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瑤的話讓我有點摸不清她的意圖,可當我想再多問幾句的時候,她卻擡手看了看手錶,然後又對我說道:“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怕的就是帶着不能彌補的遺憾生活,趁現在還有機會,你作爲男人還是主動一點吧……我沒時間和你多說了,待會兒還有一場慈善晚會等着我去參加,如果趕不上,肯定又會被好事兒的人說成耍大牌,可我還真不是一個願意隨便耍大牌的人。”
她說着便起身拿起了手提包,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而獨自留在原地的我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我感覺時間被定格了,可一場海嘯卻在醞釀着,只等合適的時間爆發出來,然後天翻地覆,而我只是一片羽毛,只能跟着一浪又一浪起起伏伏……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爲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又什麼時候可以成爲別人生命中的海嘯,而不是這麼一直被別人給海嘯了。
離開了醫院,我走在漸漸被夜色籠罩的街頭……此刻已經是六點,距離肖艾的演唱會開始,只剩下一個小時的時間,而我終於走到了一個花店,在門口站了好幾分鐘,才走了進去。
花店小姐向我問道:“先生您是要買花嗎?”
“嗯。”
“是準備送給女朋友,還是親友長輩,或者是去看望生病的人?”
我愣了一下,回道:“都不是,我自己挑吧。”
花店小姐禮貌的笑了笑,然後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我很快在一個擺着很多束鬱金香的花架旁停下了腳步……
這時,花店小姐又出於職業習慣對我說道:“先生,不同顏色的鬱金香代表着不同的花語,這裡面是有講究的,送錯的話會很尷尬的。”
我看了看她,回道:“我從小就喜歡種花養草,可是種了這麼多年的鬱金香,也沒有太在意它的花語是什麼,你說說看吧。”
花店小姐耐心的對我說道:“鬱金香是一種象徵着神聖與幸福的花,但是不同顏色,含義又不盡相同,比如黑色鬱金香就代表神秘和高貴、白色的鬱金香代表純情和純潔,粉色的鬱金香則代表美人和愛惜,紫色的鬱金香代表高貴的愛、無盡的愛,紅色則代表愛的宣言,黃色更多的是象徵友誼,比較適合送給朋友,您看,您要哪一種呢?”
我想了想回道:“ 請你幫我拿一束黃色的。”
花店小姐從一堆花中拿了一束黃色的鬱金香遞給我,同時又說道:“先生,那您就是要送給朋友的咯?”
我含糊着回道:“算是吧。”
我一邊說一邊從她的手中接過了花束,然後付掉了錢,可她卻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又對我說道:“先生,忘記告訴您了,黃色的鬱金香還有另外一層含義,如果是送給戀人的話則代表絕望的愛,沒有希望的愛,您一定只是送給朋友的,對不?”
我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着她,她則疑惑的看着我,又問道:“我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我想讓她將黃色的鬱金香換成白色的,可轉瞬又覺得這是冥冥中的天意,最終只是對她說道:“沒什麼,謝謝你把鬱金香的花語告訴我,希望還有機會來你這裡買一束白色的。”
花店小姐又笑了,她回道:“一定的,一定還有機會的。”
……
離開了花店,我便去了附近的地鐵站,而我現在所處的位置,離肖艾演唱會的地方只有3站路,所以樂瑤說的沒錯,只要我心裡想去,就一定能趕上演唱會之前到達。
手捧黃色的鬱金香,我成了地鐵裡最引人矚目的,甚至還有個地道的北京哥們兒問我是不是要去表白什麼的,這明明是善意,但卻很傷人,因爲他一定不知道,黃色的鬱金香只是代表絕望的愛情、沒有希望的愛情。
到達演唱會的場館附近,我停下腳步四處看了看,此時已經是入場的高峰期,所以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車輛十分多,我仔細看了看,其中,中高級車比較多,而這些人代表着社會的精英階層,這證明肖艾的歌迷質量整體還是比較高的。我隨後便往掛在場館上的宣傳海報看了看。卻發現這次與在南京舉行演唱會時的大爲不同,如果在南京時,只是將肖艾定位成一個歌壇新星的話,這次卻劍走偏鋒。
那幅宣傳海報上,沒有刻意去塑造肖艾的個人形象,有的只是她的一個側臉,她就坐在一架白色的鋼琴旁邊,上面的宣傳語更爲簡單,只是宣稱這不僅僅是一場演唱會,更是一場頂級的音樂會,因爲肖艾有着不弱於頂級鋼琴大師的演奏水平,這在國內的女性藝人中是屈指可數的……而鋼琴被稱爲樂器之王,頂級的演奏家卻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男性,這就成了一個個性很鮮明的賣點。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場演唱會由樂瑤的團隊接手後真的產生了質的改變,他們爲肖艾重新做了定位,檔次一下高了好幾個層級,因爲在這場演唱會中,她最重要的身份不是演唱者,而是一個樂器演奏家,但觀衆卻只要花費一場普通演唱會的價錢,便可以得到多重藝術享受,所以這場演唱會比在南京時要更加火爆。
可是,我看得見這些表面現象,卻不知道肖艾自己是怎麼看待的,她又是否會喜歡被重新定位的自己?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命運只是以一種簡單的姿態降臨到她的身上,肖總和她的母親阮蘇一直沒有離婚,她現在又會過什麼樣的生活呢?
