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港被譽爲購物天堂並非浪得虛名,品牌全、款式多,價格也比大陸便宜,每次陳默涵進商場都會大殺四方,從來不看價錢,買不買全憑喜好,她富二代的氣質在那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體現。而且她身段好、模樣俊,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所以每次逛街都是滿載而歸。

陳默涵試了一條prada的裙子,宋曉顏買的單,陳默涵沒想讓她掏錢,兩人還差點因此起爭執。最後宋曉顏說:“這是掙楊少捷的錢,前男友的錢我可不想要。”

陳默涵按住宋曉顏的雙手鬆開了,默不作聲的退回一旁。在龍景軒時,她問了幾個問題,但是宋曉顏沒有回答,她也沒打算再繼續追問。每個人都有不願爲人知的秘密,宋曉顏也有權利不把這些秘密告訴她,即便她們是最親密的朋友。不過,她早就猜到楊少捷可能是宋曉顏的前男友,只是這樣一來,她介紹翻譯的工作給宋曉顏,的確是有些不妥,還好只是臨時的。

宋曉顏結了賬回來,把小票遞給了導購小姐,提上已經打包好的裙子,和陳默涵手挽手離開。

陳默涵很好奇,但是又沒想好怎麼問,宋曉顏率先笑了笑說:“我在北京讀大學時候的事情了,昨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到他的確挺意外的,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能問一句你們爲什麼分手嗎?據我所知楊少捷人挺不錯的,幽默,又有能力,現在公司也要上市了。”

“因爲他劈腿。”

陳默涵愣怔了片刻,大罵一聲:“渣男!這種人堅決不要和他來往了,如果他提出跟你重新做朋友你一定要嚴詞拒絕。”

宋曉顏非常認同的點頭。

“我能再問一句嗎?他劈腿的人,是剛剛和他在一起的那位嗎?”

宋曉顏說:“是她,唐靜好。”

陳默涵覺得不可思議,“我去!一個小三,竟然能這樣理直氣壯登堂入室的跟你說話,今天我算是長見識了,看她剛剛說話的樣子,婊裡婊氣的。”

宋曉顏笑了笑,反正都是過去式了,也沒什麼可計較的。不過,她是真的討厭唐靜好。

陳默涵思來想去,仍覺不解:“但是三年前他就出軌了,按說他們早該結婚了,可是楊少捷至今單身啊。”

宋曉顏忽然問:“有孩子嗎?”

陳默涵瞅她一眼,“婚都沒結,哪來的孩子?”

宋曉顏記得很清楚,當初分開的時候,唐靜好已經懷孕了。楊少捷前腳和她提分手,後腳唐靜好就找到她說自己懷孕了,希望她能成全他們。不過這些對她來說都沒什麼可計較的,反正都是過去時,這段感情在她心裡早已經翻篇。

陳默涵忽然張開手臂抱住宋曉顏,“給你個肩膀靠一靠,雖然不寬厚,但是很溫暖。“

宋曉顏一邊笑着嫌棄,卻還是和陳默涵擁抱。她的朋友很少,她大三時從B大交流到港大,直到大學畢業都沒結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讀了研之後才認識了陳默涵。

她們被安排在同一間宿舍,雖然性格有差異,但是有同樣的愛好,三觀一致,連笑點都很像,於是她們迅速成爲好朋友。如今陳默涵可以說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很感激,能有默涵這個朋友。

她倆逛到彩妝區,宋曉顏從沒有化過妝,工作以後難免要塗個淡妝,於是她在陳默涵的推薦下買了一套ysl的彩妝,順便選了幾款口紅。

宋曉顏又陸陸續續買了不少的小禮物,打算帶回學校作爲畢業禮物送同學,把做翻譯掙的錢花的花乾淨,心裡纔會覺得舒服。

畢業典禮前夕,同學們的家人從四面八方趕來。陳默涵做爲江浙滬富二代,家族來了十多個人,隊伍龐大令人咋舌,相比之下,宋曉顏家人就勢單力薄了多,只有堂弟宋翼遙和葉睿寧。

葉睿寧不久前剛來學校演講過,如今演講餘溫仍在,不少同學都認出他,試探着與他合影、索要簽名,人氣之旺堪比明星。比宋曉顏小三歲的宋翼遙長相帥氣,身高將近一米九,是大學籃球隊主力後衛。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總是引得路人頻頻回望。

陳默涵說:“有了葉大神,還有宋小帥,宋曉顏你上輩子一定做了不少善事啊。”

宋曉顏只是笑,和他們站一起的確是挺有面子的。

葉睿寧也絲毫不避諱他和宋曉顏的關係,所以很快,她是葉睿寧侄女的事情就傳遍了,不少幾乎沒有說過話的同學都來找她搭訕,其中拜託她投簡歷的不在少數。她在學校平平淡淡的度過了三年,現在一朝成名,還真是讓她措手不及。

