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做太多的權衡,我便給金秋髮了一條信息,告訴她自己有點急事要去辦,之後又給王爾發了一條信息,請他幫忙招待好葛師傅,而我的歉意只能表達到這裡,我必須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北京的道路非常擁堵,而此刻更是進入到了擁堵的高峰期,雖然我這裡距肖艾吃飯的酒店只有十公里路,可是出租車司機卻絕望的告訴我,沒有一個小時是到不了的。他還抱怨,今天運氣不好,選的幾條捷徑,都比主路要堵,所以也別指望能節省出多少時間。
我心存僥倖,因爲一頓飯開始前,得等你等他,再加上上菜的時間,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我的時間應該還算充裕。
這一路我想了很多,也能理解肖艾必須去赴約的無奈。因爲在這個行業裡,她勢單力孤,這樣的應酬無論如何她都是避免不了的。我更知道,一開始進入這個行業,誰也不是抱着墮落的心態來的,只是看多了那些亂象和潛規則,自己的戒備和驕傲也就漸漸鬆懈,然後被同化,之後便會被金錢和名聲所麻木,也不認爲這是一件可恥的事情了。但更多的是,即便接受了潛規則,也依然活在娛樂圈的邊緣,這種姑娘最可悲,也最可憐。
但我堅定的認爲,肖艾不會因此改變,因爲在她過去的十多年中,一直開豪車、住豪宅,用一切最好的東西。所以,金錢對她的誘惑不會來的那麼強烈,她可以守住自己的底線。
……
因爲擁堵,我在半路便下了車,然後換乘地鐵去往了肖艾所在的一家涉外的五星級酒店。於馨告訴我,趙忠明開的是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levante,車牌尾號是兩個6,要我特別留意一下。
8點半的時候,我來到了這家名爲凱賓斯基的酒店,幾乎沒怎麼找,便在它的露天停車場發現了趙忠明的車,這也證實了於馨給我提供的信息沒有錯。
我想,我也該重新審視一下於馨了,如果她真的有心將肖艾往火坑裡推,爲什麼還要將這些信息提供給我呢?
在門口稍稍站了一會兒,我便進了酒店,弄清楚餐廳所在的樓層之後,便直接乘坐電梯上去了。服務員告訴我,趙忠明等人就在6號包廂裡,我說了一聲是他朋友之後,便徑直向包廂裡走去,然後推開了門……裡面是一張大型的圓桌,圍着坐了大約20來個人,幾乎每一個男人的身邊都坐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有幾個還挺眼熟,是在圈子裡混的不錯的女藝人,而肖艾坐在她們中間毫不遜色,甚至根本不需要做這樣的對比,因爲她的美是渾然天成的,而不是後天加工,更不需要濃妝豔抹……她的表情在紅色燈光的映襯下顯得很低沉,手邊放着一隻已經空了的高腳杯,服務員又準備給她續上,看樣子已經喝了不少的酒……
我的出現,讓全場都安靜了下來,然後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我這個不速之客身上。除了肖艾和趙忠明,沒有人認識我。
但這次,趙忠明卻沒有擺出一副認識我的姿態,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向衆人問道:“這位是哪個的朋友,趕緊介紹我們大家認識一下。”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我只看着肖艾,然後對她說道:“家裡出了點事兒,走吧。”
肖艾還沒有喝多,她與我對視了一眼,似乎也無比厭惡這個場合,繼而從後面的櫃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準備與我一起離開……她沒有變,在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想着要和那些所謂圈子裡的大佬,打個招呼……她就這麼來到了我的身邊。
終於,有一個看上去挺不面善的20多歲男人,從人羣中站了起來,他蠻橫的對我說道:“你丫膽兒挺肥的呀,沒名沒姓的就敢從我們桌子上把人帶走?”
我看了這個公子哥一眼,然後儘量收起自己的攻擊情緒,說道:“你沒聽見我說家裡出了點事兒嗎?”
公子哥兒很不把我放在眼裡,他又說道:“我不管你是誰,也不聽那些家長裡短的屁話……你丫要是識相的話,就把人留下來,好好陪我們把這個飯吃完,然後再到ktv把我們弄盡興,我場子可都訂好了,誰也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
他說着便向我這邊走來,我下意識將肖艾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然後向趙忠明看了一眼,他卻一聲不吭,看樣子是想把禍水引到這個公子哥的身上……我愈發覺得這是個小人,肖艾如果不能儘早和他撇清關係,遲早要吃他的虧。
場面變得對我極其不利,我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那個公子哥卻在靠近我的時候,指着自己說道:“你聽清楚了,我叫曹陽,我堂哥就是這裡大名鼎鼎的曹今非……我不管你是什麼來頭,但我警告你,千萬別在咱皇城根兒下搞事情,要不然讓你丫吃不了兜子走,你信不信?”
