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章 雁門關5
隋,大業11年(615年)。
趁楊廣西巡在雁門關落腳期間,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的咄吉發兵10萬圍困雁門,可以說小小的雁門關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外面的進不去,裡面的出不來。也不知是誰向楊廣獻策,將召集各路諸候救駕的詔書綁在了木塊上順水漂出來。
天無絕人之路,還真有人撿到那詔書,如今各路諸候都在前往救駕的途中。
雲定興①,就是其中之一。他聽聞李世民以少勝多大敗歷山飛的事,是以求賢若渴的來到李府,望李淵能夠讓李世民隨他前往雁門關救駕以立軍功。
好男兒征戰沙場、大丈夫建功立業正在此時……李世民早有封王拜相之心,而李淵也爲次子能夠得到雲定興的賞識而由衷的欣慰。
雙方一拍即合,李世民被授予‘副將’之職,隨雲定興部前往雁門關。
“觀音婢,相信我,我會救出無忌,不會有事。”
“10萬,這可是10萬鐵騎。頡利曾經告訴過我,他叔叔咄吉是殺人不眨眼之輩,能啃人的骨頭!”
“人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就不信勝不了咄吉。我既然答應前往救駕,就必有一定的把握。你的丈夫不打不勝之仗……還有,不許再擔心了,否則我在沙場上會分心……你將心放在肚中即是。”
“好,我相信你,歸來之日,我替你和三哥接風洗塵。”
數日前送別的話語還在耳邊隱現,臨別前夕的繾綣*猶在指尖。馬車之中,我怔愣的摸着自己的紅脣,仍舊微腫,就這事還惹得竇氏等人着實笑話了一番。
他終究是走了,走得意氣風發,走得壯志凌雲,還帶走了元霸和李靖。
臨走之前,他安排好我去長安之事,還特地安排了紅拂陪護在我身邊。
馬車之中溫暖如春,我輕掀車窗簾,看着北國的一片銀裝素裹,心已經飛向了遙遠的雁門關。
“姑娘,怎麼了?覺得馬車中悶,是不?”
如雲一邊問着話,一邊掀車簾而入,坐在我身邊,見我搖頭,她又問:“姑娘是想秦媽媽了?”
秦媽媽知道紅拂的武功之高不在她下,是以告了假,說是今年不陪我去長安了,而是要去拜祭她那地下的老頭子。想着秦媽媽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而疏忽了曾經的伴侶,我心中過意不去,自是允了。
沒聽到我的聲音,如雲亦是掀起車簾走了進來,亦是在我一旁坐定,“我看,姑娘是在替姑爺和三少爺擔心。”
這話才說中我的心思。
我知道,這個時代很少有女人在外拋頭露面,她們只需管好內宅的事就夠了。其餘都是男人的天下。
我更知道,你以後是大唐的天子,我真沒必要爲你操這份心。
可……人有旦夕禍福!
因了我,因了楊曼青,也許還因了長捷法師……有我們這些異數的闖入,這個歷史格局會不會發生變化,我真的不敢肯定。
所以,與其這般擔着心,不如……
想到這裡,我向車外叫了聲‘紅拂姐,停車’。
馬車前室,紅拂‘籲’了一聲,拉住馬繮,“夫人,怎麼了?”
李靖、紅拂對我和李世民的稱呼一如候君集。
我掀起馬車前簾,步到馬車前室,在紅拂的攙扶下跳下馬車,不理會她們三人詫異的目光,我向着長安的方向跪拜,“太子殿下,我終於知道這個世間什麼東西對我來說最重要了。所以,今年,觀音婢有負於你了。”
不明我的舉動,只到我起身撣去大氅上的雪花,向着她們三人嫣然一笑,她們三人仍舊呆呆的看着我。
“改道,我們去突厥。”
半晌,三人異口同聲的‘啊’了一聲。紅拂震驚問道:“突厥?”
“是,我們不去長安了,去突厥。”語畢,我跳上了馬車。
見三人仍舊怔愣不動,我笑道:“怎麼?不想趕車了,好,那我來。”
急忙拽過手中的繮繩,紅拂又問:“夫人,你決定了?”