陳默涵給他們三人拍了合影,照片中宋曉顏身着碩士服站在中間,懷裡抱着BEAST白玫瑰花盒,眉眼彎彎,嘴角上調,笑意款款,兩邊如護衛一般站着年輕俊朗的宋翼遙和成熟儒雅的葉睿寧。就在他們拍照的時候,有不少同學拿着手機或者相機在一旁拍,一個個興奮又豔羨。

宋翼遙把合影發在了朋友圈,引來鋪天蓋地的點贊和評論,誇宋翼遙、誇宋曉顏、誇葉睿寧,誇得宋翼遙都不好意思了,只會看着評論嘿嘿傻笑。

畢業當天,宋曉顏穿着碩士畢業服,和同學們一起坐在禮堂參加畢業典禮。她聽着臺上學院領導的發言,眼睛卻一直瞄着放在腿上的演講稿。

她被選爲優秀畢業生代表,將在今天的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講。此刻的她的手心出汗,手指緊張的糾纏在一起,心怦怦跳的很快。

期初得到這個安排時,她是很排斥的。因爲她很怕站在衆目睽睽的地方講話,會緊張到手腳打顫、忘詞,甚至結巴。但是她又不希望自己一直如此,潛意識中希望自己能有所改變與突破。

議程進行到優秀畢業生髮表演講時,葉睿寧才入場。

黑石資本每年從港大招兵買馬,港大不止一次對葉睿寧拋去橄欖枝邀請他作爲畢業典禮嘉賓,而葉睿寧卻是第一次出現在港大畢業生典禮現場。

從葉睿寧走近禮堂開始,宋曉顏就和其他同學一樣,目光一路追隨着他,直到他在學校領導的招呼下坐在首排。他年輕挺拔、沉穩如山,他把凜冽的目光掩藏在溫和之後,看起來儒雅紳士,卻不知做爲資本市場大佬的他運作資本時是多麼的冷漠與無情。

葉睿寧看到宋曉顏,抿脣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這眼神似是有魔力,讓一直忐忑的宋曉顏瞬間平靜了下來。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她起身,穩步走上臺。

她用了一些時間,平息自己,纔有些磕巴的開口。

她的小臉透着羞赧的粉紅,毫不掩飾的講述了她此刻緊張的心情,一番自嘲還替她收穫了笑聲與掌聲。她看到臺下的葉睿寧脣邊淺淺笑意,修長的手指撫了撫鼻尖。這是他們之間的小暗號:摸摸鼻子,做的很棒。這個看似無意的小動作,確如一股清風拂過心頭,沁人心脾,緩解了她的緊張。

演講稿早已經刻入腦海,幾乎不用想就脫口而出。她講述着三年來的學習與生活,夢想與努力。她全身心的投入,緊張漸漸不在,演講也漸入佳境。

她在臺上的一顰一笑,每一個小小的笑話,每一句發自肺腑的感慨,甚至緩解緊張的小動作,都閃閃發着光,讓葉睿寧由衷的歡喜。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個需要呵護的小丫頭,已經從嫩芽長成可以獨自面對風雨的小樹,結出待放的花苞,只等開出最美麗的花。

畢業典禮的當天晚上,葉睿寧就離開香港,宋翼遙則要多待一天。宋曉顏原打算帶他去轉轉,去迪士尼或者海洋公園。可他拒絕了,一個人跑到尖沙咀排了幾個小時的隊,買了兩盒小熊餅乾。宋曉顏以爲她要帶回去送給小女生,結果竟然是送給她的。

宋曉顏第一次吃到小熊餅乾,是十六歲那年,父親來香港出差給她帶回去的。那是年少的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餅乾,每天只捨得吃一塊,宋翼遙想吃她都不讓。當時父親承諾她,要帶她開香港玩,並且買許多餅乾給她。她聽了很開心,可是這之後不久,父親就去世了。

來香港三年,她多次從店前經過,永遠排着長長的隊伍,撲鼻是濃郁的香味,可是她再也沒有吃過小熊餅乾。

宋翼遙買小熊餅乾的寓意很明顯,就是想告訴她,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這個坎她總要邁過去的,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她已經逃避夠久了。

宋曉顏吃了一塊餅乾,依舊是記憶中的味道。恍惚中,她看到了父親出門前的笑容,他揮着手說很快就會回來,可是他再也沒有回來。

那天,是陳默涵認識宋曉顏以來,第一次看她喝酒,喝的站不穩,只會傻笑。

隔天,宋曉顏和宋翼遙在機場不歡而散。

宋翼遙繼“餅乾”之後,又提出讓她國慶節放假時回家看看,說家人都很想念她。而她並不打算這麼做。如果說回憶父親她還可以接受,那讓她回家這件事情,她無法接受。

讀高二時她就從家裡搬出來,一直借住在葉睿寧那裡。直到大三交流港大,她都沒有回過家。這麼多年過去了,再親密的感情也會生疏,她還沒有準備好,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