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冥司身在何處,此時此刻聯繫不上他,我只能去找商立麒。
商立麒住在東城區,毋庸置疑的,他家肯定停電了。
車子快速行駛的時候,我給商立麒打了一通電話,嘟聲響了一聲,對方就接起來。
“大事不妙!”電話剛接通,他就急切地對我說:“趕緊,公司集合。”
“好。”
爲了省電,我一句廢話都沒說,趕緊掛機,通知司機改變行車路線。
車子進入市中心路段後,終於可見一些燈光了。
我發現,今晚的車輛非常少,路上除了公交車就是出租車,極少看到私家車,偶爾,還會在街角或者樹下看到有人在燒紙錢。
細細一想,這才記起,中元節就在明天,而今天是農曆的七月十四,同樣是燒紙的日子。
看着火焰中翻飛的冥紙灰屑,我的頭皮陣陣發麻。
司機這時嘟囔一句:“今天晚上出行的人少車也少,估計明天更少。”
我收回視線,驚恐地發現空着的副駕駛座上此時坐着個人。
從我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人的肩膀以及耳後的碎髮,看背影是個男人。
然而,車子一路行駛沒有停下過,因爲沒有電,所以十字路口的信號燈都沒法正常運行,好在路上車子非常少,出租車一直在快速奔馳中。
既然車子沒有停下過,那麼這人是何時上的車?
不,前面坐着的應該不是人,是鬼!
不及我確認副駕上那傢伙是人是鬼,車子猛地一個急剎車,車頭‘哐當’一聲,不知撞上了什麼東西。
車子歪歪扭扭地停住。
我的額頭撞到了前面的座位靠背上,儘管靠背軟軟的,可依舊撞的我有些頭昏腦脹。
緩了幾秒,我揉着脹疼的額頭擡起頭來,卻見副駕上的男人不見了。
司機解了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他愣愣地盯着車頭方向,一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
“你在看什麼?”我探頭問司機。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哆哆嗦嗦地說:“出事故了。”
想起車子剛剛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我下了車,走到車前一看,地上倒着個小女孩兒。
藉着路燈,那女孩的臉無比清晰地映入我的眼簾。
是沁雪!
她倒在血泊裡,雙眼緊緊地閉着,嘴角流着血。
我幾乎瘋了,撲上去抱起沁雪,雙手卻被她身上不斷涌出的血染紅了。
“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我瘋了似地衝司機吼叫。
淚水瞬間迷了眼。
我看不清沁雪的臉,隱隱看到她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我急切地問她:“哪裡疼?告訴媽媽,你哪裡疼?你怎麼會在街上……”
心臟像被一雙手拼命撕扯,疼得揪心。
眼淚流出來,視線清晰了一些,我這纔看清了沁雪稚嫩的臉。
儘管被車撞了,頭上身上都流着血,可她卻在笑,那染血的脣角邪冷地上揚着,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有那麼一瞬,我甚至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孩子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可當沁雪的小手向我伸過來,試圖掐住我的脖子時,我的心臟倏地一沉。
我用力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嘴裡嘔出一口血,咧着嘴哼笑起來。
“沁雪,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在媽媽殺掉我之前,我要先殺掉媽媽才行。”她艱澀地開口,說出來的話凜然嚇破了我的膽。
爲什麼她會有這種想法?
我怎麼可能會殺她?
司機已經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然而此時此刻,我卻已經等不及了。
我抱着沁雪上車,催促司機:“愣着幹什麼,快來開車,去醫院。”
司機慌慌張張地上車,幾乎把車子開得快要飛起來。
……
最後的畫面,是沁雪被醫生護士推進急救室,那時的她還活着。
我焦急地在急救室外等候,壓根坐不住。
出租車司機沒有離開,他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始終耷拉着腦袋。
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衝上前,揪着他的脖領把他拽起來。
“你特麼到底怎麼開車的,你眼睛瞎了嗎?那麼大個孩子看不見,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我像是失去了理智,像個瘋婆子一樣抓着司機破口大罵。
司機苦着臉,反過來安慰我:“小姐,你冷靜點,我撞的人,我肯定負責,你不要這麼激動,我們要相信醫生……再說,是那孩子自己撞上來的,我來不及剎車啊!”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女兒自己往車上撞?她怎麼可能往車上撞……”
我徹底崩潰了,抓着司機將他狠狠的撂倒在地,很想踹上幾腳解氣,可這時,一隻冰涼的大手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往後拽了一把。
司機趁機爬起來,低着腦袋退到角落裡站着。
不等我看清抓着我的人是誰,那人已經用力將我擁入懷裡。
他的身體是冰涼的,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不是冥司還能有誰?
關鍵時刻他不知在哪裡,這個時候居然知道現身了?沁雪已經被車撞了……
我拼了命地掙扎,用力將他推開,一巴掌朝他臉上揮過去。
‘啪’地一聲,手掌震得又麻雙疼。
他的臉被打得轉到一邊,眉頭狠蹙了幾下,轉過臉來對我說:“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我就是瘋了,你去哪了?沁雪出車禍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纔來,你之前幹什麼去了?”我歇斯底里地吼起來,雙手緊握成拳,用力打在他身上。
他不躲不閃,凝眉冷道:“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
這時,商立麒和蒙甜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令我難以置信的是,商立麒拿着捉鬼的工具,上前就問:“沁雪在哪兒?”
“急救室。”
“還沒死?”
冥司漠然點頭。
聽到這話,我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幾乎快要不認識眼前的冥司和商立麒。
聽他們的口氣,好像非常期待沁雪就這麼死了一樣。
他們兩個,一個是沁雪的父親,一個是沁雪最喜歡的帥叔叔,他們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你們都瘋了!都瘋了!”我絕望地退到牆邊,蹲在角落裡,直勾勾地盯着急救室的門。
好像只在一瞬間,我身邊的人都變得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