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佘少波走遠,我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了下來,然後看了看還抱着我哭的楊曲,對她說道:“身上帶錢了嗎?請我吃頓好的。”
“你被人說成那個德行,還有心情吃東西?”
我往地上那沒有吃完的便當看了一眼,回道:“想吃肉了,想吃點自己想吃的東西。”
楊曲面帶心疼之色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次你是真的受委屈了……這國外對你來說,也真不是遍地黃金啊!”
夜晚來臨前,楊曲將我帶到了這附近的一個高檔餐廳,她一直用流利的英語和工作人員交流着,片刻之後,我們的桌上便擺了好幾樣我喜歡吃的中國菜,楊曲將一雙筷子遞給了我,然後托住下巴看着我,自己卻不吃東西。
等我的東西吃了一半之後,她纔開口向我問道:“打聽到她的消息了嗎?”
“如果打聽到,我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已經做好了在羅馬待一個月的準備。”停了停,我又向她問道:“家裡現在怎麼樣了?”
“沒有人贊成你這麼做,可是也沒有人能管的了你,但你能想象到大家的心情嗎?”
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後看着漸漸被夜晚染黑的窗外,我的內心無法釋放,也沒有辦法躲藏,我過了許久才向楊曲回道:“喬野今天早上和我說了,我現在做的這一切,就是在過九九八十一難,但這是我的難,和你們沒有關係……你們都保持正常生活的心態就行了。總有一天,我也會找到生活的意義,慢慢好起來的……”說着,我笑了笑,又說道:“我對好的要求並不高,我就是一個只要守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就能活下去的人。”
“可是生活有時候會剝奪一個人去選擇生活的權利,除了你現在還沒有追求到手的真愛和自由,你已經快一無所有了!”
“不,我不想和你討論這麼辯證的問題,好壞我都當是一場夢。”
“只有害怕結果的人,纔會用夢來麻痹自己,我知道你現在其實很無助,也很沒有信心,你很在意那個男人剛剛和你說的那些話……”
我擡頭看着她,只感覺自己像是淋了一場大雨,雨水破壞了我內心的自我保護機制,我這才明白,時間這劑良藥,能癒合的也只是一些皮外傷……時至今日,我仍舊受不了,別人說我是毀了趙牧趙楚一家的兇手,儘管我給自己辯解了,可內心深處仍有很多難以啓齒的愧疚!
我終於對楊曲說道:“他不會隨便對我說那些話的,我在想,他是和誰打聽到了這些,這個人肯定對我充滿了敵意。”
“你身邊對你特別瞭解的朋友又不多,用篩選法也能想出來的吧?……反正我覺得不可能是陳藝姐或者金秋姐,因爲她們都是爲你付出了很多的女人,她們不會捨得這麼傷害你的。”
“那你覺得還有誰?”
“最近的就是喬野咯,可是他沒有動機啊,而且你們的關係一直都很好,他算是你身邊爲數不多用真心對待你的兄弟。”
我不說話,心中卻有了答案,但還是沒有辦法將他和佘少波聯繫在一起。我又靜下心去尋找裡面的因果關係,忽然心中就涌起一陣惡寒,以至於手心都冒出了冷汗……難道這些年來,他並有完全釋懷當年因爲我的存在而造成的苦果?他一直在用極端的眼光去看待造成那些苦果背後的我?
這些,都需要去謹慎的求證。
“哥,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了?”
“沒……沒什麼,吃飯,你也吃點。”
我就這麼將這個話題給揭了過去,楊曲也沒有再追問,她拿起筷子吃了幾口之後,又笑盈盈的看着我,說道:“哥,和你說個事兒,你別說我啊……其實這次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還帶了一個朋友,你知道的,我一個女孩子,又貌美如花,一個人出國,多不安全吶!”
“男朋友吧?”
楊曲不正面回答,還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看着我……
我又向她問道:“他人呢?”
“在酒店住着呢,不提前和你說一下,不敢帶出來給你看。”
“怕我不認可他?”
楊曲的臉上竟然有了那麼一點愁容,她回道:“算是吧,他是個家庭條件很一般的男孩,我怕過不了咱媽那關,還有我爸,他是一個政治人物,更在乎門當戶對,他一直希望我能找個*嫁了,以後他在政治這條路上也會多一個籌碼。”停了停,她又問道:“哥,你肯定和他們不一樣,你會支持我的,對不對?”
