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聽他瞎說!”黃鸝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她伸手指着那兩個保安:“商場裡會出事,還不是他們這些保安沒用!”
“我們沒用?”李姓保安的火氣也涌上了頭,他攥着從外賣員脖頸上拽下的牌子:“兩個月前,你們店裡那個老頭是怎麼死的?下了班,他關了店門,結果第二天被人發現屍體在店裡面!他死的時候保持着跪姿,你說他到底是幹過什麼虧心事,纔會死的這麼蹊蹺?”
黃鸝想要阻止保安說下去,保安卻越說越起勁:“還有一個月前,你們的那個員工大晚上不回家,喝的迷迷糊糊,晚上零點跑到河邊去唱歌,結果屍體被衝到下游兩公里遠的地方。”
“他們的死亡是意外!你閉嘴!”黃鸝似乎有些擔心韓非被嚇到,尖聲喊道。
“意外嗎?”李姓保安抓着黃鸝的手腕:“就在一個星期前,你們新招聘來的男生自殺了,他來的時候可是健健康康的,一點毛病都沒有,爲什麼晚上會在自己家裡突然自殺?死的時候還是跪在家門口,好像在迎神一樣?”
“鬆手!你給我鬆手!”
“你們店裡的員工都快要死完了,你還在這裡騙新人?”李姓保安五指握的越來越緊,他盯着黃鸝的臉:“你要是一點都不害怕,爲什麼自己不晚上留下來看店?”
“我……”
“我聽說你之前值夜班的時候,經常自言自語,還朝着沒人的地方苦苦哀求。對了!昨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你站在那個神箱面前,一動不動,整整站了半個小時!你是不是身上已經有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李姓保安越說越過分,在他身體靠近黃鸝的時候,韓非擋在了黃鸝前面。
“新來的,你在這裡值夜班,跟我們低頭不見擡頭見,至於鬧這麼僵嗎?”
“專門抓着殘障人士去坑騙,你倆就算是拿到了錢,能心安理得的去花?”韓非抓住了李姓保安的手腕:“另外,那東西叫做神龕,不叫神箱。”
“有正義感挺好,但別亂管閒事,小心自己被賣了,還幫別人數錢。”李姓保安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從韓非手中掙脫,他連放了好幾句狠話,希望韓非可以知難而退。
“李大興,我現在就給朱威打電話,他應該還沒走多遠,你們這兩個傢伙留在這裡也是禍害!我嚴重懷疑商場裡之前丟的東西就是被你們兩個偷走的!”黃鸝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剛纔李姓保安真的嚇到她了,她本來就不敢值夜班,這一下她更害怕了。
“裝的跟白蓮花一樣!怪不得朱威老是針對我們,原來就是你天天在後面打小報告啊!”另一位保安也走了過來,他想要奪走黃鸝的手機,眼看局面就要失控,商場頂樓突然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嘭!”
夜晚的商場特別安靜,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一聲異響。
幾人沒有再動手,扭頭看向商場深處。
一片漆黑的商場裡,只有安全出口那裡的綠色應急燈亮着,淺淺的綠光好像幽冥地府一般,看着更加的詭異了。
韓非和保安同時鬆開了手,那兩個保安相互看了一眼,其中被叫做李大興的保安從後腰取出了保安棍。
“樓上的聲音?”
“三樓還是四樓?女裝那一層的?”
李大興變得有些緊張,他瞪了外賣員和韓非一眼:“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沒完!你們站這給我等着!”
兩個保安硬是奪走了外賣員的牌子,然後一起朝商場深處跑去。
外賣員追在後面,他在跑的過程中,還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機給摔黑屏了。
“還給、還給我!”
