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謝不休靠近,陳洛陽身體周圍已經像是生出無形的氣罩,將謝不休彈開。
他心底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這個活寶。
另外一邊的應青青,則完全不明所以的模樣。
“起來說話。”陳洛陽淡然道。
謝不休乾笑着看向他,雙手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擺放。
但接觸到陳洛陽的視線,他還是結結巴巴勉強說道:“稟教主,弟子方纔閒着沒事,心想抓緊時間修煉,於是試着算了幾卦,結果卦象不小心誤觸教主……”
陳洛陽發現對方眼尾也不敢看應青青一下,心中漸漸瞭然。
這廝多半手賤算卦算應青青身上,結果可能不僅沒算出東西,還遭受了一定的反噬。
他靜靜看着謝不休。
謝不休聲音便越來越低,直到後來開不了口。
陳洛陽看了對方半晌後,淡淡說道:“我神魔宮的規矩,你該很清楚了。”
謝不休臉色發苦。
他寧肯去白虎殿領罰,哪怕被關一輩子都行,最好副教主大人永遠不要想起他來。
當然,這年頭只能自己心裡想想。
他乾笑着說道:“還請教主給屬下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先上路。”陳洛陽淡然言道。
帶起應青青,他們三人一起遠離青牛山而去。
不過,仍然是行走在東周地面上。
下一個目的地,天河。
還沒抵達天河外圍,就已經能感受到氣氛漸漸緊張。
東周皇朝的武者,各路魔道的武者,天河的武者,都在附近活動出沒,更時不時爆發衝突與戰鬥。
還能感到,各方彼此之間,仍然略有剋制。
但山雨欲來的氣息,幾乎濃烈得有如實質。
陳洛陽帶着謝不休與應青青,隱藏行跡,靠近天河山門所在。
然後遠遠就能望見,一片血雲,彷彿遮天蔽日的海洋,籠罩半邊天空,同璀璨天河遙遙相對。
謝不休望着那血海,喃喃自語:“教主,那是血河老祖親臨嗎?”
“不錯。”陳洛陽眺望遠方天河倒懸,隔絕血海於外的仙山,然後轉頭看向應青青:“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多等些時間再去尋陶忘機,我保證他不會有事。”
應青青點頭:“一切聽陳教主安排。”
謝不休打量片刻後說道:“教主,看來老劍仙傷得當真不輕,天河守山大陣禁制雖然不如三大皇朝、先天宮一類的,但也自不同凡響,可是老劍仙現在守着山門大陣,面對血河老祖,似乎也有些落下風啊。”
“若非他跟西秦大帝拼到底,當日政陽城上哪那麼容易令天魔退走?”陳洛陽同樣望着遠方慘烈的景象,平靜說道。
謝不休有些唏噓:“西秦、先天宮前車可鑑,接下來前方必定艱難,老劍仙如果隕落,天河恐怕也差不多。
一個處理不好,說不定就跟當年青雲齋一樣了。”
陳洛陽聽了,暗自撇嘴。
他不知道青雲齋是哪裡。
不過聽謝不休口氣,應該也曾是一方聖地,但如今沒落了。
陳洛陽來到紅塵後,成爲古神教總教副教主,情報權限很高,他也一直在見縫插針,抽時間不斷給自己充電。
但現如今各路信息已經是海量,尚且看不過來需要有所揀選,就更別說再往前的時代了。
多給他一些時間,他或許能翻翻,但現在對於整個紅塵而言,他還是個小白。
不過,這裡的小白不止他一個。
“謝先生,冒昧問一句,天河、西秦皇朝還有先天宮我都聽說過,但青雲齋不曾耳聞,也是紅塵裡一方聖地嗎?”應青青這時問道。
她並非好奇心很重的人,只是多多少少關心眼下天河的境況,聽謝不休將天河與青雲齋相提並論,因此不禁出聲問道。
謝不休偷偷瞄了自家副教主一眼,心中琢磨是否應該把這個爲妹子答疑解惑的表現機會讓給副教主大人。
不過他也想到自家副教主同樣剛來紅塵界,雖然神通廣大,但或許這些方面也還沒來得及瞭解?
