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從軍多年,在許多郡國擔任過太守,守城戰更是打了不下十幾次,面對着接近十倍的黑山軍,沉着指揮,打退了敵人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一場鏖戰從早晨到黃昏,黑山軍在定襄城下伏屍六千餘人,而守城的軍民也有八百餘人躺在了血泊之中,戰況空前慘烈。
有幾次,黑山賊的先登死士已經攀上了城頭,形勢岌岌可危。田豫手持利刃,身先士卒的浴血死戰,親手砍翻了十幾名賊軍,極大的鼓舞了軍心,三軍用命,才一次次的把登上了城牆的賊軍趕了下去……
混戰之中,身爲三軍主將的田豫肩部掛彩,但他輕傷不下火線,簡單的包紮之後再次登上城頭督戰;士卒們深受鼓舞,各個奮勇,人人爭先,雖然賊軍的攻勢一波接着一波,但定襄城卻屹立不倒。
傍晚的時候,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城牆變得溼滑起來,這讓攻城的黑山軍更加困難。
看着天色已黑,風雨漸急,張燕只能無奈的下令退兵,沒想到並不算高大的定襄城竟然如此難攻,不說固若金湯,也算的上銅牆鐵壁。付出了六千多精壯的性命,卻徒勞無功!
次日黎明,一支三千人的隊伍打着“王”字旗號,從南面而來。
原來是田豐接到了田豫的求救文書,知道定襄危急,便分給了王凌三千人馬,命他晝夜兼程趕往定襄救援。在急行了四天之後,進入了定襄境內。與城內的守軍遙相呼應。
南面又來了援軍,張燕只好再次分兵迎擊,派遣部將王當率領一萬人前往阻擊,不讓援兵靠近定襄城下。
雖然來了兩支援兵,張燕卻沒有一絲擔憂,信心反而更足了。
“官兵從雁門和晉陽遠道而來,每支卻只有三四千人,這足以說明幷州空虛,再也沒有多餘的兵力可以調動。袁買的主力八成正在河南與曹操相持,這正是我軍用武的好時候。此番已經在定襄城下搭上了萬餘精壯的性命。無論如何也要破城!城破之日。屠盡城內生靈,殺他個雞犬不留!”
張燕坐在中軍大帳之中,雙眼噴射着火苗,立下誓言。定襄城軍民的頑強實在有些出乎他的預料。這深深的刺激到了這位黑山賊大頭目的自尊心。所以立誓屠城!
“傳我命令。立刻召集太行山上的其他部落前來助陣,誓破定襄!哪個敢不來,以後就從黑山軍中除名!”
隨着張燕一聲令下。立刻有幾十騎精壯的斥候飛馳出了黑山軍大營,向着黑山其他部落的巢穴飛馳而去。
在太行山上,除了張燕率領的這六七萬人之外,至少還有大大小小的幾十個部落盤踞在各個山頭,大小不一,多的有三四千兵力,少的五六百。張燕如此嚴厲的發號施令,再召集三四萬黑山軍來助陣,當不在話下。
此後的幾天,定襄上空陰雨連綿,對攻城很不利。張燕便按兵不動,只是牢牢的圍困着定襄城,靜待黑山各部來援。
河內郡治所懷縣,鎮西將軍府。
袁買接到了田豫的八百里加急書信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看到田豫在書信中說黑山賊以七萬人的兵力入寇定襄的時候,立即派人連夜把所有的文武幕僚召集到府中商議。
不大會功夫,沮授、徐庶、趙雲、王雙、樑習等人紛紛來到了袁府,共商對策。
“唉……是我的錯,當初不該求刺史大人放走公孫續,以至於養虎遺患!”聽袁買把軍情敘述了一遍之後,趙雲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二兄不必說了,追悔無益!”
袁買伸手阻止了趙雲的內疚,說起來在這件事上自己的錯誤更大。趙雲追隨公孫瓚多年,對公孫家有愧疚心理,替公孫續求情,乃是人之常情,可是自己爲什麼要放走公孫續呢?
或許,自己只是不願意違背對趙雲的承諾而已。可是這心慈手軟的婦人性格卻與當初的“無毒不丈夫”大相徑庭,殺袁熙連眼睛都不眨的那股狠辣勁又去了哪裡?
“袁買啊袁買,這次的教訓你可要吸取,對待敵人就要心狠手辣,以後絕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呢!”袁買把面前的文書合上,在心底喃喃自語一聲,心痛的告誡自己。
倘若沒有公孫續正規軍的幫助,田豫的壓力也不會這麼大。自己一時的仁慈,卻給定襄的軍民帶來了劫難。如果因爲公孫續的幫助,黑山賊破了定襄城,大肆屠戮的話,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趙雲心情同樣很沉重,主動請纓道:“田豫的手下只有五六千兵力,對抗黑山賊大軍實在困難。公孫續是我求情放走的,請刺史大人下令,准許趙雲提一旅之師,北上解定襄之圍!”
