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自己媽媽的瞬間,女學生嚇的幾乎要失去意識,她從未想過自己最愛的人,有一天竟然會變得如此陌生。
濃妝豔抹的臉就在眼前,被那紅色衣服襯托的有些慘白。
“你不是說要陪媽媽一輩子,永遠都會愛媽媽嗎?”
眼珠向外凸起,一條條血絲爬上了眼白,女人喉嚨中傳出了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
仔細去看會發現,在女人幽深漆黑的喉嚨當中,好像還躲藏着另外一張臉!
那是一個男人,他的眼珠長在媽媽的食道里,嘴巴一張一合,是他在模仿媽媽的聲音。
女學生的身體止不住的開始顫抖,她向後退去,臉上旳表情愈發驚恐:“你不是我媽媽,你不是我媽媽!”
尖叫聲響起,女孩慌亂起身抓住門把手,她用力將門打開。
身後的媽媽並未阻攔她,女學生衝出臥室直奔客廳門跑去,她使勁拽起門上的鎖鏈,拍打着房門,但都無濟於事。
直到這一刻女學生才明白,媽媽在門上加了那麼多鎖,不是用來防止外面的鬼進來的,而是用來防止自己逃跑的!
“媽,你看清楚啊!是我啊!”
鑰匙全部在媽媽的手中,上鎖的防盜門堵死了女孩的生路。
屋內的燈全部熄滅,女孩哭喊求饒,她後背碰到了鐵門,退無可退,只能眼睜睜看着媽媽從自己臥室裡走出。
一片漆黑當中,身穿大紅色衣服的媽媽,緩緩靠近。
她畫着濃妝的臉上帶着恐怖誇張的笑容,嘴巴長大,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和幽深的食道。
“不要跑,來媽媽這裡。”
中年女人藏在背後的手伸了出來,她拿着廚房裡的刀:“你生病了,等你病好之後,我們會像以前那樣幸福的。”
“病的不是我,是你!”女孩尖叫着求救,但是漆黑的房間就好像一個專門爲她打造的囚牢,根本逃不出去。
“媽媽永遠愛你的,正是因爲愛你,所以纔會去殺人,去爲你偷取屍體,你不要害怕疼痛,很快就好了,馬上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永遠幸福美滿的生活在樂園當中了。”媽媽的語速越來越快,她說着說着突然朝自己女兒衝去,舉起了手中的刀。
“媽媽爲了你今天特意穿上了大紅色的衣服,很快你也會和媽媽一樣,你放心,媽媽絕對不會讓你孤單的,不管去哪裡都會陪着你,都會帶着你一起!”
中年女人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傳出,她對着自己的親生女兒狠狠揮刀,沒有一絲猶豫。
“別過來!”女學生驚聲尖叫,連滾帶爬的躲閃開,媽媽手中的刀狠狠砍在了防盜門上。
如果這一刀砍在身上,女學生就算不是重傷,也會失去反抗能力,那女人是真的動了殺心。
“乖寶,不要跑,來媽媽這裡。”穿着大紅衣服的媽媽轉過身,盯着倒在地上的女學生:“你看看你病的多嚴重,以前你最聽媽媽的話,現在怎麼跟變了個人一樣?”
中年女人在黑暗中移動,她速度也不快,但是卻帶着極強的壓迫感:“媽媽一定會治好你的,媽媽會把你重新變成乖寶寶的。”
屋內的空氣似乎被抽乾,女學生看着不斷靠近的媽媽,她已經快要窒息。
在媽媽大紅色的外衣下面,不斷掉落着一些東西,因爲屋內沒有開燈,所以距離遠了也看不清楚。
女學生直到媽媽靠近,她的手摸到了黏糊糊的東西時,才發現那些從衣服裡掉落出來的是各種各樣的肉類。
“怎麼樣?喜歡嗎?這可是媽媽找了很久才爲你準備好的藥,各個年齡段的都有,哈哈哈!”
媽媽近在咫尺,她將女學生逼到了角落,眼看女孩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躲閃的時候,上了鎖的大門忽然被敲響,有人在門外用力砸門!
“救命!救救我!”
門外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死寂,也帶給了女孩一線希望,她鼓起最後的勇氣,用力將媽媽推開,衝向防盜門。
“我媽媽想要殺我!她病了!”