想來,也只能一聲嘆息了,她的災難從某種層面來看,都是肖總給的,所以我希望,如果有一天當我再也不能爲她做些什麼的時候,肖總可以適時的補上這些年對她的虧欠,這樣她就不會一個人走的太艱難,身邊總會有一個疼愛她的人。
……
我就這麼手捧黃色的鬱金香跟隨着人流走到了場館內,我的位置在前排一個比較正對舞臺的地方。落座後我便一直看着舞臺,這是我第一次看她單獨演出,這種感覺很奇怪,我沒有爲她感到開心,因爲這個圈子是她用逃避的方式闖進來的,即便她站在舞臺上光芒萬丈,也溫暖不了她自己的內心。
人多了之後,現場漸漸開始變得吵雜,而我的手機也在無休止的嘈雜聲中一邊震動一邊響着。我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是妹妹楊曲打來的。
我掛斷,然後給她回了一條微信:“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事情發信息說。”
“看看你這不可一世的樣子,有你這麼跟自己妹妹說話,還這麼不耐煩的嗎?……也難怪你不可一世,聽說剛買了一輛瑪莎拉蒂就給撞報廢了,這放在全國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吧……所以24k鈦金大土豪,請受我一拜。”
最近她給我發來的信息,總是暗含一副陰陽怪氣的嘴臉,所以我也就沒有理她。不想,片刻之後她又發來了一條信息:“我來南京了,你在哪兒呢,不要陪我吃飯麼?”
我有點意外,當即便回覆了一條:“你來南京做什麼?”
“是咱媽讓我來的,她說星期五的時候你會帶着金秋姐一起回深圳,她怕你們認生,就讓我陪你們一起了。”
我的心好像被擠壓成了一團,因爲我一點也不想去深圳,可楊瑾做的一切安排,卻都是爲了讓我去深圳。我覺得她在某些事情的處理上有些太強勢了,這讓我感到不舒服。於是,我向楊曲回道:“我最近挺忙的,到時候能不能去得另說。”
“你這是逃避!”
我只看了一眼,便將手機又放回了口袋裡,我是真的懶得搭理她。而此刻距演唱會開始是越來越近了,我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被自己放在座位下面的那束黃色鬱金香,我忽然有點不想送給她,因爲我們之間的絕望,不需要用一束花來表明。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漸漸感到有那麼一點不對勁,因爲我左前方那片位置很好的區域卻始終沒有人落座,而其他地方的上座率卻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
就在我想弄清楚原因的時候,忽然看到趙牧手捧鮮花從過道里走了過來,然後在那片空空的區域坐了下來,而我這才猛然驚醒,原來這些座位都被他給買了下來。他一直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他兌現了自己之前對我說的話,正在用一種大膽且熱烈的方式接近着肖艾。但是他卻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我的存在,因爲我是坐在人羣中的,且在他的座位後面。而他,則成了肖艾沒有出場前最受矚目的人,大家好似都察覺到,那片區域的位置都被他給買下來了,而中國人最喜歡看這種出手闊綽的好戲……甚至,有幾個到場的娛樂記者也將鏡頭對準了他,準備捕捉潛在的新聞素材。
說實話,他的行爲讓我有點不高興,我覺得他太高調了,也過於想將自己與肖艾一起捆綁在公衆的視線中。
就在這時,我右手邊一直空着的位置終於有人坐了下來。我轉頭一看,卻意外的發現是許久不見的於馨,她應該和我一樣,拿到了肖艾的友情贈票。可是她卻沒有和我打招呼,只是一言不發的坐着,然後看着前排趙牧的背影,我彷彿看到了一顆碎成片的心……
我更有一種預感,這是一場風暴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