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師,你是田老師嗎?”一位看上去近五十歲的中年女人慢慢走近她們,看看田雪晗又看看海莉,推了推鼻樑上架着的眼鏡,有點不敢相信的說。
“你是…魏老師?”田雪晗覺得是,不過又不太敢確定,因爲眼前的魏老師似乎發福了許多,肚子前面長出了一圈輪胎,圓圓的臉把眼鏡下的眼睛擠得更小了,頂着一頭爆炸裝,她的樣子配這種的髮型,實在叫人說不出是時髦還是怪異。
“好久不見,你果然越來越美麗,也越來越迷人,還好你不再是校園老師,要不你叫學生怎能專心念書?”
“魏老師愛說笑了,對了,你怎會在這裡?”田雪晗立刻把話題轉開,她實在沒有心情開玩笑,坦白說魏老師並沒有幽默的細胞,她說得笑話常常讓人不曉得如何接下去。
“我想你應該是知道了卜同學的事纔會來這裡吧。”除了海莉,其他的人並不知道田雪晗和那兩母女的關係有多親。
“魏老師,你知道她們現在在那裡嗎?我來遲了一步,她們已經出院了。”田雪晗儘量抑制住內心的焦慮,她覺得魏老師應該會知道,剛纔她想過的名單裡竟然漏了這個人,幸運的是,這個人卻自己出現了。
魏老師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她眯着小眼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挨近她們說:“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田雪晗雖然心裡有疑問,不過她知道魏老師絕對會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於是二話不說的便乖乖跟着她走,海莉則是憑着對田雪晗的信任而跟着到處去,來到了一個既陌生又語言不通的國家,到目前爲止她覺得自己根本沒幫上一點的忙,但也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因此她除了點頭打招呼以外,對任何人都不會多說一句話。
上了車子後,田雪晗正繫着安全帶時,魏老師突然把臉湊過來問她說:“她是誰?”
田雪晗側過頭看看坐在後座的海莉,四隻眼睛突然齊拋向自己而讓海莉顯得有點失措,田雪晗爲她那傻愣愣的模樣不禁失笑,然後用英文來介紹她和魏老師。
“她是我在英國的室友,你可以叫她海莉,她和韻楊也相識,今天她是專程來看她的。”
魏老師雖然教書幾十年,不過在校園裡沒有人會用外語溝通,她的英文程度也只限於在那些課本上,更別說和老外交談,避免在晚輩面前獻醜,魏老師只是和對方握手點頭,海莉似乎已習慣了這裡的人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也不介意被他人冷落一旁。
卜韻楊和劉黎臻暫時寄住在魏老師的家裡,那些尋仇的□□人物還不肯完全罷休,警方給予她們的保護沒有很全面,她們唯有自己小心,要更加機警,更不能長期居留在一個地方。
魏老師未婚,單身居住在一間屋子,她的住家位於較偏僻的地方,平時的魏老師和劉黎臻或卜韻楊也甚少交集,這樣容易讓人忽略的一個人,她的居所應該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劉黎臻和田雪晗見面的時候,兩人抱在一起,泣不成聲,這幾天的經歷讓劉黎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身邊最親的兩個人,一個死了,一個變傻了,這對她來說是人生中最大的打擊。
她一個女人需要面對這一切的變化,承受這一切所帶來的痛苦,現在的她一刻也不敢放鬆,她能做的只有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女兒,她們也許會四處奔波逃命,總之在情況安穩以前,她告訴自己絕對要撐到底。
劉黎臻看見田雪晗時就如同看見親人一般,壓抑着的悲傷和痛苦在見面的那一秒全部傾瀉出來,用言語也訴不盡的悲傷唯有透過眼淚來表達,田雪晗知道她的心理所能承受的其實已超負荷,她這一趟回來就是爲了與她們共同分擔。
