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20分鐘時間,我來到了金秋的婚慶公司,我在這棟只有3層的辦公樓下站了片刻,而在眼前呈現的一切,讓我不得不佩服金秋創造品牌的能力。
這棟辦公樓完全是屬於婚慶公司的,外面的裝修非常具有視覺衝擊力,融合了很多和結婚有關的喜慶元素,尤其是那面雙喜造型的公司文化牆,牆上不僅記錄了公司的大事件和經營理念,更有許多客戶在全世界各地取景的婚紗照,粗略看了一圈,便有了一種跟隨自己披着婚紗的愛人,周遊了全世界的快感。
而在文化牆的旁邊,一棵用樹脂做出的同心樹,更是將結婚的氛圍烘托到了最頂點,再加上壁掛音箱裡播放着的《我們結婚吧》,讓我這個不怎麼有結婚打算的人,都在這一刻有了想結婚的衝動。
辦公樓的一樓,被金秋用來售賣各種婚禮用品,包括名貴菸酒和糖果;二樓是客戶接待區;三樓是辦公區。
我太服氣了!這纔是一個做高端婚禮的婚慶公司應該有的氣勢。我敢肯定,僅僅那棵樹脂同心樹的造價就不會低於20萬,這獨一無二的設計和創意,那些高端客戶想不喜歡都難!
從一樓到三樓,一直彌散着讓人感到很舒服的清香,弄得我連煙都不好意思抽了,就這麼一路左看右看,差點一頭和剛剛從另一間辦公室裡走出來的金秋撞在一起。
我往後退了一步,向金秋感慨道:“你們公司的視覺識別做的實在是太牛了,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覺到公司領導是個真正做事業的人……我現在真的能夠理解,你當時爲什麼要血洗我們這些老員工了!我們的眼界已經被長期以來的工作經驗所束縛,不會想到將公司提升到文化建設的高度去經營,我覺得這纔是公司最核心的競爭力,也是去發展其他衍生項目的基礎。”
金秋笑了笑,回道:“別太輕易抹殺你們曾經爲公司做的貢獻,很多事情就算你們有想法,也需要有資金去實現,所以公司曾經陷入到那麼嚴重的困境裡,也不全都是你們的責任。”
金秋的話提示了我,我頓感疑惑,於是問道:“對啊,這次公司的裝修改造沒有個幾百萬的投資是不可能達到現在這個效果的,之前也沒聽說過你有融資行爲,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金秋沒有回答,只是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然後示意我進去說話。
……
寬大的辦公室裡,我坐在沙發上,金秋給我泡了一杯咖啡,隨後便坐在我的對面,與我聊了起來,她向我問道:“咖啡店倒閉後有什麼新的打算嗎?”
“不要說成倒閉這麼難聽,行嗎?最多隻能說我對政策的尺度沒有掌握好,咖啡店在自身的經營上是沒有一點問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咖啡文化差一點就被我們做成了咖啡圈子裡的一個流行趨勢!”
“一次失敗而已,何必這麼在意呢?”
“我不是在意,只是對自己的第一次創業進行了總結,反正咖啡店不能算是倒閉!”
金秋笑了笑,沒有再和我擡槓,只是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支女士香菸點上,她有些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過了許久之後才又向我問道:“我之前和你提過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做婚禮執行一直是我所擅長的,你將這塊給我來做的話,我有九成的把握能夠勝任。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也點上一支菸,趁着這個間隙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後,回道:“如果你將這塊的業務交給我來做的話,肯定還是掛名在你們公司,這點我不反對……但是我希望,我在操作婚禮執行這塊時,能夠有自主的定價權,財政上不和你們公司掛鉤,項目的盈虧都由我自己來承擔……這個要求你能不能接受?”
金秋充滿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半晌後才說道:“江橋,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沒開玩笑。”
“如果讓你有自主的定價權,你爲了保證盈利,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去節省中間成本,到時候我們怎麼向客戶保證婚禮的質量?……這對我們來說太危險了!”
我心中有點不快活,當即便回道:“既然你連最起碼的信任都不願意給我,那還一次次的找我談什麼?”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覺得這個合作模式非常不好!我之前已經和你承諾過了,我可以給你一個百分百盈利的合作模式,但是關於婚禮執行部分的定價權一定要歸總公司,你要做的就是保證婚禮質量,維護總公司的品牌形象!”
我看着眼前這個不折不扣的女商人,心中一陣陣悲哀,不是爲她悲哀,是爲我自己。說到底,她所提出的合作模式,就是讓我替她成立一個沒有精神、沒有文化、沒有創新、沒有自主權利的傀儡公司,而我就是傀儡之王,說什麼百分百賺錢都是扯淡!
