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打着以戰養戰的想法,大部隊在鳶尾附近也劫掠了足以度過整個秋天的食物,因此伊扎雷比爲求行軍效率,這次只帶了兩天的食物,想着在藍水周圍就地補給。
可現在伊扎雷比十分煩躁,進入藍水境內的兩天時間裡,帝國長戟一個蘑菇人都沒看到。
至於食物,藍水實行了十分徹底的堅壁清野,別說一粒米,哪怕是山野上斥候都找不到能吃的蘑菇和野菜,真是見鬼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行的食物篩選。
如今藍水境內想要在野外獲取食物,只能打獵。
可是伊扎雷比不是幾個人,而是四千人,打獵根本滿足不了這個隊伍的日常所需。
不僅如此,藍水境內的井水都存在污染的風險,在一個士兵中毒之後,伊扎雷比嚴令禁止任何飲用死水的行爲。
“這哪是蘑菇,簡直就是烏龜!”
搞清楚藍水戰略意圖的伊扎雷比仍不死心,他向着塞列爾行商數百年未曾踏足的藍水城進發,在斥候的引導下看到了堅固高聳的城牆,深深的護城河,以及高懸在牆頭上的麥穗。
這是挑釁,是藍水在告訴伊扎雷比以及塞列爾,他們的兵勢對藍水毫無作用。
帝國長戟的斥候縱馬靠近藍水城,隔着護城河,打量着這座拒絕了塞列爾行商,如今又拒絕了塞列爾第七軍的城池。
發現塞列爾人到來的藍水蘑菇人也不攻擊這個斥候,而是不知從哪裡端出了一份香噴噴的炒蘑菇和炒米,兵器一放,對着這個斥候就表演一個大快朵頤。
城頭掛麥穗遠沒有藍水士兵城牆上吃播要刺激人。
只是看着藍水人笑呵呵地吃吃喝喝,帝國長戟的斥候就焦躁難耐,恨不得登牆砍人。
伊扎雷比得知消息也有些破防。
雖然帝國長戟的目的是打探南方各種族的虛實,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就是爲了功勳來的。
屠滅一些小族不算什麼,以他們的身份,軍功起到的作用已經很小了,因此和藍水打交道纔是重頭戲。
塞列爾在摩斯塔納眼中釘有二。
一是始終嘲諷他們的哥布林。
二就是說拒絕塞列爾人就拒絕,而且貫徹到底,從不動搖的藍水。
因爲藍水的地理位置,因此塞列爾之前一直沒辦法出口氣。
此番伊扎雷比帶隊殺入摩斯塔納南方,兵進藍水境內,心裡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帝國擊敗藍水的第一人,這個頭銜伊扎雷比很想要,這足以讓他名垂塞列爾史冊。
可是藍水不給他這個機會,不僅如此,堅壁清野的策略還讓他不得不爲了飽腹,灰頭土臉地撤兵。
一想到回去之後就輪到其他人指揮帝國長戟出戰,撈取功勳,榮譽,以及政治資本…伊扎雷比眼中寒芒一閃,下定了決心。
“我就不信所有的種族都能做到這種程度。”
擔心藍水追擊,伊扎雷比沿途放出了許多斥候,確保自己不會被咬住尾巴。
這種擔心似乎是多餘的,藍水城的城門緊閉,絲毫沒有打開的意思。
原本還存着殺個回馬槍想法的伊扎雷比一抖披風,狠狠地啐了一口。
“真的是烏龜!”
鬱悶的伊扎雷比拿出塞列爾商人通過大量交易,逐漸補全的摩斯塔納地圖,覈對方向之後,開始了又一輪的掃蕩。
迅疾如風的帝國長戟很快就感覺到了異樣。
接連三四個部族領地中空無一人,裝糧食的器皿連點殘渣都沒留下。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了伊扎雷比心頭,他緊咬着牙齒,憤恨地望向藍水城所在的方向。
“你們這羣該死的蘑菇人!”
如此統一的舉動,要說沒有人居中指揮,伊扎雷比根本不信。
摩斯塔納北部,中部聯盟起來的種族尚在勾心鬥角,南部竟然有了如此的調度與執行力?