我鄭重點頭,“與其日日焦急擔心,不如破釜沉舟前往突厥。太子地下有靈,亦當知道陛下被圍雁門一事,定不會責怪我。”
雄關漫道,錚錚如鐵。
再次踏上突厥之路,心中感慨萬千。
這一生,我是第三次來到突厥這片熱血之地。
第一次,有父親的陪護。
第二次,是隨着楊廣西巡。
而這一次,是我自己,我自己走在了這片蒼茫的土地上。
如雲、如月本就是突厥人,所以我們很好的克服了語言障礙。再加上日夜趕路,一行人很順利的到達了突厥的大本營都斤山。
因了突厥和大隋正在開戰,敏感時期我們不方便透露身份,更不能堂而皇之的接近頡利,只得暫時選一個臨近官道的客棧住下,探聽虛實再說。
我和紅拂不懂這裡的語言,只得待在房間等候如雲、如月。
窗外的天空,炫爛多彩,夕陽似火球般,染紅着這漫無邊際的大地。時不時的一陣風起,將那或泥、或沙的塵土和鋪蓋其上的雪吹得四散飛舞,似把整個天空渲染開,在天空上恣意畫着一幅幅沙石畫。
紅拂和我一同沉浸在這如夢似幻的美景中,半晌她‘噗哧’一笑,“這客棧的名字真有意思,取名‘茶花’。”
“紅拂姐,不要笑這客棧的名字,突厥人極喜愛中原的茶葉,又因他們最愛格桑花,是以將這兩種喜愛之物相揉合,代表着喜愛的意思。正所謂入鄉隨俗,以後在如雲、如月面前可不能這般堂而皇之的問這問題,這是她們突厥的忌諱。”
不好意思的一笑,紅拂摸了摸鼻子,“夫人知道得真多。”
“曾經來過兩次,瞭解的也不是很多。”
“莫看如雲、如月那兩個小妮子長期足不出戶,如今一旦出來還真不賴,就算我不懂突厥語言,但也看得出來這‘茶花客棧’兩旁小酒肆、小茶攤、小工藝作坊雲集,倒是一個三教九流彙集之地,我們應該能夠很快的打探到頡利王子或者蘭諾伊公主的消息。”
紅拂和李靖長期漂流於江湖,觀察自是敏銳。笑看她一眼,我道:“紅拂姐還說漏了一點……你看看那些穿着黑色鬥蓬的人沒有?數量龐大,口中還唸唸有詞的?他們就是朝聖的聖徒。”
對突厥的聖教也有聽聞,紅拂驚訝道:“原來他們就是聖徒啊,”
突厥的聖教,我再熟悉不過。
在突厥這片大地上,聖教的聖女代表着神聖不可侵犯,地位高出巫師、薩滿法師許多,一如21世紀的教皇般受到許多信教之人的頂禮膜拜。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突厥可汗,一年一度也要選一個黃道吉日接受聖女的教誨!
如雲、如月二人雖然是此屆聖教聖女的落選者,但並不代表着她們將聖教全然遺忘,即便是在中原,每年特定時期,她們二人都要向着突厥方向祭拜聖主,以顯示她們的忠誠。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個特定時期就在這兩天,這也是現在官道之上聖徒極多的原因。
看紅拂聽得津津有味,我將我所知道的聖教之事一一告之,最後道:“聖徒的消息來得更是全面,而如雲、如月和他們有聯繫,這也是如雲她們選在這家客棧休息的原因。”
“原來聖教和突厥王庭有聯繫,這樣一來,王庭的消息就來得更快?”
我點頭,不再言語。而紅拂仍舊震驚於如雲、如月二人曾經是待選聖女的身份之中。
良久,我悠悠嘆道:“算算日子,二郎、衛公他們應該到雁門關了。”
“夫人,若爺知道你孤身前往突厥冒險,肯定會發雷霆之怒。”
“誰說我是孤身?不是有你們相陪?”
“我的意思是,在爺的意識中,但凡沒有他相陪的日子,夫人皆是孤身。”
這個我當然知道,也知道紅拂的擔心所謂何來,我定定的看着她,“一如先時我們說好的,這件事僅限我們四人知道,只要我們不說漏,他只會認定我們去了長安。更何況,觀音婢此番所爲也是爲了給雁門關減輕壓力啊。”
“也有出其不意、事與願違的時候,事情也許並不會像夫人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知道她言中之意一是懷疑我和頡利的關係並沒有如雲、如月二人所說的那般鐵,二是擔心我們的事終究會被李世民知道,我笑道:“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
正說話間,如雲、如月二人的身影出現在我們二人視線中,紅拂眼睛一亮,急急轉身奔到房門處將房門拉開,不一時,如雲、如月二人快速閃進屋中,利索的將門掩好。
拉下斗篷,如雲首先說道:“姑娘,打聽清楚了。”
“如何?”
“頡利王子不在都斤山。”
咄吉防頡利像防什麼似的,不可能讓頡利隨軍出征吧,難道是另有公幹?我‘啊’了一聲,“那他……”
“聽說頡利王子是此次兵圍雁門的押糧官,主要負責突厥大軍的糧草。我們方纔碰到一個販賣糧食的商人,他說他前些時才和頡利王子做成一筆交易。”
我‘咦’了一聲。咄吉的行爲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但允了頡利隨軍而且還將押糧官這般重要的任務指派給他……是叔侄合解了還是頡利屈服了?
但不管如何,我暫時見不到頡利了。“那……蘭諾伊呢?她隨軍了沒有?”
突厥中素有女子從軍的習俗,知道我問的話並不突兀,如雲搖頭,“公主仍舊在都斤山王庭,聽說是頡利王子出戰之時放心不下大妃和安義公主,特命公主留在都斤山照顧她們二人。”
頡利現在是從軍的身份,必在軍營中,要想見到他只有通過蘭諾伊。我默默的想了半晌,說道:“想辦法,我一定要見蘭諾伊。”
雲定興①:歷史中是李世民到雲定興軍中應徵成爲‘副將’,這裡稍作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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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婢果斷出手,能否幫小李解決雁門之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