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心慌慌
衆人心中彆扭的感覺,僅僅一瞬間。
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還是武聖,但顯然已經不能用武聖的標準開衡量他。
單槍匹馬攻破一方聖地的守山大陣,這等威儀,無人可以小覷。
誠如其所言,黑水絕宮沒有巨頭坐鎮,結果被攻破,實在不是宮中人不盡力,而是對手太強,超出他們能承受的極限。
不過,大部分黑水絕宮高手,仍挺立不動。
那先前主持大陣的老者徐徐說道:“陳教主天縱之才,實力過人,老朽佩服,然而老朽自少年時起便在神宮學藝直到如今,要再轉投古神教,實在轉不過這個彎來,只有辜負陳教主好意,爲我神宮做個殉道人了。”
餘下衆人,有人面現猶疑之色,不過大部分人都跟那老者一般靜立。
陳洛陽掃了他們一眼:“不需要你們改換門庭。”
在場衆人齊齊愕然。
陳洛陽則語氣隨意:“識時務,黑水絕宮便不會覆滅,只會比過去更興盛。”
其他人聞言,若有所思。
有人心中忽的生出明悟,大家此前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陳洛陽古神教教主的身份上。
他今日攜麾下古神教衆人來黑水絕宮,面見“魔後”紀天瓊而不得,便即攻打黑水絕宮,是以不論敵我雙方都當做是兩大魔道聖地開戰。
結果大家都疏忽了陳洛陽另一個身份。
紅塵至尊的唯一嫡傳。
隨着時間推移,從前的猜測,已經漸漸被紅塵裡許多勢力公認,只不過還沒有徹底昭告天下,僅限於小範圍傳播。
“魔皇”陳洛陽,不僅僅是古神教新任教主,更是魔尊弟子。
雖然那位傳說中的紅塵之主從來沒有發話賦予這弟子什麼職權,也沒有屬意弟子做自己的代言人,但紅塵裡其他人又怎會不關注陳洛陽?
對黑水絕宮衆人來說,臣服於魔尊嫡傳,和臣服於古神教,顯然是不同的概念。
當然,這首先建立在陳洛陽破了黑水絕宮的基礎上。
一衆魔宮武者,動搖的人頓時越來越多。
黑水絕宮,並不會被古神教吞滅道統,反而仍可分庭抗禮。
只是,要換個領導者。
眼前這個年輕人,他要成爲新的魔宮之主。
就像之前在古神教取代江懿一樣,此刻在黑水絕宮取代紀天瓊、凌蒼。
既是魔教教主,也是魔宮宮主。
爲首的幾名長老都神色複雜,默然不語。
說到底,留給他們的路,其實還是打輸了投降。
不過臣服於陳洛陽個人,確實比臣服於古神教更容易過心裡關。
倒不是完全自欺欺人,雖然眼前這年輕人還只是武聖,但他來到紅塵界後這一年多來時間裡,上升勢頭實在是太恐怖太駭人了。
其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幾乎想一想,便讓人有頭暈目眩的感覺。
有他統領,將來或許黑水絕宮真能有更好的發展。
只不過真要魔宮高層強者下定決心,疑慮仍然很多。
陳洛陽在古神教已經鋪墊許久,最後力挽狂瀾解除危難,取代“失職”的前教主江懿,水到渠成。
而黑水絕宮這裡他毫無根基,突然空降,大家心裡也就犯嘀咕。
紀天瓊失蹤,讓黑水絕宮衆人大失所望,不過仍有人報以希望,或許紀宮主只是有難言之隱。
他們現在降了,有朝一日魔後回來了,那該如何是好?
陳洛陽本人或許不懼魔後,但他們可沒這本事。
當然,魔後的威脅可以暫時先往後放放。
畢竟,今天不投降,魔皇就直接大開殺戒了。
而在部分誓與黑水絕宮共存亡人心目中,他們忠於黑水絕宮,而不一定是某位宮主。
所以他們其實在擔憂的是,自家投了陳洛陽,真的對黑水絕宮有利嗎?
說是不被古神教吞滅,但古神教畢竟是陳洛陽的老家底,出身之地,親疏有別,黑水絕宮臣服後,也像個後進門的養子。
長此以往,會不會最終還是面臨消亡的厄運?
幾名黑水絕宮長老彼此對視半晌後,那爲首的老者嘆口氣:“大家各自拿主意,不過老朽還是希望諸位能以神宮爲重,儘量爲神宮保存元氣。”
說罷,他當先向陳洛陽拜倒:“陳先生胸懷天地,一言九鼎,老朽文心志願奉陳先生爲神宮之主,萬望陳先生慈悲,寬恕一衆神宮弟子。”
拜倒同時,他手裡有霞光凝聚,隱隱形成衆多文字,化爲圖鑑凝而不散,以雙手高舉過頂,向陳洛陽奉上。
有其他黑水絕宮長老見了,面色不由一變,下意識想要阻止,但馬上停住動作,苦笑嘆息。
陳洛陽身後的古神教衆人見了,都明白過來。
文心志奉上的篇章,正是黑水絕宮嫡傳絕學秘典,表達了他的臣服之意。
哪有新任宮主,不會黑水絕宮自家絕學的道理?
