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劉琦琦進屋將門關上,我才掉頭朝着公車站牌的位置走去。
寒冬臘月的天氣,夜風凜然刺骨。
夜燈孤寂,昏黃,街道上冷冷清清,幾乎不見什麼行人。
我瑟縮了一下脖子,儘管武裝得這麼嚴實,仍舊冷得打顫。
加快了腳步,用了幾分鐘就抵達了公車站,那裡站着幾個年輕人,他們都與我一樣,穿着厚厚的棉服,戴着帽子、口罩,包裹的如同肥胖的企鵝。
站到幾個年輕人之中,我擡腕看了眼手錶。
十點整。
這個時間,315路公車應該剛從首發站發車,抵達這裡,約摸需要十分鐘左右。
我耐心地等着,中途駛過了幾輛公車,有上車的,也有下車的。
很快,公車站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趁着315路公車還沒來,我從揹包中取了幾張鎮鬼符揣在兜裡以防萬一。
這時,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雪。
我伸出手去,幾片雪花落在手上,只眨眼間就融化成水,涼涼的。
我趕緊將手收回,揣進了棉服兜裡。
遠遠的,一輛公車駛了過來。
待車子距離近些,我終於看清,來的正是315路公車。
我衝公車招了下手,車子在站牌處穩穩停住。
車門打開,我毫不猶豫了上了車。
在投幣處投了一枚硬幣進去,我往車廂後面移動。
車內坐着三個人,一個坐在最後一排靠右側的窗戶前,是個年輕男子,他穿着軍綠色棉服,耳朵上戴着耳機,昏昏欲睡。
另外兩人各自坐在車廂中間的兩邊,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
兩人都低頭在看手機。
我直奔車子後排,在靠左側臨窗的位置坐下。
我所坐的位置,恰好是西婭與李肖消失前坐的地方,確切地說,是三天前,西婭所坐的位置。
車子緩緩前行。
我環顧車廂內,同時時刻注意着腕上的手錶。
車子過了兩站,右側昏昏欲睡的年輕男子下了車。
車內很靜,只剩下我與另外兩個乘客,以及駕駛座上開車的司機。
距離終點站還早,但是公車駛過幾站以後,很快就到了市三中。
前排那一男一女下了車,同時,上來了四個學生,兩男兩女,看校服,他們正是市三中的學生,年紀與趙瑩相差無幾。
車內變得熱鬧起來,他們嘰嘰喳喳地說笑打鬧,氣氛很活躍。
其中一名高個子的男生手裡拿着一部DV,正對着整個公車內部進行拍攝,還時不時地將鏡頭對準同行的另外三個學生。
“別拍我,我不上相。”短髮女生捂着臉,伸手推了下高個男生手裡的DV,男生笑着將鏡頭對準另一名扎着馬尾辮的女生。
女生笑笑:“承浩,還有幾天就要期末考試了,你準備的如何了?”
“就我這智商,還用準備?”
“也是,回回成績墊底,我真是服你了。”
承浩不怒反笑。
另外一名男生是個胖子,上車以後,他相對比較沉默,臉色也不甚好看。
他不安地環視着整個車廂,視線好幾次落在我身上。
“胖子,你成績好,考試的時候,幫個忙唄!”承浩將DV對準胖子,胖子白了他一眼,愛搭不理地說:“不幫。”
“別這麼小氣,咱倆的位置挨着,到時候,咱們用暗號,你就稍微提醒一下,讓我對幾道選擇題,只要成績及格就行。”
“你自己不復習,不努力,考試臨時抱佛腳是沒用的。”
“你行行好,就幫我這一回,好不好?”承浩用墾求的語氣對胖子說。
胖子還是搖頭,態度很堅決:“不幫。”
“你這人,可真沒勁!”
胖子聳了聳肩,一臉淡漠:“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切!”
這時,承浩將手裡的DV對準了我,還特別擡頭看了我一眼。
“那裡坐着個人,我纔看見。”他小聲對身旁的胖子說。
胖子聞聲朝我看過來,喃喃地說:“我早看見了。”
“我過去採訪她一下。”承浩說着,直接站了起來。
他拿着DV走向我,在我身旁坐下,嘻皮笑臉的主動跟我搭訕:“姐姐你好。”
“麻煩你別拍我。”我有點反感,伸手將DV推開。
他笑笑:“這位姐姐,我能採訪你一下嗎?”
“不能。”
“你知道這輛車上發生過靈異事件嗎?”他不顧我的反對,自顧自地說着。
我看着他,見他又將DV的鏡頭對準我,我強壓住心中的不悅,耐着性子說:“把你手裡的東西拿開。”
“姐姐,我們是市三中的學生,最近我們學校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失蹤事件,恰好跟這輛315路公車有關,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
說話間,他的DV終於還是對準了我。
我無奈扶額,這孩子的耳朵裡是塞着驢毛麼?我都說不要拍我了,他怎麼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你先把手裡的東西拿開,不要拍我。”
他咧嘴一笑,目光盯着手裡的DV,笑呵呵地說:“姐姐,你不要緊張,我們是校社的成員,最近正好在做關於315路公車靈異事件的專訪報導,你抽幾分鐘時間,配合一下。”
我無言以對。
他卻繼續往下說:“你是每天乘坐這輛公車上下班麼?”
“……”
“姐姐,麻煩你配合一下,回答我的問題。”
“把你手裡的東西拿開!”我一字一句地警告他,徹底沒了耐心。
“姐姐,你別緊張,我沒有惡意……”
他耐心地向我解釋。
這時,胖子和兩個女生都不約而同起身,朝我們走了過來。
隱約,我感覺到了一絲陰氣在逼近,頭皮頓時一炸。
“承浩,人家不願意接受採訪,你就不要強迫人家了。”
說話的是那個扎着馬尾的女生。
承浩轉頭看她一眼,笑了,“我沒有強迫她,我是在請求她接受我的採訪。”
“我看你明明就是在強迫。”短髮女生接了茬兒,臉上帶着無奈的笑。
車子保持着勻速行駛。
雪還在下,一切看上去是那麼平靜,然而,那股陰氣卻是越來越重。
車內似乎混進來了什麼髒東西。
我瞄了一眼車窗外面,恰好瞥見‘綿秀公園’的公車站牌,由於站臺上空無一人,亦沒有人準備下車,司機沒有停車,而是直接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