卜韻楊安靜的橫躺在白色的睡牀上,田雪晗望着她細緻的五官,連日來的折磨讓她本來白皙的肌膚近無血色,乍眼望去卜韻楊就像個漂亮的瓷娃娃,誰會想到外表這般美麗的女孩,心靈上其實已遭到巨大的傷害。
“她吃了藥後都會睡得很沉,醫生也無法具體說出她的病情,現在你把誰帶到她面前她都不認得,若沒有定時喂藥,她就會突然發瘋和哭鬧,醫生說可能是過度的刺激而造成她暫時的失億,不過她會隨着時間慢慢康復,只是不知道需要用多長的時間,一切只能依照病人的體質和情況而定。”劉黎臻說着時眼淚又徐徐落下。
“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是誰找你們尋仇?爲什麼韻楊會變成這樣子?劉姨,求求你告訴我。”田雪晗抓着劉黎臻的手,淚流滿面,激動地說。
“我也不知道…”劉黎臻整個人痛苦得軟坐在地上,海莉見狀立刻將她扶起來,魏老師則走過去扶着搖搖欲墜的田雪晗,她們合力將這兩人拖拉着走到沙發旁邊,再讓她們坐下。
劉黎臻的情緒較爲平靜後,她像在自言自語般的說:“他們說是我的丈夫獨吞了贓款,卻讓他們的兄弟爲他頂罪,要他以命償命,他們在我們面前殺了他,甚至活活剖開他的肚子,之後小楊還被那些人扒光她身上的衣服,幾個男人圍着她調戲,還好那些警官及時趕到現場,否則我可憐的小楊肯定貞潔不保了。”
聽到這裡田雪晗已經感到悲傷至極,心痛得無以加復,她放聲大哭出來,過度的激動又讓她昏暈過去,魏老師急忙找來了風油精替她塗上,海莉依稀記得剛纔檢察官施救的方法,便有模有樣爲田雪晗揉太陽穴,掐人中,來到這個時候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管有效或沒效,救人比較要緊,沒想到經她這一弄,田雪晗很快又醒了過來,魏老師用欣賞的目光看了海莉一眼。
“劉姨,你和小楊跟我一起過去英國好嗎?我保證,在那裡小楊肯定能夠好好的養病,我一定會讓她儘快康復起來。”第二次的暈倒讓田雪晗幾乎體力支透,她側身靠在沙發背上,面向着劉黎臻,說話的聲音似有似無的飄蕩在空氣中。
“不行,我不能離開這裡,我丈夫一生清白,如今卻無故的蒙上了一項罪名,警方也搜出了一些他犯罪的證據,不過我始終相信他不會幹這種事,我也不能讓我們的家族存留着這份污點,這對小楊的將來會有很大的影響,在事情查清楚以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裡。”劉黎臻一向來非常看重家族名譽,特別是關係到卜韻楊的學業或將來成就的事,她會變得異常固執並且不輕易妥協。
“劉姨,要不暫時先讓小楊先跟我過去,至少有我照顧她,這樣一來你也較容易辦事。”田雪晗近哀求的語氣勸說。
“小田,你的一番好意我明白,也心領了,不過我纔剛失去一位親人,我不想唯一的女兒又離開我的身邊,那怕有多麼辛苦,無論去到那裡,我都一定要把小楊帶在我身邊。”劉黎臻口氣聽起來只是平常的音調,可是她的眼神卻變得有些可怕,這種眼神表現出強烈的佔有慾,同時也是防衛的訊號。
“劉董,請恕我多言,我贊同讓韻楊跟小田過去英國,畢竟一個病人需要有良好及安穩環境來休養,那些壞人到現在還在追蹤你們,你帶着她四處奔波,她不但成了你的負擔,恐怕還會拖延她康復的機會。”
魏老師說的是實話,不過對於一個極力想保護女兒及擁有強烈佔有慾的母親來說,這番話就是一種挑釁,甚至是一種攻擊或背叛。
“魏老師,我自己的女兒只有我能照顧得好,誰要是想從我身邊帶走,我一定會跟他們拼命!”劉黎臻的態度非常堅硬,說話的語氣也顯得不多友善。
女兒是她的,如果劉黎臻堅持的話,誰也沒有資格去說服她,不過這倒是苦了田雪晗,卜韻楊也是她心裡的那塊肉,她和劉黎臻只是立場不同而已,對卜韻楊的愛,她付出的其實並沒有少於身爲母親的劉黎臻。
田雪晗的表情看起來很絕望,這樣不能,那樣也行不通,一想到卜韻楊所承受的打擊,心裡又難過得幾乎想死去,她心裡不住地問,爲什麼要讓她們經歷這樣的禍難?爲什麼要讓一個優秀的好女孩承擔這些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