曹今非的名聲我當然聽過,因爲他老婆樂瑤是混娛樂圈的,導致這幾年他的曝光度也很高,他們曹家在北京的確是挺有名望的,可這眼前的曹陽實在是個不怎麼樣的草包,想來也是家門不幸。
我笑了笑對他說道:“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和曹今非是一家人,他這幾年可是朝着儒商的方向發展的,慈善的事兒做了不少……你再看看你現在是副什麼德行……呵呵,我也把話放在這兒,今天我必須把人給帶走,因爲不想看着她,陪你們這羣人烏煙瘴氣……”
曹陽五官開始扭曲,他一把將肖艾從我的背後給拉了出來,然後吼道:“你丫哪兒來的癟三,這個女人我今天要定了……你他媽的知不知道?她的演唱會都是我贊助的,誰都甭他媽的在我面前裝清純,只要她今天敢說個不字,我就讓她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
我的底線瞬間就被他給碰觸到了,隨即一把捏住他的手腕,順手操起櫃子上的一隻花瓶往他頭上砸去……可是,當他因爲吃痛鬆開肖艾的時候,我的手也停住了,我想到了這不管不顧的一砸會帶來什麼惡果……但那一瞬間,我就是不管不顧的,我覺得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去護她的周全。
就在我考慮後果的時候,曹陽卻完全不計後果,他趁我一愣神的空隙,從我手中奪過花瓶,然後狠狠向我頭上砸來,肖艾的反應比我快了一拍,她伸手推了我一把,花瓶也因此而砸偏,可肩膀卻沒能躲過,我感覺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皮膚上也傳來被劃開的痛感……我徹底怒了!
我狠狠踹了他一腳,他重重摔在桌椅上,然後便傳來了碗碟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和幾個女人的尖叫聲,而酒店的安保也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他們將我和曹陽分別控制住,沒讓事態在繼續擴大……但我知道,今天這個樑子是結下來了,肖艾在北京的演唱會也弄不好要黃……可是,我不會爲自己的選擇後悔,也希望肖艾不要覺得我多管閒事,更不要將我當成她在演藝事業上的絆腳石。
……
這個夜晚,我終究還是強硬的將肖艾從那幫人的手中帶了出來,也真正記住了趙忠明這個名字。這次,我被他不大不小的陰了一把,而他的表現更像是有預謀的。我在去之前,一直以爲今天晚上做東的人是他,卻不知道是那個叫曹陽的紈絝子弟。這麼一來,我要帶走肖艾的話,勢必會和曹陽起衝突。
離開酒店之後,我去醫院將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而肖艾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卻沒有怎麼交流。直到我們站在路邊等往來的出租車時,她才低聲向我問道:“還疼嗎?”
我搖了搖頭,然後在冷冷清清的夜裡沉默了很久,纔對她說道:“我不知道對你來說,這樣的交際是不是非參加不可?……你也看到了,他們是對你有企圖的,這點在你去之前就應該明白。”
“我是明白,可我覺得於馨不會害我……也確實是帶着僥倖心理去參加這個飯局的,但沒有想到會發生這麼不愉快的事情……“稍稍停了停,她又說道:”今天也算是真正認識到這個圈子了。在這裡面想做到獨善其身,對一個女藝人而言簡直是不可能的!”
肖艾說完這些,將自己的衣領掖了掖,這明顯是一個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動作,她在這座沒有熟人、沒有朋友,只有交易的城市裡,非常缺乏安全感。
我因爲她的難過而難過,許久之後才點上一支菸向她問道:“北京的演唱會你還會去爭取嗎?”
她擡頭看着我,也過了很久才反問道:“我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嗎?”
她似乎給了我答案,我在深深吸了一口煙後,又問道:“袁真的夢想,於你而言就真的那麼重要嗎?讓你急功近利的選擇了這麼一條最不符合你追求的路去走?”
她沒有看着我,卻在交錯的燈光中點了點頭……我的心有點冷,比北京的天氣還要冷。也許,在她的心目中,袁真早就取代我,成爲了她最在意的那個男人,而我做的這一切,看上去不計回報,卻有點可笑!
我低下了頭,並不知道是什麼壓住了我,我有點自嘲的笑了笑,沒有再開口說話,直到出租車來到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