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舒虺璩丣
人逢喜事精神爽!
人人臉上均是掩不住的笑意。
竇氏時不時的差人去城門察看,期待着他們能夠帶回李淵、李世民歸來的消息。奈何直至夕陽西下,僕人帶回的消息一如房玄齡送來的軍報:國公趁勝追擊,未有歸意!
又等了許多時候,看了眼外面高掛起的燈籠,又看了眼滿桌水酒,竇氏嘆道:“就算回來了,軍中亦有慶功宴。不等他們了。”
竇氏興致不高,衆人皆不敢太過熱鬧,小心翼翼的陪着她用過晚餐後均找着理由一一告退。
鄭盈盈熱絡的送我至西院。
見她沒有走的意思,我只好請她入西院小座。
先對西院的佈置讚歎了一番,又將香柳等人着實的誇獎了一番,鄭盈盈才轉入正題,“這兩天又是拜訪舅舅家、又是拜訪房先生家,可有累着?”
想起昨晚從房玄齡府上歸來,獨有她一人等候的情景,我有些汗顏,“昨晚害大嫂久等了。”
嘴角笑得俏麗,鄭盈盈輕呷一口茶,緩緩說道:“我久等倒不要緊。昨晚你回得晚,我怕打擾你沒有多說。其實是娘在擔心,她擔心歷山飛的殘部有可能渾水摸魚混進城中,又擔心你大晚上的碰到他們……你可是二弟疼在心尖上的人,二弟在出發前又叮囑娘好生照顧你……”
這些話,打趣中帶了絲忌妒,真誠中帶了絲酸澀。令人難以分清她這是吃竇氏疼我的醋呢還是李世民太得李府包庇而爲李建成鳴不平?
“嫂子我是真羨慕你,想原來,我也是個調皮的……”
鄭盈盈今天的話題似乎非常多,由我和房玄齡的師徒情深憶及她原來的老師,從我和舅舅的情若父女憶及她的家人是如何待她,又講了些她打小是如何不認輸的一個主,是如何陪着她的叔伯兄弟們在商場遊歷的種種。
“我呀,不輸我鄭家的任何一個兄弟,更是爹、娘心中的驕傲。我一直認爲自己不輸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女子,可自從……自從遇見……”話未盡,她笑牽着脣角看着我,“這進了李府,我才認輸,原來有一個叫觀音婢的女孩兒,是李府人人捧在手心的寶,我呀,終其一身只怕也只有認輸的份兒。”
這話看似交心,看似揶揄的成分多,但她眼中卻透着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爲免她心結加深,我笑道:“大嫂打趣我呢。要說羨慕,我倒羨慕大嫂有將這李府治理得井井有條的精明能幹。要說到疼愛,大嫂是隻看到老祖宗和娘她們疼我,可沒有看到她們從心中卻疼着你呢。再怎麼說,大嫂如今是當家的人了,哪還能像我一個孩子般的在娘和老祖宗面前撒嬌呢。”
當了家自然而然的就要威懾一些,當然不能夠在長輩面前撒嬌了。大嫂明白這中間的道理,聽了我的話,她似笑非笑的睨了我一眼,“怪道二弟心無旁鶩,對別的女孩看不上,原來一如他所言,這世上的女子沒有一個比得過他的觀音婢。”
這眼神……怎麼看着有點子幽幽的感覺!
心頭禁鈴大作,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冷麼?”
看着鄭盈盈關切的眼神,我盡力回神,穩住話音,“還好!”
眼見秦媽媽替我取來大氅披上,鄭盈盈一笑起身,“娘特地叮囑了說你身子懼冷,這麼晚了還拉你談了這許多的家常,是大嫂的不是。你早些休息罷,明早還得請安呢。”
晚餐時,竇氏說既然不再爲戰事憂心,那晨昏定省的事不可偏廢,規矩得重新拾起……明天起,我就得早早的和我溫暖的被窩告別了。
好生送走鄭盈盈,匆匆替我梳洗後,秦媽媽急急將我塞進被窩中。“這太原的秋天就像我們洛陽的冬天,姑娘可別凍着。”
“媽媽,沒事。”
見我一直蹩着眉,秦媽媽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有心事。”
憶及方纔鄭盈盈數番欲語還休的神情,似乎並不是爲她自己抑或是爲李建成吃味那麼簡單,而她提及的過往也太過粗糙,存心是爲了掩蓋後面她到太原經商的種種!
若她是到太原經商才碰到李建成,因此生情生愛,這無可厚非啊,又何必說得掩掩藏藏、欲言又止?
她那幽幽的眼神、幽怨的語調再度出現在我腦海中。
又一個哆嗦,我終於抓到爲何我會打冷顫的原因了。原來……原來……
她能夠在太原城碰到李建成,那也應該碰得到李世民!
唉,人啦,不能太過聰明,一聰明就會胡思亂想,一聰明就會頭疼。
我有多長時間沒有按照心理學去分析一個人了呢?
