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長孫皇后075章 龍鳳劫2
心若翻江倒海,一時間我震驚無語。
“小王爺,跑得真快。”說話間,如雲、如月已是相繼趕到。
壓下心中的震驚,我笑着走向承乾,抱起他說道:“呃,我的乾兒洗得真香,像個香噴噴的小包子。”
“母妃,你還沒有回答蠶兒,什麼不能要啊。”
該怎麼回答他呢?我心思極快的飛轉着,卻聽承乾說道:“母妃,你想撒謊了嗎?眼睛眨得這麼快?”
突地,我心一悸,茫然的盯着他。這話和李世民所說是何其一致。
我,想對自己的孩子撒謊了嗎?
雖然他不失雙親之愛,但就這個時代而言,我已經有些對不起他了,如果我再向他撒謊的話,他以後會不會恨我,會不會不再相信我?
“母妃,你怎麼了?好了,蠶兒不問了。”一邊說着話,他一邊伸出小手輕撫我眼角的淚水,“母妃傷心的話蠶兒再也不問了。”
“好。”我含淚帶笑的吻着他的小手,“以後母妃覺得可以回答乾兒問題的時候,母妃一定告訴乾兒。”
笑得璀璨若星辰,承乾親吻了我一口,“母妃,我們快睡。”
睡,如何睡得着。
奈着性子陪着承乾在牀榻上瘋鬧了會子後,聽得他的呼吸聲很是均勻,應該是睡熟了。我悄悄的下牀來到外間。
果然,秦媽媽、如雲、如月都沒有睡。看如雲、如月臉上的神情,秦媽媽應該將我的事說給這兩個小妮子知道了,不待她們開口,我問道:“乾兒方纔在門口站了多久?”
“小王爺很興奮,一洗漱好便跑來了。我們和他只幾步遠的距離,應該沒站多久,他應該只聽到‘不能要’的話,因爲我們連‘不能要’的話都沒有聽到。”
聞言,我長吁一口氣。如此說來,承乾並未聽全。
倒是我以後要小心謹慎些,方纔是心寸大亂才導致警惕性下降。
我思緒間,如雲又道:“娘娘,你擔心多餘了。這兩個孩子完全可以留下來。我們都可以替娘娘作證啊。”
“作證?”一怔之下,明白她們二人所謂何意,我哧笑問道:“你們都是我的人,如何作證?”
“燕貴人也可以作證啊。”
燕小滿。
我蹩眉想了想那個柔中帶剛的女子,然後終是搖了搖頭,“算了,我心已定,你們不要再說了。”
“娘娘,你真狠心。你並不是擔心王爺不相信你,而是你根本就不想要這兩個孩子。”
如月的指控是事實。
確實,確實是我不想要:因爲我不想因了這兩個孩子再和他糾纏不清。
他正在努力的將我從他的心中拔除,而且頗見成效。
而我在和他有過那瘋狂的一夜後,對他的感情也在發生着質的變化。
如今,我和李世民二人能夠擁有的共同話題是‘天下’,再也無‘情愛’。
“娘娘,孩子是無辜的。就算是一條小貓、小狗生了病,娘娘都會憐惜幾天、照顧幾天,更何況是你的骨肉,你……”
“都別說了。”突地截斷如雲的話,如雲一個激靈下吃驚的看着我,我一字一頓繼續道:“藥我必須得到,至於《彤書》上的記載也必須修改。就算遂安有疑,我們只一口咬定她是太希望王爺和我有一個孩子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便是。”
眼見如月要出聲反駁,秦媽媽擺手制止,“好了,你們兩個下去罷。就按娘娘吩咐的去辦。”
一扭身子,如雲、如月二人不甘心的退下。
秦媽媽一逕拉着我進裡間,一逕說道:“放心,老身必不會讓遂安見到王爺。再說王爺還在羅府守靈,一時半會他們二人是不會碰面的。娘娘今夜好生休息便是。”
這語氣、神情,好冷。
我知道自己方纔的決定傷了她的心。我更知道自己正在用自己的權力逼迫着她去做一件她不想做的事情。
有的事就算千難萬難,但如果她想做捨命也會幫我完成。
有的事就算再簡單,但如果她不想做……一把抓住秦媽媽要甩脫的手,我哽咽說道:“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秦媽媽輕撫着我的頭髮,柔聲說道:“老身不知道你的小腦袋瓜子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是非常玲瓏剔透的一個人兒,爲什麼在感情之事上便是這麼的頑固不化。如今更要禍及到……”
語及此,她突地頓住,長嘆道:“娘娘既然有吩咐,屬下便是萬死也不辭。只是屬下請娘娘今夜不要安睡。”
淚眼朦朧,我看向秦媽媽。
“多看看小王爺罷。想一想那兩個孩子如果長得和小王爺一般,那你到底還忍不忍心?”
