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你這混蛋!”男子伸手去抓,向前衝去。
早已嚇傻的衆人如夢初醒,死死拽住男子的胳膊:“林侍衛長,您別衝動,別衝動啊!”
男子姓林,單名一個琅,字惜瑾,出身雖不顯赫,因在南安王府一衆侍衛中出類拔萃,五公主身邊的侍衛自是認識的。
林琅總算回過神來:“對,對,不能人還沒開始找,就都交代在這裡。別愣着了,快點找找哪裡有可以下去的路。”
直到這時,林琅還不敢相信素來雲淡風輕的好友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
他怎麼能跳下去呢,怎麼能跳下去呢?
誰知道崖底有多深啊,只聽說過跳崖殉情的,可從沒聽說過跳崖殉妹的。
林琅死活想不通,不過他還是不相信好友就這麼死了,這完全不符合好友縝密沉穩的風格。
可是,好友都跳崖殉妹了,這是風格突變的節奏啊!
林琅不敢再細想,心情沉重四處尋路去了。
程微站在水泉邊,茫然四顧。
她這是在哪裡?
程微擡頭,只覺天光刺眼,不由擡手遮擋在眼前,往上看去。
入目是飛瀑之下,峭壁雲立。
她迷茫片刻,猛然想了起來。
對了,她抓住了那個孩子,然後老樹忽然斷裂,就掉了下來。
那個孩子——
程微頭一痛,隱約回憶起她下墜時狠狠往上一甩,把孩子拋了上去。
總算沒白費功夫!
程微忍不住翹起嘴角,片刻後笑容又凝固。
不對,她明明掉下來了。怎麼會毫髮無傷?
她匆忙低頭,檢查手腳。
身上還是穿着進山時的衣裳,竟連一點破損都無。
這不正常,就算她墜落山崖大難不死,也不可能運氣好成這樣,連衣裳都是乾淨整潔的,至少她爬上老樹救那孩子時。總該蹭髒吧。
程微壓下心中疑惑。決定四處走走,瞭解一下當前的處境。
才繞着水潭走了數步,程微不由一喜。
那裡有人!
程微快步走過去。越是靠近,腳步越慢,到最後竟停下來,不敢向前了。
趴在水潭邊的女子被茂盛青草掩映。沒有顯露出全身,可是那背影。那衣裳——
程微不由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裳。
那女子的衣裳和她身上所穿是一樣的,而那女子背影如此熟悉,熟悉得令她心頭戰慄。不敢去探究真相。
她就站在那裡,與女子隔着一個水潭,遍體生寒。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程微下定決心去一探究竟時,忽然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她順着聲音來源望去。就見一個青袍男子款款走來。
她只能隱約看清男子的側臉,似乎很年輕,可他卻有一頭雪白長髮,披散着直垂腰間。
這個地點,這個場景,忽然冒出一個容顏奇特的男子,不緊不慢向趴在潭邊的女子行去,程微警惕之心驟起,再顧不得心底恐懼,立刻奔了過去。
她不敢尋覓答案,卻下意識要保護那女子的安全。
程微走近了,眼見白髮男子俯身把女子翻轉過來,不由大喊:“站住,放開她!”
話音落,女子已經被白髮男子翻轉過來,程微清清楚楚看到了女子的臉,不由後退數步,跌坐在地。
心底的恐懼終於揭曉,那女子竟然就是她自己!
那麼,她又是什麼?
程微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茫然無措。
而白髮男子竟沒往這邊看上一眼,俯身把女子抱了起來。
程微大急,衝過去攔在男子面前:“你是誰,要帶我去哪裡?”
男子眼皮都沒擡一下,抱着女子直接從程微的身體穿了過去。
щшш⊕тt kan⊕¢○ 程微腦子轟得一聲,一片空白,直到白髮男子漸行漸遠了,纔回過神來,再顧不得深思,擡腳就追。
她一直跑出離水潭十數丈的樣子,面前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把她彈了回去。
程微不甘心,往後退幾步,加快速度衝過去,這一次被彈得更狠,狼狽摔在地上。
到最後,她只能眼睜睜看着白髮男子漸漸消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程微蹲在水潭旁,抱頭喃喃道。
她想了想,擡腳向女子趴着的位置走去。
那裡的青草已經被壓倒一片,溼軟的地面微微凹陷,呈一個人形。
人形四周血跡斑斑,一塊雪白的帕子被血跡沾染,纏在草根上,帕子一角繡着一對振翅欲飛的蜻蜓。
程微伸手去撿那方手帕,可手指直接從帕子上穿了過去,手心空空。
程微駭得後退一步,直接跌坐在水潭邊,手直直按進了水裡,卻感覺不到半點溼意,甚至連一點水花都沒有激起。
這一刻,她驟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死了!
想明白這個事實,程微欲哭無淚。
既然她已經死了,那個白髮男子抱走她的屍體幹什麼?
就算是大發善心,也該就地掩埋啊,那樣,二哥才能找到她。
二哥?
程微喃喃念着這兩個字,掩面痛哭起來。
早知如此,她何必做那麼多讓二哥討厭的事,當妹妹又如何,只要能時常見到二哥難道還不夠嗎?
果然是她太貪心,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才讓她摔下懸崖,落得如此結局。
她就這麼死了,那二哥和大姐姐他們怎麼辦?萬一發生噩夢中的事,誰來救他們?
程微越想越難過,絕望之下,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若是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定不會如此貪心。只要能讓親人免遭厄運,二哥幸福安康,她願意安安分分當一個好妹妹,不再任性。
祈禱完,睜開眼,入目還是青山綠水、懸崖峭壁,程微淚如雨下,喃喃道:“二哥,我好怕,就算要當鬼,我也不要孤零零呆在這裡,我好想你……”
她哭得傷心,幾乎要昏厥之時,眼前忽然一片白光閃過。
再睜眼,程微不知身在何處,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惜瑾,你放開我。我的命,早已經在下面了。”
隨後,就見剛剛還被她思念入骨的那個人縱身一躍,如她先前那般,直直落了下來。
“二哥!”程微駭得魂飛魄散,張開雙臂去擁住兄長,可他卻直直穿過了她的懷抱。
程微雙手空空,癡癡往下望去,就見程澈一手抓住山壁上的蔓藤,一手抓住尖銳凸出的山石,身子靈活往下而去。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