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葉知春樂團
夏野每天都會和姥姥姥爺打一通電話。
關於夏晴多的事情,他什麼都會彙報一通。
關於自己的,卻閉口不談一句。
就算是姥姥問起,他也特會含糊其辭,只說自己的優點和好事。
比如,我這次月考又考了第一啊!我作文參加比賽啦!
星期二的晚上,夏野特別囑託夏晴多:“媽,你不許告訴姥姥姥爺我請假參加《超級樂團》的事情。”
夏晴多橫躺在沙發上,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悶哼一聲,算是答應。
其實主要是沒空和他吵架,別以爲她不知道青春期的小孩在背後告了她多少瞎狀。
這小子就和鹹鴨蛋一樣,壞的冒油了。
週末才掙了一千兩百塊的夏晴多,犒勞自己的方式是買了一個瘦臉儀,嗯,花費一千七。倒貼五百。
沒哪個女演員不想讓自己的臉小了又小,只爲了上鏡好看。
再說了,2002年可是沒有這種高科技小玩意兒,爲了能跟上時代發展的腳步,她得多多體驗才行!
她還相中了一個洗臉儀和補水儀,準備下次入手。
可夏野還是把他親媽這種對自己的臉過分上心,以及對自己的過分不上心,歸納到了她正在談戀愛。
一想起這個,他心裡就不舒坦。
再沒說一句,進了自己的屋裡。
那種不爽的感覺還沒有平息,只見他放在牀上的手機一閃一閃亮了起來。
他走了過去,拿起手機的同時,歪躺在牀邊。
接聽。
“野啊!”
打電話的人是喬木蘭,可用的手機卻是喬大唐的。
夏野說:“你又偷用你哥的手機!”
論中學生的悲慘生活,每月只有十五塊錢的手機費,裡頭有一百分鐘的通話和一百兆流量,怎麼夠拿來煲電話粥!
喬木蘭的聲音顯得小心翼翼,“放心,不會被我哥發現的,我哥他正在洗澡,咱們可以通話五分鐘。”
只頓了一下,爲了不浪費時間的喬木蘭接着說:“野啊,你心情好點了沒有?”
“嗯。”夏野悶哼了一聲,心裡的酸只有自己知道。
他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狀態特別不好,練歌的時候心不在焉,總是跟不上調。
喬木蘭嘆了口氣,有所感悟地說:“果然還是心情不好嗎?”
“沒有。”夏野嘴硬不承認。
“我跟你說,”喬木蘭一副心理諮詢師的架勢,開解:“我懂你,天下的小孩都一樣,都想有媽還有爸。不過,阿姨挺靠譜的,她要是再找一個男人,那男人也會對你好的,你別擔心!”
夏野一下子躍了起來,盤腿而坐,“不是,你怎麼知道我媽談戀愛了?”
“哎呀,你的煩惱能是什麼事兒?在學校裡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那肯定是家裡的事情了。你家,你姥姥姥爺環遊世界去了,就剩下你媽在家陪你。你媽能有什麼事兒呢?只有兩件事情能讓你心煩,一件是不告訴你你爸是誰,一件就是她有男朋友了。”
喬木蘭猶如開掛,分析的思路就不提了,但結果讓夏野繃不住了。
他說:“她交不交男朋友那是她的自由,我尊重並且祝福她。”
“切!別跟我這兒裝。你心裡有多難受,我知道。你肯定還是想讓你媽和你爸複合,這是每一個單親家庭孩子的基本願望。不過,野啊,你有沒有想過,你爸萬一是那種很混蛋的人呢?都這麼多年了,他都沒來看過你和你媽一次。你想啊,你媽的心肯定是被他傷透了。”
喬木蘭的話多起來,比他姥姥還要羅嗦。
有時候夏野會想,他身邊的女人都這麼多話,他怎麼可能不是話嘮呢!
夏野想要插話都沒能插|進去,他原本想說他疑似爸爸很帥的,人品看起來也沒有那麼糟糕。
可他害怕喬木蘭刨根問底。
他嘆了口氣,心情亂糟糟地說:“哎呀,五分鐘到了。”
趴在牀上的喬木蘭看了下腕錶,一躍而起,連個“再見”都沒說就直接掛線,然後麻利地刪除通話信息。
這時候,喬大唐踢着拖鞋進了屋,一頭的溼發,跟落湯狗一樣。
“你在我房間幹什麼?”他用不善的口吻問話。
已經消除了所有證據的喬木蘭立在書桌前,敲着他的物理書說:“借你的書看一下。”
喬木蘭輕飄飄從喬大唐的身邊越過。
可喬大唐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他一把翻出了枕頭下的手機,嚎:“死丫頭,手機這麼熱,你肯定又用我的手機給夏野打電話了。”
喬木蘭飛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間,鎖門,關窗。
立在客廳裡的喬大唐,發泄似地喊:“媽,你女兒談戀愛了!”