我終於回道:“胳膊擰不過大腿,我也不想和你叫板!這麼個合作法,你還不如讓我回公司上班得了,每天朝九晚五的,我更不擔風險。”
“你要想回來,我當然歡迎。”
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言語中充滿了被看輕後的憤怒:“我不想……你壓根就不相信我,憑什麼你就認爲我會爲了自己的盈利,在中間成本上做文章,然後影響婚禮的質量?難道我在你眼裡就這麼自私,這麼沒有大局觀嗎?……金秋,我越來越發現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的骨子裡就充滿了商人的敏感和算計……我情願跟着你爸老金後面混着,也不想和你合作!”
“江橋……你!”
“你不要指着我……我敢對自己今天說的每一句話負責,我不懷疑你以後會是一個非常成功的企業家,但卻不是我江橋欣賞的人,如果連最基本的意識都不能達成一致,你覺得這樣的合作有前途嗎?”
我和金秋因爲價值觀上的衝突而吵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卻沒有想到這次她的反應卻極其劇烈,她憤怒的拿起了面前的咖啡杯,連着咖啡一起砸向了我,我躲都躲不及,不僅被杯子給砸中了,還淋了一身的咖啡。
她幾乎吼道:“江橋,要不是因爲我對她有承諾,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更不會低聲下氣的一次次找你。我希望你明白:在這個圈子裡比你有經驗的人多了去了,別以爲誰離開了你就玩不轉!”
我被這麼砸了一下,頓時脾氣也上來了,完全忽略了她話中的重點,也吼道:“那你玩去,你和勺子把玩去。我江橋今天把話給撂這兒了,我就不信我沒創業的命,再苦、再累,我都會幹出一番事業來,不是爲了證明什麼,就是對自己有信心。”
“滾……”
……
離開金秋的婚慶公司,我站在街道邊等着回去的公交車。一陣陣晚風吹來,我的心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這纔想起金秋剛剛在憤怒中對我說過的話。她說:要不是因爲自己對她有承諾,才懶得管我的死活。
她到底是誰?
這是我的疑惑,我下意識以爲是陳藝,可很快便推翻了,因爲陳藝如果真的要幫我,並不需要藉助金秋的手,她可以幫我的方式有一百種,而這在之前那段時間已經有體現。
那麼,這個她到底是誰?
公交車在城市夜晚交織的燈光中駛來,我被一陣擁擠的人潮給推上了車,我的身子緊緊貼着車窗,剛剛那一陣好奇心也漸漸被心中的愁緒所替代,因爲我可以在金秋面前把話說的很硬,可現實這座大山還得邁過去,不是!
公交車一路走走停停,乘客們來來去去,我終於回到了鬱金香路,然後又過起了一個人的生活,自己打掃、做飯,又將一包在臺北時攢下的髒衣服都洗了洗。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流逝,等我拾掇好一切時,已經是夜晚的10點半。
我習慣性的坐在小院門口的臺階上抽着煙。每當這個時候,我是不太願意去想心思的,可這個夜晚卻破例了,我將自己的未來區分出無數種可能性想了一遍又一遍……
準備抽第二支菸的時候,十幾米外的轉角處又傳來了陣陣熟悉的腳步聲,是陳藝回來了。
我擡手看了看錶,已經是深夜的11點,這對她而言又是個極其忙碌的一天。
她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來,然後看着我手中剛剛點上的香菸,問道:“怎麼又一個人坐在這裡抽菸了,是有心事嗎?”
我搖了搖頭,也不怎麼想說話,因爲每次看見她,我都會爲自己的一事無成而感到羞恥,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夜晚。
陳藝稍稍站了一會兒,又向我問道:“你後來有和喬野再聯繫嗎?”
我點頭,我確實在白天的時候又給喬野發了信息,將秦苗的態度用很委婉的方式轉告給了他,可是他直到現在也沒有回覆。
我眯着眼睛又吸了一口煙,纔回道:“後來他都沒有回覆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可能還是過不了蘇菡這個坎兒吧!”
“有什麼過不了的?苗苗都已經同意和他離婚了。”
我看着陳藝,想想也是,和秦苗離婚不一直是喬野夢寐以求的事情麼,得到這麼個答覆,他應該立即從國外飛回來纔是。當然,也不排除,他正在爭扎着,畢竟秦苗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爲了孩子,這個婚也不是說離就離的,因爲對孩子太不公平了!
猜測中,手機忽然在我的口袋裡響了起來,我拿出來看了看,卻是一個沒有姓名記錄的陌生號碼,我帶着疑惑接通……
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
我問道:“你誰啊?說話。”
“江橋,是我,喬野……我已經到祿口機場了,你過來接我一下。”
我的心中充滿驚愕,以至於有點犯愣的看着一直在自己面前站着的陳藝……
“怎麼了,江橋?”
我按住了手機的話筒,然後壓低了聲音對陳藝說道:“是喬野,他給我打電話了……說就在祿口機場呢,讓我過去接他。”
陳藝也被這個消息給驚到了,但我們對喬野的判斷都沒有錯,在得知秦苗同意離婚後,他真的回來了。可即便如此,仍有很多疑問困擾着我和陳藝。
到底蘇菡這次有沒有和他一起回來?他在面對秦苗時,又是否真的會做出離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