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少有的用質問的語氣和她說話後,她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在她的沉默中非常焦慮,可是也沒有再逼着和她要答案。
實際冷靜下來後,我能理解她的難處,也理解這些年她和阮蘇的感情,她不該站在阮蘇的對立面,因爲阮蘇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即便遠走臺北,但是她的心卻一直牽掛在肖艾的身上。僅憑這點,肖艾就該尊重她,珍惜這段母女情。
我有點失落,因爲同樣是母親,楊瑾卻從來沒有對我做過這些。
就在我想開口和她說聲抱歉時,電話那邊我又聽到阮蘇與她說話的聲音。她應了一聲,又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我晚上再給你打電話,你不要胡思亂想太多。”
“嗯,等你電話。”
“嗯。”
我總感覺自己還有什麼話沒有對她說,可是到底要說什麼,自己也弄不清楚,而肖艾終於在我的沉默中掛掉了電話。
我陷入到了失神的狀態中……
“先生,您訂做的展架已經出圖了,您看看是不是滿意?”
我猛然回過神,然後看着那個站在我身邊,等待回覆的廣告公司客服,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於是將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我並不是存心要冒犯她的,所以在說了對不起之後,趕忙將目光轉移到她遞來的圖樣上,然後說了一聲“沒問題”。
……
下午的時候,我獨自帶着招聘展架來到了南藝。在龐主任的安排下,我在音教系的那棟教學樓下,擺了一張桌子,然後開始了下午的招聘,可是我對音樂的瞭解終究有限,所以只能讓感興趣的同學留下了聯繫方式,再請馮媛抽出一些空閒幫我把關。
這個下午的時間真的是熬過去的,可是當黃昏來臨,學生們陸續離去,我也沒有立即離去,只是點上了香菸,然後在肖艾曾經練舞蹈的那棟教學樓下站了很久,情緒莫名……
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校裡的路燈成排亮起,從我身邊走過的學生們換了一撥又一撥,我有點麻木的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可是打開屏幕的那一剎那,心中又充滿了希望。我不指望肖艾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打來電話,但至少要有一條信息,隨便說些什麼,我的心情也會安定下來……可是,她並沒有發,我們好像突然便失去了聯繫。
天色快要黑暗的時候,我終於抱着展架走出了南藝,中間我接到了一些學生家長打來的電話,他們問我:爲什麼今天肖艾和於馨都沒有教學安排,我只能回覆,她們有一點私事,等處理完這些私事,就會回來將丟掉的課補上。
因爲之前積累的口碑,家長們也沒有太計較。可是,這個極其有壓迫感的夜晚,讓我又想起了咖啡店倒閉後的心情,瞬間,那無助迷茫的心情便又一次吞沒了我。
回到鬱金香路,我一步也不想多走,就這麼坐在便利店的門口,回想着自己這些年所走過的路,越想越覺得窩囊。
似乎努力便會有回報這樣的話,在我這裡就他媽是一個謊言……無論是“心情咖啡店”,還是現在的“艾橋琴行”,我都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去做,甚至是在公司上班,做婚禮策劃的那段日子,也是兢兢業業,可得到的回報卻遠遠沒有付出的多。
我真的有點害怕了,害怕琴行熬不過這一劫,害怕金秋爲我做的那200萬商業貸款,最後會變成一把殺了我的刀!
……
只是一支菸的功夫,對面“梧桐飯店”的裡裡外外便已經坐滿了吃客。啤酒、龍蝦和快樂的心情,都變成了持續不斷的喧譁,然後被晚風吹進了我的耳朵裡,那孤獨的感覺便再也掩飾不住了……
我去便利店裡買了兩瓶啤酒,還有一碗泡麪,一邊喝着啤酒,一邊等待泡麪被泡開,可是當泡麪熟悉的氣味,隨着風逸散時,我的鼻子真的一陣陣酸楚,卻又哭不出來,最後只是望着遠處閃轉流離的霓虹一陣無奈的苦笑。
“江橋,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我擡頭看了看,站在我身邊的人是金秋,我下意識的將泡麪往自己的身後挪了挪,然後笑着回道:“外面涼快,出來坐坐……你呢,剛下班嗎?“
金秋點了點頭,然後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四處看了看,又問道:”你的車呢,怎麼沒有開啊?“”想散散步,這一天在辦公室裡坐太久了……對了,你和肖艾的事情怎麼說?……她是鐵了心要去國外留學了嗎?“
我輕輕一聲嘆息,然後低聲回道:”不知道……她今天下午回臺北了,說是晚上給我電話,應該會說些什麼吧。”
金秋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同情,似乎想說一些安慰我的話,但也沒有能夠說出口。忽然,她就從我的身後將那盒已經泡爛的方便麪給端了出來,然後眉頭微皺,對我說道:“幹嘛啊,對面就是飯店,你需要吃這個沒有營養的東西嗎?……”
“我不就是圖個方便麼。”我說着想從金秋的手中將泡麪拿回來,金秋卻順手將其扔進了身邊的垃圾箱,然後對我說道:“走了,去梧桐飯店吃飯,我請你吃龍蝦,咱們在喝點啤酒……你自己的心態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問題……那200萬的貸款你也不要覺得是什麼負擔,因爲在資本遊戲裡,它真的不是什麼能嚇死人的數字……只要你自己沒有放棄,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我倒真覺得這樣的壓力不是什麼壞事,因爲它會逼着你在商業這條有很多不確定因素的路上,不斷成長!“
不知道爲什麼,作爲朋友的金秋,總是會在很多時候,莫名給我一種安全感。我重重籲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冷靜了一會兒之後,心裡漸漸舒服了一些。我終於對着她笑了笑,說道:”行,咱們去吃龍蝦,今天我要放開了喝,你隨意,但是千萬別覺得我是一個酒鬼!“”要說酒鬼,咱們一起做酒鬼,今天你喝多少,我喝多少,絕對不耍賴!“
我對她做了一個ok的手勢,就在我準備和她一起去”梧桐飯店“的時候,那沉寂了許久的電話,終於在我的口袋裡響了起來,我條件反射似的將其從裡面拿出。
是我翹首以盼等待的電話,肖艾並沒有失信於我,她真的在夜晚剛剛來臨的時候,和我聯繫了!
可是,我卻不知道她會和我說些什麼,我希望她去臺北只是暫時的,因爲我真的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