那麼純淨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