保安沒有搭理外賣員,急急忙忙的上樓,他倆是夜班保安,如果商場晚上出了問題,那領導是要扣他們工資的。
從他們搶走外賣員牌子也可以看出,這倆人並不準備放過外賣員,而是準備等會再來算賬。
“你剛纔聽見那個聲音了沒?”黃鸝躲在韓非旁邊,她臉色有些蒼白:“剛纔……李大興說的話,有很多都是他瞎編的,你不要往心裡去。”
“黃姐,你不用擔心,我母親正在醫院等着手術,我需要這筆錢,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辭職的。”韓非臉上帶着微笑,那微笑中透着勉強和痛苦,最令人心疼的還是他的眼神,其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看到韓非的表情,黃鸝嘴巴微張,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機嗎?我想給這外賣員的父親打個電話,告訴他真相,防止他被李大興坑騙。”韓非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在看着外賣員,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特別有正義感的人。
“好的。”黃鸝沒多想就解開了自己手機的屏幕鎖,然後遞給韓非。
拿着黃鸝的手機,韓非走到外賣員身邊,他在背對黃鸝的時候,快速滑動手機,翻看了一些信息和通話記錄。
最近頻繁和黃鸝發送信息的有三個人,一個備註是老闆,一個是朱威,還有一個備註是豬狗不如。
那個備註是豬狗不如的人一直在給黃鸝發信息,但黃鸝從來沒有回過。
豬狗不如似乎是黃鸝的前夫,他發送的信息很多都是在威脅黃鸝,從最開始的想要見孩子一面,到後面揚言要殺黃鸝全家。
“王平安,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家電話號是多少了?”韓非溫柔的對着外賣員說道,他在開口詢問的時候,手指依舊在快速滑動黃鸝的手機屏幕。
備註爲老闆的人也和黃鸝聊了很多,不過絕大多數信息都是黃鸝發送的,她在上夜班的過程中發現了很多細思極恐的事情,她給老闆說再這麼下去,她可能會瘋掉。
“平安,你彆着急,慢慢回想,我們知道你沒有錯。”韓非的聲音中好像帶着一股暖意,讓人聽着感覺很舒服。
視線輕輕向下,韓非快速掃過聊天記錄,在翻閱到三天前的聊天信息時,他的瞳孔輕輕跳動了一下。
三天前黃鸝給老闆發送了一條信息,說零點的時候鐘錶開始倒着走動,蒙在神龕上的黑布掉落了下來,神龕裡面有人在敲門。
老闆的回信很簡單,只有兩個字——快跑。
隔了一段時間,黃鸝再次給老闆發送信息,說那聲音消失了,但是她不敢回去。
老闆讓她守在店門口,還安慰她說,很快就會有新人來上夜班,一切都會沒事的。
光從兩人的信息來看,他們肯定知道那神龕有問題。
在黃鸝靠近的時候,韓非點開了手機通話頁面,然後湊到外賣員旁邊:“你不要緊張,我們不是壞人。”
問了半天,外賣員斷斷續續的說出了幾個數字,韓非也試着去撥了一下。
其實他早在保安拽下牌子的時候,就已經背下了牌子上的電話號碼和地址,剛纔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翻看黃鸝給老闆發送的信息。
“阿伯,很抱歉這時候給你打電話,王平安遇到了一些麻煩,有人想要坑騙他。”電話打通後,韓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對方。
手機那邊王平安的父親也沒有睡覺,他一直在等自己孩子回家,雖然他孩子已經快三十歲了。
對着手機餐盒和外賣箱,韓非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發送給了王平安的父親:“如果他們要索賠,你就把這些證據給他們看,平安沒有犯錯,錯的是他們。”
“謝謝,謝謝你!”
“老伯,你看能不能過來接一下平安?他好像被嚇壞了,有點神智不清。”韓非還在上班,另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沒搞清楚這世界的底細之前,他不敢隨便走夜路。
“好,我現在就過去,你們是在百貨商場那邊吧?”
“我和王平安在商場C口等你。”韓非掛斷了電話,他正準備去打掃地面,腦海裡又出現了系統的聲音。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觸發神龕隨機任務——回家。”
“回家:回家的路有時候很短,有時候卻又變得很長,長到用一生的時間都無法走完。”
“任務要求:護送王平安回家。”
韓非本來也沒有在意,但當他第二遍再看任務信息的時候,隱隱感覺有些不對。
“王平安的父親要來接他,我只需要在這裡等他就好了,爲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個護送任務?”
“難道說王平安的父親會在來的路上出意外?”
眼睛慢慢眯起,韓非仔細閱讀任務描敘,回家的路有時很短,有時又很長,長到一生的距離都無法再回去。
“這個家的定義應該不是房子,對於一個王平安來說,有他父親在的地方纔是家!如果他的父親不在了,那他一輩子都沒有家了。”
想通了其中關鍵,韓非決定動身,但他又有些不放心黃鸝,商店晚上本來就會發生各種詭異的事情,現在黃鸝又跟保安起了爭執。
“如果是神龕主人在這裡,他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韓非猶豫片刻後,開口詢問王平安:“你爸爸的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外賣員雙手抓着已經黑屏的手機,表情委屈的馬上就要落淚,他不斷的點着頭,嘴巴張得很大,但一個清晰的詞語都說不出來。
“果然是這樣的。”
人命關天,韓非不再耽誤時間,他將黃鸝的手機還了回去:“黃姐,我去送一下平安,我們很快就回來。”
不等黃鸝開口,韓非就抱起餐盒、攙着王平安往外走。
“騎着你的車,我們回家,就走你爸爸一直領着你走的那條路。”韓非接觸過自閉症兒童,爲了幫助他們獲得自立能力,家長往往會付出百倍苦心,僅僅只是爲了記住回家的路,他們可能都要練習着走無數遍。
抱着餐盒,韓非坐在電動車後座,讓王平安帶着自己回家。
夜色凝重,他們一走出商場,就感覺溫度在不斷的降低,好像某些禁忌被觸發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