即便有所瞭解,但這樣的小事情,好像也不該讓副教主大人親自出馬。
自己跟在身邊,這種時候正該發揮作用,想來副教主不會介意。
念頭轉到這裡,謝不休一邊悄悄觀察陳大教主的動靜,一邊說道:“應姑娘所言不錯,青雲齋確實也曾是紅塵界裡一方聖地,不過如今早已成過眼雲煙。”
見陳洛陽沒有不滿的意思,謝不休放鬆下來。
“不過,這方聖地如流星一般,崛起快,隕落也快。
約八百多年以前,有一位本是獨來獨往的正道巨頭,忽然動念開山立派,創下了青雲齋的基業,是爲第一代齋主。
不過,開山立派大約百年左右,第一代齋主便意外亡故,青雲齋少了巨頭坐鎮,聲勢頓時衰落。
萬幸第一代齋主人緣頗佳,交遊廣闊,有其他大能強者顧念故友之情,幫忙照拂青雲齋。
而青雲齋氣數未盡,很快便有有第二代齋主崛起,成爲新的一方巨擘,讓青雲齋再次好生興旺。
哪曾想,第二代齋主不滿二百之齡,便即亡故,於是青雲齋又沒了巨頭坐鎮,並且此後也再未出現過可與第一、二代齋主相提並論的擎天巨擘。”
小謝同學搖頭晃腦,嘆息着說道:“自那之後,青雲齋便慢慢衰落,再不復當年盛況,及至後來,更因爲一場變故而徹底絕了道統。”
他望着遠方天河說道:“聽說,當年青雲齋第一代齋主亡故的時候,照拂青雲齋的大能強者裡,便有老劍仙出手。
老人家也算講義氣了,先幫青雲齋,後來又助東周皇朝。
如今女皇驚世,就像當初青雲齋第二代齋主崛起時一樣,東周也苦盡甘來了,卻不知道天河自家接下來的命運何去何從呢。”
應青青聽了,心頭略微沉重。
陳洛陽則望着遠方針鋒相對的天河與血河,若有所思。
少傾,他對謝不休與應青青說道:“你們注意隱蔽,我去那邊看看情況。”
應青青二人連忙應諾。
陳洛陽身如輕煙,在原地消失。
待再現身時,人已經遠在天邊另外一方。
他來到一片隱蔽的山谷中。
在這裡,已經有一個人等候。
其人身形彷彿籠罩在一片血霧裡,令人看不真切,但陳洛陽可以感受到對方隱藏在平靜下的不安和焦躁。
山谷裡的人,正是早先最初下神州浩土,參與雪域高原之戰的那個血河劍客。
爲了謀求流芳散的丹方,此人給陳洛陽帶來修煉“蓐收”所需的兩極元磁天晶。
自己突然約這個血河劍客見面,讓對方頗爲焦慮。
血雲川眼下確實情緒焦躁,面上強行故作鎮定。
從陳洛陽那裡得到流芳散的丹方後,他最大的隱憂已經解決,按理說已經不必再理會陳洛陽。
但對方崛起的勢頭,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
初時只以爲是古神教養在紅塵下一方天地裡秘密培育的種子。
雖然讓他血雲川吃了大大的悶虧,但終究還是停留在正常的聖地嫡傳範圍內。
哪曾想對方之後越來越兇殘,埋葬無數紅塵強者在那神州浩土中。
他血雲川雖然是血河嫡傳,素來自視極高,但死在陳洛陽手裡的人,就沒哪個比他差了。
倒是有不少人能拍死他……
一個接一個消息傳來,讓血雲川目瞪口呆。
等到陳洛陽也來紅塵後,空降古神教副教主,更是讓血雲川感覺這個世界極度不真實。
反倒是後來聽說陳洛陽立地成聖,突破至第十六境後,兩相對照,讓血雲川感覺一切好像又都合情合理了。
只是,作爲跟屠山夷一起親身見證陳洛陽幾個月前還是第十四境修爲的人,血雲川心中感想着實一言難盡。
說起來,距離陳洛陽上次招呼他,其實沒過太久。
但血雲川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彷彿一覺睡醒,整個世界都不同了。
即便沒有流芳散的問題了,現下接到陳洛陽的聯絡,血雲川躊躇半晌之後,最終還是來到約定地點。
當陳洛陽再現身時,血雲川一時間百感交集。
他得流芳散,不用擔心自身隱憂,但仍然是第十四境的修爲。
而眼前的年輕人,卻已經是第十六境的武聖了。
武帝,在血河一脈,可改“血”姓,是一種榮耀。
而武聖在此基礎上,將更進一步擁有屬於自己的劍號。
不同於隨意流傳的外號、綽號,這劍號將正經記載在血河內流傳的典籍中。
例如初代祖師血天河的“血洗天河”,第七代掌門血悲龍的“血海悲天”,又或者當代血河老祖血蒼穹的“血染蒼穹”等等。
而且陳洛陽今年才二十歲。
二十歲的武聖,在血河這樣的聖地,也震古爍今,鳳毛麟角。
當前血河年輕一代武者,還沒有這般出色的人物。
對面天河倒是有個沈天昭二十歲立地成聖,壓得他們這批同輩人擡不起頭。
“血河血雲川,見過古神教陳副教主。”這血河劍客收拾心情,儘量平靜的同陳洛陽見禮:“尊駕約我出來,不知有何見教?”
“我想同貴派血河老祖見一面。”陳洛陽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