翌日。
悠悠醒轉,承乾已不在我身邊。
昨晚的一切撲入腦海。
我……又有孩子了!
雙手放在尚平坦的小腹來回摩挲,我兩眼茫然的盯着帳頂。
知道我醒了,如雲、如月默默的揭起帳幕,默默的扶我下牀,默默的替我梳洗。
這兩個小妮子平素最是喜歡嘰嘰喳喳,今天卻是沉默寡言:你們也恨我了嗎?
我活在大唐,卻堅守着21世紀的理念,世人皆醉我獨醒,能不令你們恨?
“娘娘,藥已經熬好了。”冷冷的說着話,如雲將藥遞到我手中。
抓過藥碗,我的肚子突地覺得一片冰涼,痛遍襲全身。
這個孩子……不,這兩個孩子果然便是原始衝動下的產物嗎?
就算是,我就有權剝奪他們睜眼看世界的權利嗎?
將藥送到脣邊,淚不自覺的滾落而下,手亦顫抖起來。
看着藥碗中濺起的滴滴漣漪,似乎知道我在做着艱難的決定,如雲、如月不似以往般的膩着我,而是快速的離開。
秦媽媽至今沒有露面……
閉上眼,回想昨晚上秦媽媽的一言一句,是那麼的冷,那麼的冰。
一如她所言,一整夜,我沒有睡。
我只是輕揉着承乾的小臉,輕撫着他的眉頭,輕吻着他的眼……腦中盡是他長大的一點一滴。
只到拂曉終是捱不住睏意襲來才歪在承乾的身邊打了個盹,不想一覺就這般睡到了午後。
我知道,無論她願意與否,她定然會按我的要求處理好每一件事。
剩下的,便是我狠心將這碗藥一口飲盡。
21世紀,曾經做爲孤兒的我是多麼的祈盼着父母之愛。
這一世,我享盡父母之愛,讓我真正的感受到父母之愛方纔是這世上最偉大的永恆。
可如今,即將再次成爲母親的我卻要親手將這世上最偉大的永恆葬送。
━━虎毒不食子啊!
緩緩將藥碗放在書桌上,我起身往花園走去。
三思院,今天靜極。
初秋的風帶來陣陣野菊花的清香。
環顧成片的花圃,多是冰巧、小菊送來的菊花品種。藉着這初秋的風,它們怒放着燦爛的生命。
緩緩蹲下,我用手親撫着那麼柔嫩的花瓣:花木有情,更何況人?
手不自覺的揉向小腹,心靜了下來,也出奇的柔:孩子們,娘錯了,對不起!
“母妃,母妃,好消息,好消息……”
承乾激動、興奮的聲音傳遍秦王府。很快我便看到他小小的身影快速向我這裡移動着、奔跑着。
站起來。我笑看着他,展開雙臂。
飛身撲進我懷中,承乾大聲說道:“父王要出征了。”
出征?
函谷關!
李淵終於同意了?!
“母妃,父王說了,此番決戰中原一樣要帶着蠶兒。”
輕颳着他興奮得通紅的臉頰,我笑道:“這樣說來,乾兒和母妃又得分開一段時日了?”
瞅眼看着我,承乾的聲音越來越低。“蠶兒也會想母妃的。柏壁之戰的時候蠶兒就很想母妃。”
好笑的親了一口他鼓着的臉頰,我說道:“母妃的乾兒是個小男子漢了呢。男子漢嘛,征戰四海、四海爲家再正常不過。等乾兒長大了,和母妃分開的時間會越來越長。”
驚異的看着我,承乾的眼睛閃着耀人的光芒。“父王也說過這樣的話。”
唉,不知不覺,我將柏壁之時李世民勸導承乾的話說了出來。這是不是近朱者赤呢?一笑,我又道:“如果母妃自私的將乾兒捆綁在這花園之中,讓乾兒像一株小花朵般的成長便是母妃的不對了。乖兒子,放心的陪着你父王去罷,母妃不會有事。母妃在王府等着,等着母妃的小英雄凱旋。”
“母妃,要不……蠶兒要父王將母妃也帶上。”
聞言,我毫不遲疑的一口否決了個‘不’字。
李世民兵出函谷關,必然是曠古之大戰,畢竟此戰他碰到的人不是一個劉武周,而是竇建德、王世充的聯盟軍。所以,做爲無極的我必須去幫他。如果我以秦王妃的身份追隨在他身邊,又如何分身成無極?