應該是在徹底的對他交出心之後,我整個人變懶了許多。
可如今我又不得不頭疼的分析起她來,因爲這事關他啊。
我能夠容忍她利用管理內宅的機會將威風建立在我的頭上,無論是恭敬從命還是敷衍塞責,我相信我能夠做到遊刃有餘,但……這內宅可不能傳出叔嫂之戀的禁忌醜話來。
否則無疑會導致兄弟鬩牆的慘劇。
我沒有太多的雄心壯志去改變歷史,但至少現在,他的身心都是我的。我不容許有人覬覦他,特別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覬覦他!
“媽媽,幫我一個忙。”
“姑娘吩咐。”
“大嫂嫁李府之前的事,事無具細,我都要知道。”
這太原的秋天一如秦媽媽所言,賽過洛陽的冬天,就算是偎在這重重錦繡被衾之中,就算是這牀鋪早就用暖爐暖過,但由於想了太多的事,出了一身的汗,覺得更冷了。
“唉,頭疼啊頭疼……但願不要又是一朵桃花……但願是我多想……明知以後你的桃花會有很多很多,但現在,你是我的……我的……”
“趁勝追擊……趁勝追擊……不論戰事還是感情,都要如此啊。只是之於感情、之於這份警惕,我真不希望這個‘勝’之發生。倒是歷山飛……你追他這般急,所爲何來?”
“唉,又得分析,又得分析……冷啊,真冷。天冷也便罷了……”
話未盡,一個沉重的身子已是俯在我身上。我倏地一驚,未及睜眸間直覺擡手相擊。
奈何那壓住我的人身手極度的敏捷,似乎早知我有此招,伸手摁住令我不能動彈,同時,我的腿亦被身上之人的腿絞住,令我想屈膝攻擊身上人最薄弱之處成爲泡影。
這滿身的血腥之氣令人陣陣發悚,我急急睜眸準備張嘴呼救,但看清身上之人的容顏後,我的嘴再也沒有合上。
是他!
他順勢吻了上來,脣舌交纏間,他的手沒有停下,很是急切,不顧我的茫然和相繼而來的掙扎,只是一味的索取。
這是他自第一夜以來,再度這般急切、粗野的對待我。
任我不滿的拳頭落在他的後背,他口中模模糊糊的輕聲吐着‘觀音婢……觀音婢……’
心突地一軟,我輕顫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燭火灩灩,鮫綃帳暖,情愛繾綣濃稠似蜜。所有的言語都顯得有些多餘,都化作了輕聲低喃和輕嘆……一室溫暖如春。
終於如願以償,他帶着魘足的笑摟着我問道:“秦媽媽她們是怎麼照顧你的?由你冷成這樣?如果今晚我沒有趕回來,明天會不會看到一個冰人?”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後知後覺狠狠的捶着他的胸,“你想嚇死我?”
得意一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若真嚇着了你,你會由得我胡來?”
胡來?
臉起燥熱,不覺看向他那豔紫的脣,明明只分別數日,怎麼看着就有種成熟起來的韻味。
見我定定的看着他,他將我摟得更緊,脣角勾起一股邪魅的笑,“是不是有小別勝新婚的感覺?”
又是這不正經的神情和語氣,我推了推他的胸,讓自己能夠呼吸順暢一些,“長安之時,有一段時日我住在長孫府上,不也別過一段時日,哪有這般猴急的?”
“那不一樣。在長安的時候,你雖住在長孫府,可我能夠天天看着你。這幾天就不同了,見不到你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只是想着一旦回來一定要將你輾碎,方纔只是前奏。”
前奏?我不禁打了個哆嗦。自從他開葷以來,語氣越來越痞,手段越來越殘忍……
憶及前番種種,因了親熱出的一身熱汗如今又罩上了一層冷汗!
感覺得到他要實施他的續曲,我急忙找着話題,期待他今晚能夠放過冷汗、熱汗交疊的我,問:“抓到歷山飛了?爹呢,你們一起回了嗎?”
他不回答,一味將頭窩有我脖子中嗅着,“薰的什麼香。和往日的不一樣……好香……”
能是什麼香?我沒有特定的愛好,如雲她們替我準備什麼就是什麼。只是眼前的人明顯慾求不滿,還想梅開二度,要將續曲進行到底,我拍開他不規矩的手,又找着話道:“什麼香不香的?我在和你說正經事呢。”
手不能得逞,他索性將脣吮着我的脖子,而後攀緣而上,抵着耳垂說道:“觀音婢,好香……好香……”
真是夠癢癢的,我扭動着身子,時時躲避,“二郎,你方從戰場歸來,就不能節制一些?”
數番挑逗不成功,他略帶惱意,伸手定住我的腦袋,不許我躲避他。
這神情,似乎我虧欠了他。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好一曲《鳳求凰》!
這淺唱低吟如螞蟻嘶咬心頭,還有那若秋之月霜灑了滿地的眼神……我有絲眩目也有絲心悸,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脣印在他的因了情慾而豔紫的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