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已經做好了進入陰影狀態的準備,然而下一刻那要命的槍聲再次響起。
走在最前面的蘇聯士兵腦袋向後一仰,毫無徵兆的跌倒在地上,緊接着大概停頓了有一秒鐘的時間,他身後的同伴也以同樣的姿態栽倒,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剩下的五個蘇聯士兵立刻就地臥倒,驚慌的舉起手裡的步槍胡亂還擊着,而那兩個向張恆這邊逼近的人也連忙掉頭,去支援危險中的戰友,一時間,林中的槍聲響作一片。
然而遺憾的是這無力的反抗並不能阻止死神的降臨。
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利用敵人躲進掩體的時間悄然完成了換位,那些蘇聯士兵的子彈無一例外全都落空。
直到又有三人倒下,最後剩下的兩個蘇聯士兵再也承受不了這麼大的精神壓力,拋掉了手裡的武器,趁着對面填裝子彈的空隙,轉身向樹林中沒命狂奔。
他們之中最遠的人跑出了大概一百五十多米,但可惜的是這段距離並不足以保住他的性命,
當槍聲響起的時候,他也一頭栽進雪地裡,鮮血染紅了他的後腦勺。
在短短不到四分鐘的時間裡,十一個蘇聯士兵全都橫屍於這片寒冷而又陌生的土地上。
而藏在暗處的狙擊手竟然沒有多浪費一發子彈。
斷木後的張恆倒掉帆布揹包中的所有東西,從旁邊撿起一根樹枝,試着向對面發出投降的信號,然而那隻揹包剛舉起到一半,就被子彈擊中了。
——不過這已經足以說明狙擊手的態度,對方顯然不打算放過這片森林中的任何活物。
張恆猜測很可能是因爲自己身上這件蘇聯軍裝引起了對方的誤會,可惜雙方之間語言不通,他這時候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之前對方開槍並不是爲了救下他,只是因爲當時那羣蘇聯士兵在和他在對峙的時候由動轉靜,創造出最好的射擊機會而已。
這是一個無比清醒同時自信的有些可怕的人,從他選擇目標的順序上就能看出來,先幹掉了威脅最大的機槍手,然後又解決了想要撿槍的人,利用連續擊殺壓制已經膽寒的蘇聯偵查小隊,之後從容的更換子彈和狙擊點,冷酷的完成了下一輪的收割。
面對兩個已經完全失去鬥志的逃兵,他也沒有要任何收手的意思,沒有選擇距離他最近的目標,而是先狙殺了跑在最前面的蘇聯士兵,之後纔對稍稍落後的人動手。
至於看起來威脅性最小的張恆,則被他很自然的排在了最後。
整個過程不但展示出他強大的射擊技術,同時也體現了他的冷靜和縝密。
張恆發現自己現在的處境並沒有比之前好多少,依舊是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只不過敵人由蘇軍變成了芬蘭游擊隊,而從先前雙方的對抗結果來看,後者的實力明顯還要更強,那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麼耗下去情況只會對他越來越不利,對方對這片森林的熟悉程度遠在他之上,隨時都有可能繞到他的側面,於是張恆沒有再等下去,一手握着木雕,一手抽出了轉輪手槍,在心中默想烏鴉。
下一刻那隻站在黑暗中的烏鴉緩緩睜開了眼睛。
張恆在和它對視的時候身體猛地一震,之後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被吸入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旋渦中。
他在漩渦中不斷墜落,然而奇異的是身體卻越來越輕盈,直到變成一根羽毛,落在地上,他再睜開眼睛,看到了頭頂的白樺樹和樹枝上的積雪。
雖然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但再進入到這種狀態依舊會感到有些奇怪。
斷木後張恆的身體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只剩下地上一團淡淡的影子,在這種狀態下他失去了全部的生理反應,沒法說話,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視角僅僅侷限在頭頂的一小片天空。
不過經過之前的實驗他倒是有辦法解決這問題,只要隨便找棵樹把影子印上去他就能看到周圍的情況了。
雖然變成影子後他的速度有一定削弱,但因爲感覺不到疲憊,同時不需要考慮路上的障礙,移動起來也不算很慢。
他只花了不到50秒就趕到了槍聲最後傳來的地方,又花了20秒找到狙擊點,那裡的地勢比周圍稍高一些,視野開闊,有兩塊兒岩石可以做掩體,後面的積雪上清晰的殘留着身體壓過的痕跡。
不過那個神出鬼沒的狙擊手這會兒顯然已經放棄了這裡,又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去,然而這一次有雪地上的腳印,張恆已經由獵物變成了獵人。
又過了半分鐘,貼在白樺樹上的影子在雪地中發現了一個慢慢移動的‘物體’,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真的很難發現那東西的存在。
這是一個穿着白色僞裝服,臉上蒙着白布面罩的芬蘭游擊隊員,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同整片雪地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一手握着自己的步槍,一手託着一副滑雪板,和之前張恆猜想中的差不多,他看起來應是想要繞到側面來結束這場戰鬥。
然而他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藏在斷木後的目標現在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這些神出鬼沒的芬蘭游擊隊員在冬季戰爭中給蘇軍帶來了噩夢般的體驗,不分晝夜的騷擾襲擊疲憊的蘇聯戰士,靠的正是出色的僞裝術和機動性,然而這一次他們引以爲傲的優勢卻遭受到了挑戰。
只剩影子的張恆可以選着直線移動,同時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再加上有附近的樹影做掩護,他摸到蒙面狙擊手身邊,後者根本沒有任何察覺。
張恆舉起手裡的轉輪槍,對準了目標的頭部,距離陰影狀態的解除只剩下十幾秒鐘了,一旦到達時間他就可以重新得到自己的身體,只要扣下扳機就能解決眼前的麻煩。
這是張恆第一次殺人,他略有些猶豫,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的他沒有第二種選擇,以對方那恐怖的槍法和對附近地形的熟悉,就算讓他先跑三分鐘他也未必能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