一隻拖鞋從廚房飛出,差一點點就落在了他剛洗過的頭上。
喬家是沒有男權的。
真的。
第二天,沒有男權的喬爸爸擔當了送孩子們去電視臺比賽的任務。
夏野是順帶被捎上的那個。
他花了一早上的時間死纏爛打,夏晴多也不肯去電視臺。
他越來越篤定,他媽和竇燃之間有大貓膩。
女兒的小男神一上車就繃着臉,喬西白從後視鏡裡看了他好幾眼,決定沉默不語。
喬家並不是鼓勵早戀,而是怎麼說呢?
如果早開的花,能迫使他女兒奮進,那就另說了。
上學期喬木蘭已經從班裡的倒數第三,奮進到了正數第四十名,簡直就是飛一般的奮進。
喬西白現在找他女兒談話,不管談什麼,末尾都會加上一句:“哎呀,夏野又考了前三名,這孩子啊以後肯定是要上重點高中的。至於你啊,也就是普通高中的命吧!”
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女孩啊,總是能夠創造奇蹟。
這是喬爸爸說服喬媽媽的奇葩理由。
半個小時的時間,喬西白驅車把三個孩子帶到了電視臺,還有他們的電子琴和吉他。
說起“葉知春”這個樂團的樂種分配,嗯,夏野是彈琴加主唱,喬大唐是吉他手,喬木蘭玩的是擊打樂,上小學的時候打鼓,現在改玩架子鼓,總之玩的就是心跳和狂野。
實際上,葉知春以前也不叫葉知春,喬大唐給起的名字是“斯文boys狂野girl”。
喬木蘭當時就“呸”了他一聲。
都說了,喬家是沒有男權的。
署名權便落在了夏野的頭上,於是就有了“葉知春”。
什麼玩意兒!這是喬大唐的評價。
不過嫌棄歸嫌棄,團魂還是要有的。
喬爸爸停車去了,喬木蘭負責蹲在角落裡看守樂器,喬大唐排隊領號。
夏野負責打探消息。
有比他們到的早的樂團已經進了錄製棚,夏野一閃身也想進去,卻被門口的保安攔住了。
“等叫號。”保安說。
“你好,我想問一下,竇燃來了嗎?”夏野很有禮貌地問。
“沒有。”
“他不是評委嗎?”
“我不知道。”
“竇燃是決賽的評委。”路過的某國民主持人說。
排隊的人潮中頓時發出了興奮的議論聲。
“哇,是路元良。”
“他怎麼會來?”
“他是主持人啊笨蛋。”
作爲一個家喻戶曉的主持人,路元良什麼陣仗都見過,上採訪過國家領導,下也能主持娛樂綜藝。
他笑着向人潮點頭致意,但凡是公衆人物,沒幾個不享受這種追捧的。
可身旁的男孩有點意思,眼神裡溢出來的失望藏都藏不住。
路元良下意識停下了腳步,這時便聽他問:“決賽的時候,竇燃確定會來嗎?”
“嗯,肯定會啊!”路元良鼓勵着說:“你是竇燃的粉絲是吧?加油啊!進入決賽,才能和偶像零距離接觸。”
夏野沒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路元良得笑容有點兒僵硬:“……”
他想,這恐怕是他的黑粉。
電視臺院內的角落裡,喬大唐已經領了號回來。
看見夏野走了過來,晃了晃手裡的號牌,笑:“八號,這號不錯吧!”
夏野抿了抿嘴,沒有接話,說的是:“咱們的歌,中間不是還有個高|潮的部分嘛!我準備做一到兩個高難度的動作,你和木蘭配合一下,我做動作的時候,你們用力地跳起……”
“你那個動作還不是太熟練,咱們不是說好了要是到決賽了再這麼玩嗎?”喬木蘭不解地問。
“我想提前放大招…咱們必須要進決賽。”活了十三年,夏野也是第一次目標明確地要做成一件事情,他的眼神格外的堅毅。
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苦逼的小孩,想要見到自己的爸爸,首先要打敗無數的人。
好吧,爸爸的前面還得加上“疑似”兩個字。
這樣的話,他就更苦逼了。
唉!
誰讓他媽如此的不靠譜。
傻子,連鉅額撫養費都不知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