雙手抓撓着門上的鎖鏈,女學生拼命拽着那金屬大鎖,可就算她的指甲被抓出了血,指甲蓋都裂開了,依舊無法將門打開。
“救救我,救救我!”
女學生絕望的抓着門上的鎖鏈,她知道自己沒辦法逃出去了,沒有人能打開這扇上了很多鎖的房門。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女學生回頭看去,她眼裡滿是驚恐。
媽媽的身體好像一截截的蟲子般,以一種十分詭異的方式從地上爬起,她濃妝豔抹的臉更加嚇人了!
“以前你很聽話的,從來不會這樣抗拒我,看來你的病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媽媽用雙手握住了那把刀,她穿着一身大紅衣服站在客廳,外凸嚴重的眼珠盯着女學生,然後朝她衝去!
女學生推倒了鞋櫃,隨便拿起地上的鞋子抵擋,整條走廊都能聽見她的尖叫聲。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女孩臥室突然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音,有人從外面打開了窗戶。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在女學生已經閉上眼睛,完全被絕望籠罩的時候,一個男人從臥室衝出,狠狠將那位瘋狂的母親撞開。
“你沒事吧?”男人打開了手電筒,把光亮對準身穿紅衣的中年女人。
“我、我……”女學生已經被嚇癱了,她坐在地上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去看看屋裡的電閘,我來控制住你媽媽。”男人似乎根本不懂得畏懼,他躲過中年女人的刀鋒,將其重重擊倒在地。
對於普通人來說足以眩暈的重擊,對那女人沒有任何作用,她仍在劇烈掙扎。
“你應該也不想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吧?”
雙手抓住烙印着詛咒的紅繩,韓非勒住女人的脖頸,死死將其按住。
人世間最惡毒的詛咒滲透進中年女人的身體,她皮膚上冒出了詭異夢幻的花紋,好像紋着一雙可以在夢境中飛翔的蝴蝶翅膀。
詛咒的文字不斷侵蝕花紋,女人好像忍受剝皮般的痛苦,她張大了嘴巴,發出慘叫。
隨着花紋被詛咒破壞,女人的皮膚迅速老化,她張大的嘴巴里吐出了大量血沫和細碎的黑色肉塊。
在痛苦達到頂點的時候,一隻拇指大小的黑繭被她吐了出來,那繭上刻着人臉,跟她身體裡的血管連在一起。
“這是什麼?”
黑繭見光之後,立刻枯萎開裂,包藏在繭裡的嬰兒鬼魂也一起崩碎。
“鬼嬰?”
中年女人昏倒在地,人事不省,屋內的燈光也在這時候恢復正常。
跑去找電閘的女學生又回到客廳,她看着這個突然出現救了自己的男人,眼中既有感激,也有一絲害怕。
“謝謝你剛纔救了我。”女學生聲音很低。
“不用謝,我只是一位路過的熱心鄰居。”救下女學生的男人正是韓非,他和上任腦正在聊天突然聽見了樓上的求救聲,便立刻跑了上來。
這家人的房門加固過,根本踹不開,所以韓非就打開了鄰居家的門,然後跳窗趕了過來。
整個過程很危險,也很極限,旁人都已經看傻,但韓非卻覺得這沒什麼。
“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女學生也是被嚇壞了,她過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看着昏迷的媽媽,女學生抿着嘴脣,猶豫片刻後,還是開口說道:“我媽媽不是瘋子,也不是怪物,她生病了,應該可以治好的。”
“我感覺她現在已經痊癒了。”韓非收回紅繩和詛咒,他從中年女人身上找到了鑰匙,將防盜門打開:“進來吧。”
閻樂的爸爸一進屋就直奔女學生和她媽媽:“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早點發現閻樂的異常就好了。”
檢查完中年女人的嘔吐物後,男人很肯定的說道:“就是夢乾的,他可以把鬼和人困在噩夢裡,操控厲鬼,玩弄人心!”