突地,我眼中一亮,心中有了主意:孩子,你們是無極的。無極即是你們的爹,又是你們的媽。你們可以脫離皇室族親的桎梏,自由自在的生長在這片廣博的大地上,你們……會比你們的大哥幸福許多許多。
我思緒間,承乾伸出小手,撫上我的眉頭,“母妃,你怎麼了?爲什麼不去?”
“因爲母妃的身子不是非常的好,去了只會拖累你的父王,再加上戰場上的條件苛刻,越發對母妃的身子不利。”
知道我說得有理,承乾失落的‘哦’了一聲,輕揉着我的臉頰。“那蠶兒就在戰場在想着母妃。”接着,他‘咦’了一聲,眼睛放亮的說道:“母妃,你不是答應蠶兒,用蠶兒的蠶兄弟們吐的絲替蠶兒制戰袍的嗎,制好了沒?這次我要穿上它們去中原。”
每次聽到他說‘蠶兄弟’,我都想笑。不想,老天果然替他送來蠶兄弟了,可……也許他們一生不會碰面。念及此,我嘆道:“乾兒,母妃差點就傷了你的蠶兄弟呢!”
眯眼看着我,承乾說道:“蠶兒的蠶兄弟都睡覺了,在繭裡面,母妃怎麼可能傷到它們?”接着,他咧嘴一笑,又道:“再說,它們化成蛾子飛出來,母妃這才抽的絲,算不上傷了它們。”
小子,你懂什麼?心中腹誹着,我輕拍着承乾的頭,好笑的睨着他。
正在此時,傳來秦媽媽焦急的聲音,“小王爺,下來,下來。”
承乾小身子一扭,倔強的伸手抱着我的脖子,說了聲‘不’後還故意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處。
知道秦媽媽是擔心我的身子,我示意她不必太過緊張,然後一逕抱着承乾回房間,一逕問着些話。這才知道一晚上好睡的他一大早醒來便又跑到羅府去了,正好遇到了親自爲羅藝弔唁的李淵,李淵被當時那一片悲狀的場景所感動,當場下旨,命李世民出兵函兵關爲羅藝老將軍報仇。
進了屋,我將承乾放在椅子中,問道:“你父王不是說不讓你去羅府的嗎?你怎麼不聽話又跑去了。”
“可母妃昨晚哭了,蠶兒得去告訴父王。”
哭?
細想了想,我輕嘆一聲,摸着他的額頭,“兒子,母妃好哭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以後這點子小事便不要去告訴你父王,免得他擔心,明白不?”
似懂非懂,承乾點了點頭。見秦媽媽端了些糕點上來,他急忙伸手抓了便往嘴中送。卻因爲吃得太急,嚥住了。
我一邊好笑的拍着他的後背,一邊說道:“瞧瞧,還小王爺呢。不知道的只當你是從餓牢跑出來的小餓死鬼。媽媽,快,去倒杯茶。”
“這不有嗎?”一邊說着話,承乾一邊將那裝着墮胎藥的碗抓到手中就往嘴中送。
我急忙伸手抓住,“別。”見他疑惑的盯着我,我笑着將藥從放嘴邊拿開,又扳開他的小手,將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案上,解釋說道:“乾兒,這是母妃喝的藥,你怎麼能喝呢?”
熠熠生輝的眼睛中寫滿‘擔心’二字,承乾快速溜下椅子,抱着我的雙腿,仰頭看着我,“母妃又生病了嗎?”