憤怒的伊扎雷比給所有空無一人的族羣根據地都放了一把火,鑿碎了他們的神像。
長途奔襲無果,被藍水這隻烏龜拖住步伐,甚至能夠想象到回去之後塞列爾其他貴族的嘲笑聲…伊扎雷比越想越氣,執劍的手咔咔作響。
然而身爲大軍統帥,他很清楚自己不能意氣用事,整個隊伍攜帶的口糧已經不足以支持日常活動,騎兵所依仗的優秀戰馬也不能輕易折損。
一番權衡利弊之後,伊扎雷比決定再搜尋半日,如果無法獲得任何戰果以及補給便立刻返程。
考慮到藍水周邊的種族容易受到藍水這個大族的影響,因此伊扎雷比調整方向,朝着月影狼人領地附近進發。
即將落日時,帝國長戟的斥候便彙報給伊扎雷比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
“前方有族羣活動。”
像是聞見血腥味的鯊魚,伊扎雷比領着大軍迅速殺到,試圖堵住這些來不及跟隨藍水一起執行堅壁清野策略的異族。
然而他們還是晚了一步,居住在此處的蜥蜴人武德充沛,在發現斥候蹤跡之後,先是將其中一名追殺致死,又打傷一名,然後趕忙扶老攜幼地躲進了騎兵難進的山林當中。
帝國長戟的士兵們驚喜地在蜥蜴人的地洞,木屋中搜出了大量的肉乾,稻米,魔法師檢測之後,確認全部無毒。
連續兩天毫無收穫,人馬都減半口糧的帝國長戟一下收穫了大量的食物,連忙開始分配食物,輪流進食。
“不對勁,都別煮米。”伊扎雷比看着蜥蜴人庫房裡的小山一樣的稻米篤定地說,“蜥蜴人這種蠻族,怎麼會食用稻米,有詐。”
伊扎雷比身旁幾位有經驗的騎兵隊長面面相覷,沉默了一會後,這才趕緊上前,小聲嘀咕了幾句。
“半獸人種族一向是雜食的,稻米這種飽腹感強的食物,他們自然也吃…並不是只吃肉。”
伊扎雷比愣了一下,神色變得不太自然了。
好在幾個騎兵隊長很給面子,一句伊扎雷比大人看見稻米數量太多,產生了警惕便把這件事遮過去了。
根據有經驗的斥候描述,這裡的稻米基本都是藍水產的。
橢圓形,晶瑩剔透,米粒白白胖胖,揉搓之下能聞到一股獨特的甘香。
背靠大溼地邊緣富饒的土地,藍水這些年在南方就靠着糧食打開了無數貿易路線,這裡大多數半獸人或多或少都會照顧藍水的生意。
因爲藍水與塞列爾交惡,因此塞列爾也禁止了藍水的稻米通過各種渠道進入自己的國土,所以這還是士兵們第一次吃到來自摩斯塔納最南方土地的饋贈。
米飯成熟時濃郁的米香氣在營地中飄蕩,像是美人嫵媚動人的小手,輕輕地在每個人的臉上拂過。
對藍水極度不爽的伊扎雷比本想吃幾口肉乾對付了事,但是在看到周圍士卒吃飯時那又兇狠又陶醉的模樣…
伊扎雷比若無其事地拿起了一碗,嚐了一口。
這一口,就停不下來了。
一口肉乾,一口白飯,伊扎雷比完全忘記了剛纔自己還在腦海裡反覆唸叨“堅決不吃藍水米”。
“能種植出如此好稻米的土地,還有這麼香甜的稻米…也應該讓帝國的子民們一起享用纔對。”
因爲藍水阻礙自己揚名立萬的怨氣因爲這幾口飯完全消散了,伊扎雷比心中頓生一股豪氣,他邊給自己添飯,邊構思着帝國長戟下一步的作戰方案。
一聲尖銳的呼哨打破了沉默乾飯的帝國長戟營地。
這是塞列爾暗哨發出的緊急訊號,哨聲倉促地中斷,這就意味着報信的暗哨已經殉國。
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愣了幾秒,這才丟下手中的碗,急速奔向不遠處的戰馬。
魔法師速度更快,他們嘴裡的飯還沒嚥下去便已經站起身,調動魔力,迅速與同伴構建起防禦性屏障。
然而,空中附着各屬性魔法的箭矢還是比他們的反應更快一些。
夕陽西下,五光十色的箭矢拖曳着長長的“尾焰”,如同天穹上直墜的流星,密集地覆蓋了帝國長戟的營地。
前幾秒還在享受美食的帝國長戟亂作一團。
附魔箭矢貫穿了一些倒黴蛋的身軀,讓他們成爲了這場混亂中,絆倒同伴的障礙物。
被箭矢命中的馬匹吃痛開始橫衝直撞,原本吃飯時都保持好的陣型因爲戰馬的衝擊逐漸無法被控制。
混亂中騎兵隊長呼號着整隊,慌亂中衝向戰馬的騎兵與同伴撞了個滿懷,魔法師高聲呼喊試圖與同伴形成配合…
爆炸聲,馬匹的嘶鳴,抽刀時金屬摩擦的聲響,混成一片。
“魔法師原地構建屏障,爲騎兵爭取上馬時間!”
伊扎雷比使用了一個簡單的“巨聲術”,將自己的聲音放大,轟進無頭蒼蠅一般的士兵耳中。
六階魔法師存在的安心感壓制住了混亂的場面,令原本緊張不已的帝國長戟迅速找準了行動目標。
站在不遠處高點的路禹看到這一幕,感慨道:“果然不能小看這些經驗豐富的前輩啊,尋常軍隊被這麼突襲,慌亂之下就該潰敗了。”
“不過嘛,還沒完呢。”
藍水的蘑菇人,月影狼人在太陽即將完全沉入地平線之際顯露出了身影。
“我雖然沒法吃掉你這堆精銳…但是拿你們的命振奮士氣,足夠了。”
璐璐緹斯伸出一根觸手,朝天釋放了一枚光球。
看到這個信號,六百名五階的藍水蘑菇人一起釋放了魔法。
這是一個路禹很喜歡,甚至拿來衡量魔法師戰力的魔法。
火球術。
而他的目標不是被藍水,月影狼人圍在中央的帝國長戟。
而是這座山頭的林木。
從夜水,月影狼人特使那裡拿到指揮權的路禹冷靜地下令。
“記住你們的目標,就殺他們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