“順我者昌。”
陳洛陽輕描淡寫,黑霧收走文心志手頭霞光,視線看向其他黑水絕宮長老。
一羣人望着文心志,神情由複雜變得平靜,最後陸續向陳洛陽拜倒。
“參見陳宮主!”
凌蒼隕落,紀天瓊復位,雖然沒有內亂衝突,但多少還是影響到魔宮內部,紀天瓊眼下缺乏死忠到底的鐵桿,是以眼下再過渡到陳洛陽,也沒有大波瀾。
不過,魔教教主又當上魔宮宮主,肯定不是名片上多印個頭銜就行的事情。
想要真正掌控魔宮上上下下,需要理順許多人與事。
黑水絕宮上上下下,人心浮動,想要徹底統一,牽連甚廣。
更別說,作爲魔道七大聖地之一,黑水絕宮從來不止這一座宮城而已。
諸多分舵,各類產業,遍佈紅塵西北,依附臣服於魔宮的各類宗門勢力同樣多如牛毛。
魔宮易主,而且是如此突兀的改變,整個北疆都要亂一陣子。
“起來吧。”
陳洛陽看着面前拜服的人羣,微微頷首。
衆人遵命站起,吩咐傳令給宮裡其他弟子,然後規規矩矩束手而立,等候新任宮主接下來的命令。
他們也想看看新任宮主下面會如何發號施令,這能讓他們判斷自家黑水絕宮在陳洛陽心目中到底是什麼位置。
古神教衆人跟在陳洛陽身後,心情也都有些複雜。
蘇夜是單純爲自己失去大幹一場的機會而失望。
其他人則是也突然意識到,自家教主,不單純只是古神教教主。
不過,古神教作爲陳教主出身之所在,肯定還是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吧?
古神教衆人也都好奇陳洛陽接下來回如何料理黑水絕宮,好奇要不要從教裡調人來拆解黑水絕宮?
大家心裡都七上八下。
可人羣中的陳洛陽卻仍然老神在在,負手站在黑棺前不說話,看起來好像再次神遊物外。
新被他納入掌握的一方聖地,他似乎已經拋諸腦後,不再理會。
大家心裡不禁更嘀咕了。
聖地之間征伐,素來牽連甚廣。
這是個偉力歸於個人的世界,頂尖高手對決相當程度上決定局勢走向。
但一方聖地沒了巨頭坐鎮,不一定立馬就是滅頂之災。
有人想攻打吞併,不得不考慮其他更多巨頭的態度。
大家合縱連橫之下,最後結果殊難預料。
陳洛陽今日得手,其實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嚴格說來,他自己同古神教此前都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傳聞中閉關的魔後失蹤,黑水絕宮成了個半空殼。
訪問做客直接變成了滅國之戰。
很多黑水絕宮中下層弟子眼下人都還是懵的…………
外界也根本反應不過來。
等其他巨頭強者都接到消息,會有什麼反應很難講。
陳洛陽打下了黑水絕宮的江山不假,但要坐穩江山就是另一回事了。
羲皇古陣只有一座,古神教總壇與黑水絕宮則分處南北。
“宮主,接任大典需要一點時間籌備,關於賓客名單,您看是否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那文長老看着彷彿在走神的陳宮主,打破了沉默。
“依規章辦事即可。”陳洛陽仍然看着黑棺,沒有回頭:“無需着急,大典開始前,我自會返回。”
殿內所有人又都齊齊一怔。
“您現在要離開?”
“不是現在,過幾日後。”陳洛陽手掌在黑棺上一拍,將棺蓋重新合上,然後黑霧籠罩間,將之吞噬。
他招招手,苦海魔幢與一心萬象一起重新出現在手裡,細細參詳起來。
黑水絕宮衆人望着這一幕,相顧無言,一時間感覺自家前途越發難以捉摸。
這裡發生的一切,很快傳遍天下,引得整個紅塵震動。
大家一時間都有些回不過神來,沒想到繼古神教後,黑水絕宮竟然遭了跟古神教一樣的結果。
甚至所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調侃誰家有閉關的大佬,趕緊設法查探,看是不是也跟江懿、紀天瓊一樣早已人去樓空。
例如,南楚。
“都鎮靜些,亂糟糟像什麼樣子?”
南楚皇都,老王爺程炯廷煩惱不已。
其餘人則都苦笑:“老叔祖,您說江懿,紀天瓊這一個二個的,都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