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母親已經爲我定下了親事?”
韓氏坐在玫瑰椅上,慢條斯理喝着茶,睇一眼程瑤,忽然覺得這茶水格外清香,遂笑盈盈道:“這親事呢,我也不邀功,是你父親千挑萬選的。他這幾日早出晚歸,就是替你操持此事。”
看着程瑤漸漸蒼白的臉,韓氏輕咳了一聲:“瑤兒,我知道此事對你來說有些突然,不過你今年也十六了,親事不能再拖了。所以你父親近日雖身體欠佳,還是到處爲你奔波。這門親事可是頂好的,你素來有孝心,不如燉些湯水去孝敬你父親吧。”
見程瑤不語,不由挑眉:“瑤兒?”
程瑤這才找回理智,抖着嘴脣道:“女兒知道了,多謝……母親……”
韓氏揮揮手:“你且去吧,我要去你三妹那瞧瞧,她正發着熱呢。”
“那女兒告退了。”程瑤出了怡然苑門口,一個趔趄險些絆倒。
巧容忙扶住她:“姑娘?”
“走開!”心慌意亂的程瑤一把推開巧容,面色蒼白如紙,疾步往前走。
“姑娘——”巧容忙追了上去。
程瑤直奔程二老爺書房。
“父親,您在麼?”
書房裡有些異動,過了一會兒,房門纔打開,卻是董姨娘開的門。
董姨娘神情有些慌亂:“二姑娘來了。”
程瑤一怔,隱約明白了董姨娘爲何出現在這裡。
而董姨娘心中正大爲懊惱。
這幾日老爺可沒怎麼踏進她的房門,她派人留意着,結果發現每日回府老爺都會去韓氏那裡一遭,雖然沒有久留過,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難得今日老爺回來的早。她燉了補品送過來,原想着趁機溫存一番,好讓老爺收收心,沒想到大晌午的,二姑娘怎麼來了?
平日蕙質蘭心的程瑤此時卻顧不得董姨娘的心情了,勉強衝她笑笑:“董姨娘,我找父親有點事兒。”
董姨娘壓下心中不悅。笑道:“二姑娘快進來吧。”
她轉了身去端放在窗臺上的食盒。柔聲道:“老爺,既然二姑娘找您有事,那妾就不打擾了。”
程二老爺這幾日一直忙着程瑤的親事。今日總算塵埃落定,心情甚是不錯,正覺得曠了幾日一個人在書房有些難熬,沒想到董姨娘這朵解語花就過來了。
可惜才嚐了幾口脣脂。就有人打擾了。
程二老爺自詡斯文讀書人,是要臉面的。被女兒發現一個姨娘大晌午過來,已經有些不悅,遂沉聲道:“你且去吧。”
然後看向程瑤:“瑤兒,找父親什麼事?”
等董姨娘走了。程瑤才道:“父親,母親說,已經給女兒把親事定下了?”
提起這個。程二老爺頗爲自得:“不錯。”
“父親,女兒不想嫁!”程瑤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程二老爺吃了一驚:“瑤兒。你這是何意?”
程瑤心中已經亂成一片。
她一直認爲對任何事都能盡在掌握,直到這時才驟然發現,原來她的親事,不管她怎麼步步爲營,卻可以在她毫不知情時,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定了下來。
她怎麼能嫁給一個什麼縣丞之子!
她連衛國公世子,都不想委身啊!
程瑤一時有些亂了方寸,面對程二老爺的質問,只能匆匆找個藉口:“父親,瑤兒,瑤兒從未想過離開京城,只要一想到要去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就心慌的不行。”
程二老爺笑了:“你這真是孩子話!我一直以爲幾個女兒裡你是最穩重的,現在才知道,到底還是個小丫頭。瑤兒,你且放心,那凌光縣離京城不算遠,且你那未來夫君已是舉人之身,這幾日我打聽了,他這次春闈很可能高中,到時候步入官場,你便也是官夫人了,這樣的福氣,可不是每個庶女都能有的。”
聽到最後一句話,程瑤心裡就像被針紮了一般,狠狠疼了一下。
原來,任她如何大放光彩,在父親眼裡,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庶女,能嫁給一個有舉人功名的縣丞之子,已經該燒高香了!
程二老爺以爲程瑤是女孩子家的羞澀,便繼續叮囑道:“瑤兒,我聽聞這兩日你總往那濟生堂跑。現在你親事定下來了,今後還是少出門,呆在家中繡嫁妝纔是正經事,莫要學你三妹,玩野了心。好了,父親也有些乏了,你且退下吧。”
“是,那瑤兒告辭了。”程瑤像失了魂般走出去,清風拂面,不由打了一個激靈,清醒幾分。
對了,還有祖母,這些日子她百般用心伺候祖母,說不得祖母會爲她說幾句話!
程瑤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提着裙角飛奔,直奔念鬆堂。
巧容追在後面,跑得氣喘吁吁。
“瑤兒怎麼現在就過來了?”
按着慣例,程瑤會在傍晚請安時過來,然後就留在念鬆堂過夜,次日再回碎玉居。
“祖母,瑤兒聽母親說,已經把親事給我定了下來,您可知道?”
孟老夫人一笑:“原來是這事啊,難怪你這麼驚訝,祖母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祖母,瑤兒不想嫁,瑤兒想一直伺候您,陪在您身邊!”
孟老夫人搖搖頭:“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姑娘家哪有一直不嫁人的道理。”
程瑤咬着脣,忽然有些灰心,卻做着最後掙扎:“祖母,這親事定的是不是太急了些?雖然瑤兒親事由母親做主,可是……可是您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她最後這句話,很有些挑撥離間的意思。
而以孟老夫人和韓氏平日的關係,孟老夫人聽了會惱怒幾乎是必然的事。
可也許是上天見她今日得到那靈丹妙藥太過順利,都生了嫉妒,就聽孟老夫人道:“這親事定的是急了些,不過既然是你父親挑選的,那定然是極好的。瑤兒,你安心待嫁就是了。我聽你父親說了,你那未婚夫君今年才二十出頭,這次春闈很可能高中,這樣的青年才俊,可是百裡挑一的。”
程瑤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一下子落了空。
她勉強維持着鎮定離開念鬆堂,倚着牆壁,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
她枉自活了這麼久,卻不知對自己的定位與他人有着這樣大的偏差!
不成,她不能坐以待斃!
“姑娘,您要去哪兒?”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