“不用!”
袁買擡手斷然拒絕了趙雲的請求:“我怕你念及公孫家的舊情,再次放走了公孫續。你還是留下來鎮守河內吧,這一次,我要親征定襄,與張燕分個勝負!黑山賊盤踞在我袁家的腹部,如同一顆毒瘤,若不能剷除,乃是心腹大患。這一次,就算無法剿滅張燕,也要重創他一番,?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田疇小心翼翼的建議道:“若是派人招撫張燕,不知是否可行?”
沒等袁買說話,沮授卻先否決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徒勞無功而已,不要白白讓使者去張燕哪裡送命了!主公身爲大將軍,督冀、青、幽、並四州軍事,麾下有三十萬大軍,張燕尚且不服,怎麼會歸順公子?若是他有此意,行事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了!”
聽了沮授的話,滿堂默然無語。
袁買對於沮授的話十分贊成,袁家和黑山賊的關係已經勢同水火。多年的對抗,大大小小打了百十戰,雙方各自戰死了數萬人,已經決定了張燕不會再向袁家歸降。
後來,張燕寧肯與公孫瓚結盟,也不肯歸附袁家,就更加說明了張燕的決心。袁家和黑山賊已是勢不兩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沮授又建議道:“其實公子你大可不必北上,可以修書一封給幷州刺史高幹,讓他出兵襲擊張燕的後方,必然可以迫使黑山賊退兵。”
“呵呵……這件事情想也別想了,若不是高幹把晉陽的糧倉弄空了,我這段時間也不會絞盡腦汁的籌糧了!”
袁買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苦笑一聲,然後把高幹北上幽州的時候,從晉陽運走了五十萬石糧草的事情對沮授說了一遍。
沮授聽完搖頭嘆息:“我早就向主公提議過,若是幾州各自爲政,這局面就難以控制了,不能相互支援,這仗怎麼打?”
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庶開口分析道:“自從我軍進入河南之後,西面的匈奴人和東面的黑山賊聯袂來襲,顯然彼此之間有呼應。據庶推斷,很可能是受了曹操的指示,所以才左右夾攻,一起發難!”
“這匈奴人和黑山叛軍怎麼會聽曹操的指示?他們八竿子打不着呀?”王雙有些疑惑的表示不解。
袁買點頭贊同徐庶的見解:“元直說的有道理,黑山軍和匈奴人同時發難,很可能是受了曹操的指示。曹操手裡控制着天子,隨便以朝廷的名義給他們冊封個官職,讓他們出兵,呼廚泉和張燕一定會乖乖的聽命!”
沮授再次嘆息:“可惜啊,當初主公不聽我的意見,奉天子以討不臣,反而聽信逢紀的話,以爲把天子弄到了跟前,就會受到約束。導致曹操先下手爲強,把天子弄到了許昌,做什麼事都動輒以天子的名義,大大的佔據了道義,對於我們實在不利!”
“是啊,難得公與先生提前洞悉到了這步棋,父親大人卻沒有好好利用,被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佔據了先機,實在令人扼腕嘆息!”聽沮授提起這件事,袁買跟着一聲嘆息。
以後和曹操的對抗,他少不了會拿着天子的名義來壓自己,從而佔據道義,將自己置於不臣的境地,日後一定想個辦法把曹操的這個優勢化解掉,不然就太被動了!
不過,一時之間,袁買也沒有時間去琢磨用什麼方法化解,只能暫時把這個念頭擱置在心中。先解了定襄之圍再說!
經過一番軍議之後,袁買拍板定下了救援定襄的方案。
目前河內共有三萬兵力,其中步卒兩萬七,騎兵三千,前幾日張遼把俘獲的匈奴戰馬送到了懷縣,王雙從步卒中挑選了兩千人擴充到騎兵隊伍中,使懷縣的騎兵達到了五千人。
目前,黎陽、延津一帶的戰事陷入了膠着狀態,曹軍應該沒有多餘的兵力入侵河內,即使來犯,高順的一萬人距離河內也不過兩天的路程,完全可以回兵救援。
因此,袁買決定親征定襄與黑山賊決戰。派遣王雙率領一千五百“白羽騎”,另外再加上一千五百輕騎兵,連夜起程北上。
天明之後,自己再與徐庶、周倉,率領一萬步卒隨後。留下沮授、趙雲、樑習鎮守河內,另外還有徐盛的五千水師駐紮在孟津,短時間內應該可以保證河內穩如泰山。
調撥完畢,衆人各自領命忙碌去了。袁買讓婢女替自己收拾行囊,準備出征,忽然有兵卒來報:“在城外抓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自稱是刺史大人的兄長,不知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