是啊,病得還挺嚴重的。略有所思,我點了點頭。
“那母妃快坐下,快坐下。”一逕說着話,他一逕將我推到椅中坐定,然後端起那碗藥遞到我嘴邊,“母妃,快喝,喝了就好了。”
這……我……
方方端來茶水的秦媽媽咬牙看着承乾的小手,眼中的神情整一個‘風中零亂’可以形容。
將藥碗拿過放在桌案上,我輕颳着承乾的鼻子,“這藥啊,要攤涼了喝纔有效,所以,再放一放。”
承乾‘哦’了一聲,爬到椅中偎在我懷中。
秦媽媽長吁一口氣,小心的餵了些茶給承乾喝,我問了些‘還嚥着沒’的話,見他直是搖頭,我看了秦媽媽一眼,又看了墮胎藥一眼,“都收拾下去罷。”
這墮胎藥就這麼擺在承乾的面前,總有在他的面前謀殺他親兄弟的嫌疑。
知道我放棄了墮胎的決定,秦媽媽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說着‘好好’的話,快速的將藥碗、茶杯一古腦往托盤上放。
‘誒’了一聲,承乾將秦媽媽放入托盤中的藥碗端了出來,略帶生氣的提醒,“你怎麼能將母妃還沒有喝的藥端走呢,放在這裡,等會子我來喂母妃喝。”說到這裡,承乾伸着小手揉着我的臉,又道:“蠶兒不希望在兵發中原的時候,母妃的病還沒有好。那樣蠶兒會擔心母妃的。”
秦媽媽的眼神徹底的亂了。
我好笑的睨了她一眼,笑着點了點頭,“媽媽,別忙活了,下去罷,有乾兒照顧我,你‘放心’罷。”我故意將‘放心’二字說得極重,她定當明白我的意思。
嘴角噙着笑,秦媽媽摸了摸承乾的頭,“小王爺,你母妃病着,不要鬧得太狠,明白不?”
笑眯了眼的看着秦媽媽,承乾點着頭,“知道了。”眼見着秦媽媽退出房間,承乾的小手又抓向糕點,“秦媽媽走了,我就可以多吃點了。”
這孩子……“你還真是餓牢出來的餓死鬼啊,慢點,別又嚥着。”
一邊急急的將糕點往口中塞着,承乾一邊說道:“一大早忙活到現在,我兩餐都沒吃呢。能不像個餓死鬼。快,我再吃點。秦媽媽做的糕點最好吃,可有一點不好,就是不許我多吃……”說到這裡,他還特特的扮了個鬼臉。
這神情,真可愛。
我笑着伸手替他拍着嘴角的糕屑,不停的說着‘慢點’的話。
“還是母妃好,不像秦媽媽那般的管着我。”
秦媽媽那是爲了你好。心中腹誹着,我憐愛的看着承乾的小嘴不停的吃着糕點,笑道:“你父王呢,怎麼沒有回?”
“父王點兵點將去了。據我所知,羅成叔叔、秦瓊伯伯、如晦叔叔、劉叔叔、段叔叔、三舅舅、李靖伯伯、徐茂公伯伯……”一邊說着話,承乾一邊扳着小手指數着,直至十個小手指頭數完,他‘唉呀’一聲,又道:“反正,蠶兒認識的好多伯伯、叔叔這一次都要陪着父王出征。哦,對了,還有小黑碳的父親也要去。”
李世民手中武將如雲、謀臣如雨,不說承乾數不過來。即便是我有時候都數不過來。想當然這也是李淵、李建成忌諱的原因之一。
吃飽了,興奮了一天的承乾吃飽喝足後睡意便襲來。早將要服侍我喝藥的事忘諸腦後。
我呢,也想着法子輕哄他,務必使他睡着,免得他真‘逼’着我喝藥,到時候我真就有些騎虎難下了。
在承乾似蘋果般的臉頰上啃了一口,我小心翼翼的將熟睡的他放在了牀榻上。
靜靜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子,我又看向遠處桌案上擺放着的那碗墮胎藥,嘴角一笑,我起身往桌案走去。
秦媽媽輕掀珠簾,“娘娘。”
端起藥碗,我拉着秦媽媽來到外間,在她耳邊低語,“本尊決定了,這兩個孩子是無極的。”
李世民出兵函谷關,我又可以化身成無極的身份出戰在外。我敢斷定中原之戰的兇險不下柏壁之戰,柏壁之戰都用了半年時間,那中原之戰的時間定然會拖得更長,而我的這兩個孩子,定然可以安然出生在外……
當然明白箇中情由,秦媽媽喜上眉梢的看着我,“好好好,那這藥……”
“你說呢?”說話間,聞得外間的房門被推開,只當是如雲、如月,我一邊回頭一邊說道:“如雲、如月……”後面那句‘將這藥拿去倒掉’的話還沒說出口,我怔忡的看着那個站在門外的身影━━李世民!
心中一悸,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藥碗撞向地面,‘叮噹’一聲,碎得四離五散,其中的藥水、藥渣濺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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