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傑尼父親約定的地方離語言中心不遠,W市最昂貴的自助餐廳。
傑尼的父親說,因爲事關傑尼,儘管他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但一樣有知情權,有自己的尊嚴和學會解決問題的機會,所以一定要帶着傑尼來。並且,因爲傑尼喜歡這家自助餐廳,所以,他選定了這個見面地點。
正因爲如此,帥不危擔心樂蘊和應付不來,堅持要陪着樂蘊和,順便一起吃個午餐。
爲了這次見面,樂蘊和特地穿得老氣了些。藏青藍的職業裝,讓她看上去成熟許多,只是臉上還帶着些許學生氣,一看就知道初出茅廬,特別好欺負。
帥不危沒有特別打扮,一身黑色西裝襯得他更加英俊瀟灑,他們才坐下來五分鐘,服務員已經來了八趟,每趟都是不同的人。
“小危,你猜這自助餐廳有多少個年輕女服務員?”樂蘊和見傑尼父親還沒來,也不方便先用餐,便只拿了一杯橙汁,邊喝邊跟帥不危聊天。
帥不危喝的是咖啡,他喜歡提神。
最近學校那邊的實驗做得差不多了,他便把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轉移到公司來。帥伯言在老家擔着主事人的名聲,實際上還是整天研究古文學,陳琳達則每天在家裡開Party陪爺爺奶奶玩,他們輕鬆熱鬧了,把帥不危累壞了。
帥不危有幾次想讓樂蘊和來他這裡幫忙,學着做生意,打理公司業務,樂蘊和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也只好作罷。
如今,天底下最累的,大概就屬帥不危了吧。
他聽到樂蘊和的問話,輕描淡寫地瞟了瞟四周,說:“十個?二十個?沒注意。”
“可她們都注意你呢?你瞧,這已經是第九個女服務員來咱們桌上送東西了。剛纔有人說叉子髒了,後來又來加餐巾紙,接着來換餐布,最後那個實在找不到事來做,索性來問我們有什麼需要!小危,你也太有魅力了,你說這第九個過來想做什麼?”
帥不危打了個呵欠,說:“說不定是叫你來簽名的呢。”
正開着玩笑,第九個服務員走到帥不危的面前,問:“門口有位先生說他們是來見傑尼的老師的,請問……”
“我是。”樂蘊和馬上舉手,說:“我是傑尼的老師,請問那位先生現在人在哪裡?”
“哦,那位先生說他先要去趟衛生間,讓我們把傑尼帶過來。”說完,第九個服務對着門邊招了招手,第十位服務員牽着傑尼快步走來。
樂蘊和羞愧得想捂臉,她應該堅持在辦公室談公事,這樣就不會讓帥不危這妖孽出來吸引女人,擾亂秩序。
傑尼的父親也真是奇葩,帶着兒子來談要緊事,竟然臨到門口急着上廁所,也不怕兒子被人拐跑。
“傑尼,來,坐到老師身邊來。”樂蘊和把帥不危推開,起身讓傑尼坐到自己身邊。
在語言中心,樂蘊和與傑尼已經有過多次接觸,還特別旁聽了他的兩節西班牙課。傑尼是個非常早熟並且有個性的男孩,吃軟不吃硬,最重要的是他喜歡美女,所以他對和解之事滿口答應。
只可惜,他是個五歲的孩子,他的應允,起不了法律效力。
傑尼一坐到樂蘊和身邊,就要親她。
樂蘊和當然不會拒絕,讓他親完了左臉親右臉,最後還鬧着要嘴樂蘊和親嘴。
帥不危都眼紅了,一巴掌把傑尼的嘴給捂住,說:“要親嘴可以,跟叔叔親!”
“我喜歡女人,OK?我對男人沒興趣!”傑尼中英文交雜着說了幾句之後,大概是覺得這樣說得很累,又吧吧啦啦地說了一堆西班牙語。
帥不危傻眼了,樂蘊和輕笑,說:“傑尼小時候在西班牙住了兩年,後來又去了美國,在中國只待了半年。他很有語言天賦,因爲在幼兒園有專門的英語和中文老師,所以他在中心只學習西班牙語。”
帥不危哦了一聲,忽然坐直身體,對着傑尼說了一大通關於環境保護的內容,其中交雜着大量的專業術語,實驗數據和一些現實案例,帥不危還有意炫耀自己的專業水平,全部用英文講述。
這回輪到傑尼傻眼,聽了半天,問樂蘊和:“老師,叔叔剛剛說了什麼?”
“你可以問叔叔,不過要禮貌一點。”
“我纔不問!他說的我都不懂,但他肯定沒有我爸爸能幹!”
“哦,你爸爸會做什麼?”樂蘊和問他,帥不危也很想知道。
傑尼驕傲地揚頭,右手在空中揮了一下,說:“我爸會泡妞!”
“噗!”帥不危差點把咖啡噴出來,樂蘊和也好不到哪去,憋得耳根都紅了,才忍住沒有笑。
帥不危笑着搖頭,說:“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話音剛落,身旁就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怎麼會是你們兩個!”