“這位母親身上的花紋我已經見過好幾次了,夢是樂園管理者,但他卻在這座城市裡舉行各種奇怪的儀式,似乎是要把整座城市給攪亂,他這麼做的目的恐怕不單單是想要針對你吧?”韓非在補習班的男孩屍體上見過類似的花紋,也在幸福小區上吊鬼的罈子裡發現了舉行儀式的痕跡,這座城市裡很多和鬼有關的動亂,似乎都和夢有關。
聽到韓非的話,男人沉默不語,只是低頭檢查女學生和她媽媽的傷勢。
“你不告訴我的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掉,那個夢心理極度變態,似乎熱衷於毀掉別人的幸福,越是生活美滿的人越容易被他盯上。”韓非覺得這個夢很噁心,他甚至看見黑繭和蝴蝶花紋都覺得反感和厭惡。
“夢……不是人,他好像是鬼。他一直在想盡辦法復生,但光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很難做到,其他四位管理者也不會讓他亂來。”男人看到那對母女的慘狀後,終於開口:“夢的能力很詭異,不過他也無法同時對抗其他四位管理者,可現在局勢有些微妙。”
“樂園裡出問題了嗎?”
“是的,掌控夜晚的‘鬼’被重傷;我作爲上一任腦被消除記憶,連繼任者是誰都已經忘記;最關鍵的是‘我’也失蹤了。現在樂園裡能夠依靠的管理者只剩下了兩個,掌控白天的人,和身份不明的夢。”男人記憶缺損嚴重,他和韓非的情況有點相似。
“照你這麼說,失去了制約的夢很可能會爲自己舉行復生儀式,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韓非之前還以爲自己要同時對付五位管理者,現在看局勢也沒有糟糕到那個地步。
“比起夢,其實我更擔心的是人,失去了制約的人要比夢更可怕。”男人慾言又止,在韓非不斷的追問下才繼續說道:“人是最善變的,他有永遠無法滿足的野心,無限膨脹的慾望,吞噬所有的貪念,同時他也是最善於僞裝的。在白天的舞臺上,他比陽光還要溫暖耀眼,可一旦黑夜降臨,他就會在視線之外的地方異化,變成內心中隱藏的真實模樣。”
“人有這麼恐怖?”
“我記憶在被消除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人走進了我的房間,他好像窺探到了迷宮深處的秘密。”上一任腦對人心存畏懼,只是提到對方就感到不安:“我們不說這個了,先把她們安頓好。”
“腦”將中年女人背進臥室,放在女學生的牀上,他也看到了牀頭的照片和那臺還在工作的錄像機:“很抱歉,我的女兒傷害了你們,我會給你們補償。”
“我都差不多把她治好了,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多跟你女兒交流交流。”韓非拿起錄像機,看了一下剛纔拍攝的畫面,看着看着,他忽然將尖刀抽了出來。
“你、你怎麼了?”
“屋子裡還有另外一個鬼!你們看!”韓非回放錄像,在燈光熄滅之後,女孩徹底陷入了絕望,她被自己最愛的媽媽追殺。
按理說當時臥室裡應該沒有人,但是錄像機的鏡頭卻自己開始轉動,把那絕望的畫面全部拍攝了下來,對方好像是在通過這種方式收集活人的負面情緒和絕望。
“類似的絕望錄像,我在幸福小區四樓也看過!那錄像帶裡的畫面絕望到讓人窒息,根本不忍心看下去。”
韓非沒想到能在這裡找到和幸福小區有關的線索,他也不知道是有人在默默指引他,還是因爲他受到了某種祝福,運氣變得很好。
在回放錄像的同時,韓非已經跑到了門口,長廊盡頭好像有人剛剛走過,黑夜抹去了他留下的所有痕跡。
“是夢來了?”
韓非向前走了一步,他在邁出房門的時候,臥室裡正在觀看錄像的“腦”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他好像看到了什麼很特別的東西,雙眼流血。
正常來說現在應該回去查看“腦”的情況,但韓非的心跳卻突然開始加快,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猜測。
“夢會不會去四樓?去找傅生和閻樂?”留在五樓,四樓的傅生和李果兒就會有危險,那個閻樂本身也極不正常。
可如果現在去四樓,上一任腦說不定就會被滅口。
短短几秒鐘,韓非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果斷朝着四樓跑去!
“我破壞了夢的好幾個儀式,他都沒有跟我正面交鋒,但他很可能已經在暗中盯上了我!”
“閻樂和夢有過交集,她恰巧出現在我逃亡的路上,也是她一路帶着我來到了這個小區。”
眨眼間,韓非已經來到樓梯拐角。
他跑到四樓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陌生人進入了404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