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目混珠,太子無德,請天子改立太子!”百姓的呼喚聲猶如海浪,一層高過一層。
洶涌的民意讓御林軍們無法再維持秩序,他們同樣被祭天旗迎風自燃的異象給驚呆了。
而太子在最初險些被祭天柱砸到的心有餘悸過後,腦袋已是一片空白,腦海裡不停閃着一句話:完了,他這個太子是徹底當到頭了!
萬民矚目之下,昌慶帝還算沉得住氣,喝令御林軍迅速撲火,而後在親衛護送下匆匆離去。
回宮後,昌慶帝迅疾傳召內閣學士並數位朝廷重臣,御書房的大門緊閉,一直到掌燈時分才緩緩打開。
沉重的開門聲帶來了一則對某些人沉痛萬分而對大多數人歡呼雀躍的消息:廢斥太子琛,改封幽王。
廢太子本是大事,但凡太子不是太過不堪,自會有臣子替之求情進言,以免動搖國之根本。
可這道旨意一出,朝中百官竟無人敢發一言。
先是雪災後是戰事,緊跟着又是地動與天狗食日,祭天之時祭天旗自燃,堂堂太子險些被砸死,這都不能說明太子氣數已盡,還能說明什麼?
替太子求情?別開玩笑了,沒見那些百姓是怎麼喊的嗎?太子要是一直坐在這個位子上,那纔是真的動搖國之根本!
一時之間四方緘默,廢太子一事竟有種衆望所歸的感覺。
旨意傳到原太子現今的幽王耳中,接旨時,他表現得竟頗爲平靜,面無表情問道:“本宮……本王什麼時候搬離東宮?”
傳旨太監道:“陛下已命內務府與工部儘快修建幽王府,等王府修葺完畢,王爺就可以入住了。”
說是修建幽王府,其實西大街上有現成的宅子,正挨着平王府,只需要稍微修整就可以住人了。
“本王知道了。”幽王接過聖旨,等傳旨太監離開後,抱着聖旨一步一步走進內室,這才大哭起來。
哭過之後,又是大笑。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母妃,早知如此,你何必把我弄進宮裡來,當了近二十年的太子,一朝之間被打回原形。
而他若早知如此,又何必逼死母妃……
幽王雙手掩面,痛哭流涕。
昌慶帝心裡同樣不舒坦。
地動日食,那是天意難測,要說祭天旗起火仍是天意,就是把他當傻子了。
這是有人想把太子拉下馬而落井下石呢!
無論太子身世有無疑點,一國之君被人牽着鼻子走還不知道那人是誰的感覺都不好受。
這個時候的昌慶帝,從沒往自己另一個寶貝兒子平王身上想過。
畢竟一個與帝王之位無緣的跛腳王爺沒有任何理由與太子過不去。
於是昌慶帝言辭狠厲,命錦鱗衛徹查此事。
平王終於等到了太子被廢的消息,聽聞幽王府就在他王府旁邊,從此以後要和被廢的太子做鄰居,又是高興又是不爽。
這樣糾結了沒幾日,他就被昌慶帝叫進宮裡大罵一通。
“容臻,朕沒想到祭天旗自燃是你動的手腳,你好大的膽子!”
“父皇,兒臣——”
沒等平王哭訴完,昌慶帝就眼一瞪,威脅道:“你敢喊冤枉,朕就踹死你!”
平王一想到昌慶帝踹小杌子時的勁頭,趕忙嚥下後面的話,心念一轉道:“父皇,兒臣不是有意與二弟過不去,是覺得二弟既然有可能不是皇室血脈,怎麼能……怎麼能當儲君呢?兒臣也是爲了大梁江山着想啊,這才——”
昌慶帝氣得吹鬍子瞪眼,劈手打了平王一掌:“別人信那些流言也就罷了,你堂堂一個王爺居然也會信那些風言風語?糊塗蛋!”
平王一臉羞愧,心中卻在冷笑。
父皇若是半點不信那些流言蜚語,會如此乾脆利落的廢了太子?要知道,容琛可是當了十幾年的太子了!
平王猜得不錯,在昌慶帝內心深處,祭天的事情一出,隱隱生出了順着臺階下來的念頭。
全天下人都在議論太子不是他兒子,說不膈應是騙人的。
也因此,昌慶帝對平王的惱怒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重,劈頭蓋臉訓斥一頓,命他回府閉門思過,並罰俸一年,事情就算揭過了。
平王回了府,卻有些發愁。
他現在以聽信謠言爲藉口把父皇糊弄過去了,可等他把腿好的事情抖出去,父皇就該猜疑這些流言是他傳出去的了。
父皇現在對他處罰不重,實則還是憐他是跛腳之人,可到那時就沒有這麼簡單了,一旦失了帝心,他就與皇位徹底無緣。
罷了,看來這跛腳還得繼續裝下去,以後尋機會再看,反正短時間內父皇是不會立太子的。
平王老老實實閉門思過,幽王悄無聲息搬進了隔壁王府,京城種種風波似乎平靜不少,邊西那邊,戰事卻風雲突變。
廝殺聲震天,旌旗烈烈,程澈手持一杆銀槍,刺入敵人心口。
銀槍拔出,一串血花隨之噴出,飛濺到他早已血跡斑斑的白袍上。
“程將軍,援軍還沒有到!”一個小將奔過來,大聲道。
因爲發現程澈武藝出衆,魏無行臨時任命了他先鋒一職,對這些整日廝殺的將士們來說,“將軍”自是比“參議”叫得順口。
程澈緊抿薄脣,用長槍挑飛欲要趁機襲擊小將的敵人,冷聲道:“再探!”
這白扇河是雙方必爭之地,一旦失去,大梁軍將會陷入缺糧斷水的境地,必須死守到底。
當初定好的計策,是他率兵守護白扇河,引誘近來令大梁軍聞風喪膽的西姜猛將耶律洪前來攻打,魏將軍則領兵繞到敵人後方,突襲敵方陣地,事成後再折返白扇河,與他來個兩面夾擊,把這股西姜軍消滅於此。
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援軍卻遲遲不見蹤影,而當初爲了誘敵,留在白扇河的兵士本就不多。
“程將軍,守不住了啊!”副將大喊,“屬下護衛您先走吧。”
程澈頭也不回,冷冷道:“我與魏將軍立下軍令狀,誓與白扇河共存亡,豈有先退的道理?這種話不必再說!”
他話音才落,不知何處飛來一支冷箭,直直沒入肩頭。
“程將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