樂蘊和扭頭一看,是陳志豪。
樂蘊和緊張的站起身,指着傑尼問:“陳百萬!傑尼是你兒子?”她見陳志豪理所當然地點頭,又說:“怎麼可能!傑尼是黑人,你是……你娶了一個黑人做妻子?”
“NO!我不是黑人,我的皮膚是巧克力色!請你尊重我的膚色!”傑尼尖叫,他似乎很介意別人說他的膚色。
帥不危也起身,把樂蘊和拉到自己身體,示意陳志豪與傑尼坐在一起。“律師說傑尼的家長很低調,不肯輕易泄露自己的身份,沒想到是你。”
“律師還說,中間人也很低調,不見面就不願意自報身份,所以請我務必出來見個面,好好談談,沒想到是你。”陳志豪像只驕傲的大公雞,耀武揚威地坐下,示意傑尼自己去拿吃的,他見樂蘊和還處在震驚之中,有點不高興了,“我就算是娶了一個黑人做老婆,你也不必這麼驚訝吧。”
“我……我……我沒想到你連黑人都不放過……”這是樂蘊和的真心話。
帥不危無奈搖頭,忍着笑,把樂蘊和的橙汁端過來放到她嘴邊,說:“你先喝一口,壓壓驚!”
樂蘊和一口氣把剩下的橙汁全部喝光,大概是還無法接受陳志豪已經結婚並有個五歲混血兒的“事實”,眼神裡寫滿了“我不信”。
“瞧你說的這話!我公司裡也有不少黑人模特,她們都是投懷送抱!”陳志豪就差拿出鏡子來照照,孤芳自賞一下,“我公司裡還有白人模擬,歐系美系都有!本少爺都沒空照顧她們呢!什麼叫我不放過,我要是真不放過,你樂蘊和還想逃過我的手掌心?”
“誰稀罕你!”樂蘊和紅着臉,啐了他一口。
“你不稀罕,多了去的人稀罕我呢。傑尼是我兒子,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吧。”
這時,在傑尼端來一盤食物,樂蘊和打發他再去拿些食物來,等他走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遲遲沒有開口。
“看把你嚇得,真是沒用!傑尼是我養子!”陳志豪以爲樂蘊和還沒回過神來,索性解釋清楚,“他是混血兒,五年前我在國外旅遊時遇到地震,當時他還在他媽媽肚子裡,我們一起被壓在房子下面,他媽媽臨死前求我救他,我答應了。”
“唔……”這樣的經歷太傳奇,最重要的是,陳志豪如此說顯得他太正面太光榮了,樂蘊和忍不住的懷疑他在撒謊。
陳志豪看出來了,揚揚手,說:“愛信不信!”
“後來他是怎麼出生的?”帥不危問陳志豪。
“說來也巧,這孩子是個福星。當時我們被壓在房子底下,怎麼呼救都沒用,他一出生,哭聲可有力了,竟然把援救人員給吸引過來,然後我們就得救了。這孩子命大,活過來了,我就辦理了收養手續。這些年一直讓他在國外生活,現在大了,必須放在身邊帶,怕他學壞。”
“咳咳!”樂蘊和用力咳嗽,說:“明明是跟着你才學壞的!你看他才五歲,就知道掀女孩子的裙子,怪不得被人打!”
“我問過傑尼,他說他是看到女孩的裙子上總是透着紅色,覺得奇怪,想掀起來看看她的內褲是不是紅色的,並沒有惡意。誰知道那小姑娘竟然這麼暴力,差點把傑尼給打瞎了!”
“不管怎麼說,掀人家裙子始終不禮貌,小女孩受到驚嚇纔有自衛反應的,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非要十萬賠償,這太不講道理了。”
因爲是陳志豪,樂蘊和說話也不那麼客氣。她見陳志豪似乎很不爽她的說法,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醫藥費中心會出,這事現在由我來負責,我會向傑尼道歉的。十萬塊賠償……能不能算了?”
“不行!”陳志豪還犯了犟勁,說:“要免十萬塊賠償也行,讓那小女孩道歉!”
“你!”樂蘊和氣得語塞,女孩子家沒有找他的麻煩已經算是寬宏大量,他現在還非要咬着別人不放,真是不講道理。
傑尼又端着一盤食物回來,見樂蘊和氣得橫眉豎眼的,扭頭問陳志豪:“爸爸,你把樂老師惹哭了?”
“沒有,不是我惹的。爸爸不是教過你嘛,女人就是愛哭,別理她。”
帥不危伸手攬着樂蘊和,安慰她:“別生氣,不就是十萬塊賠償而已,大不了我出就是了。陳志豪他就是喜歡跟別人對着幹,你越生氣,他越得意的。”
樂蘊和聽罷,這才強忍着沒有發脾氣。她見傑尼很關心自己,眼珠子一轉,眨了兩下,眼淚馬上就流出來。“傑尼,你爸爸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