“我當然支持你,但是我也要提醒你,就算你們現在感情很好,但也要保持適度的距離,你明白我說的距離是什麼意思嗎?”
楊曲趕忙回道:“明白,我可明白了……我沒和他住在一起。”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他現在知道你這邊的情況嗎?”
“不知道,我沒敢說……怕他覺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輕聲一嘆,我知道,當楊曲這個刁蠻小姐會設身處地的爲一個男人着想的時候,肯定就是動了真感情,但是擺在她面前的卻並不是一條好走的路,甚至比我更難,因爲我要面對的只是楊瑾,而她還要面對一個有政治抱負的養父。雖然我對她的養父不是很瞭解,但從他當年的選擇來看,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我最擔心的是,他當年的妥協,會隨着他仕途的不斷走高,而成爲心中的一根刺。基於此,他是不會對楊曲有真的父女情。畢竟,沒有誰比他更清楚,楊曲不是他親生的。
“哥,你嘆什麼氣啊,弄得我心裡都更沒有底了。”
“我是爲自己嘆氣,你不用想太多,你現在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還有餘地……你自己處理好就行。”
“哦……”
楊曲應了一聲,然後往我面前湊了湊,又說道:“哥,你想不想見見他,我打電話讓他現在過來。”
“明天吧,明天我請你們吃飯,今天就算了,待會兒我還準備去許願池那邊坐坐。”
……
吃完飯後,我回到了許願池,楊曲也跟着我,我坐在一個視線比較好的角落裡一直緊繃着神經看着往來的人羣,我生怕自己會在一個不經意間錯過她。
夜色漸深,百般無聊的楊曲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看着漸漸冷清的街頭對我說道:“哥,是不是可以回去了,都快11點了。”
“你要累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會兒,酒店的路我自己能摸回去。”
“那你放心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啊,這可是在國外,治安也不是很好,要是遇到一個流氓司機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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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手看了看錶,確實已經是快11點了。對於肖艾來說,這也已經不是一個非常安全的時間點,所以她出現在這裡的可能性已經不大,而我內心中那些求而不得的希望,只能延續到明天繼續期待了……
準備回去的時候,我又碰見了那個叫做阿爾伯特的流浪漢,他將楊曲誤認爲是我要等的那個女人,然後結結實實的給了我一個祝福,當得知真相後,又是一陣尷尬的大笑,他感嘆,奇蹟這種東西,正是因爲太小概率,纔會被人稱爲奇蹟,但這卻沒有打擊到我的信心,因爲她是我必須要等到的女人。
……
回到酒店後,我和楊曲各自回了房間。儘管已經很疲乏,但是仍沒有想睡的心思,我翻來覆去的想着佘少波今天傍晚時對我說的那些話,最後終於按捺不住,去敲了他的房門。
我一連敲了好幾次,都沒有得到他的迴應,於是我去找了那個會說一些中文的樓層管理人員,她卻告訴我,佘少波在傍晚的時候退房了,至於退房的原因和去了哪裡,她並不清楚。
我的心裡涌起一陣說不清楚的感覺,可能他是真的相信了一些所謂的調查結果,而不屑與我爲伍,可是我卻有事情想問他。
我又去了楊曲的房間,然後借用了她的手機,登陸了自己的微信,可是在我給他發送消息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他拉進了黑名單,這更加驗證了我的判斷……
我的內心充滿了沮喪,我將手機放在牀頭之後,便重重的躺在了楊曲的牀上,然後一直看着天花板發呆。雖然說,這麼短的時間,自己並沒有和佘少波產生什麼戰友情,可是他突然的離開,卻讓我有了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也產生了強烈的自我懷疑。好像只要我活着,本身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正在衛生間洗漱的楊曲,好似察覺到了什麼,她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的向我問道:“哥,你在幹嘛呢,怎麼突然就沒了動靜?”
我這纔回過神,應了一句“沒事兒”之後,又從櫃子上拿起了手機,我依稀還能記得佘少波的手機號碼,於是我又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問道:“你去哪兒了,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片刻之後,他果真回了信息:“我在機場附近找了一個酒店住下了,明天我會飛美國……實話和你說了,當進一步瞭解你之後,我實在沒有辦法強迫自己與你爲伍,而且我覺得在伯克利找到肖艾的可能性會更大……如果我先找到她,就算她不願意接受我的真心,我也會勸她和你這種人保持距離的……因爲誰沾上你,誰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