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雷厲風行

第181章 雷厲風行

荀攸心裡說不感動,那是假話,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劉備的厚愛。

別看劉備嘴上說的輕鬆,可真要安排荀攸擔任廣陵太守這種兩千石高官,壓力還是很大的。

徐州攏共才幾個兩千石太守,不算琅琊其實只有四個,加上藩屬的,也不過九個。

荀攸又不是創業老臣,也沒有帶着大功來投。

直接讓他擔任廣陵太守,反對聲肯定不少。

其實劉備也曾有些許遲疑,是劉封的堅決幫他下定了決心。

“非常人當任非常事,閒言碎語,何足爲道?不過碌碌庸人之言,若聽從之,反受其亂。”

劉封可是清楚的知道,荀攸的履歷可是歷任兩千石了。

雖然他還從來沒到一地上任過,可任城國相、蜀郡太守的資歷卻是實打實的。

歷史上曹操可是用汝南太守來徵辟的荀攸,一到許昌,就入爲尚書,這可是能參與國家大事的顯官。

劉備這邊自然不如掌控了中樞的曹操,但也得給出足夠顯赫的位置,哪怕只是爲了表明誠意。

於是,劉備準備了三個職位,分別代表了封疆大吏、情報親信以及州中除了別駕以外的三大吏。

原本劉備和劉封都以爲荀攸應該會選擇廣陵太守。

一方面這是兩千石的一方諸侯,二來也是前線重鎮,不論是南下江東,還是進討袁術,都是立功的地方。

可沒想到,荀攸居然選了長史的位置。

這大大出乎了劉備和劉封的意料,讓兩人很是疑惑。

其實荀攸之所以會選擇長史,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雖然劉備在得人這一塊,已經摺服了荀攸,讓他很是欽佩。

可能不能用人,劉備還沒能向荀攸證明。

荀攸這樣的智謀之士,看事情遠比一般人更要深入。

在荀攸看來,廣陵太守雖好,可實權卻必然不在太守手中。

廣陵城中雲集萬餘大軍,必有劉備心腹之人統帶,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個空降太守,能有什麼實權可言?

過去能有多大影響力,完全得看廣陵軍中將校對他能有什麼態度罷了。

至於負責諜報的軍機從事,荀攸也不想要。

他此時還存着合則留,不合則去的心思,如何肯參與劉備的機密諜報系統。

因此,州中三大吏反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一來地位尊崇,二來又靠近劉備,正好能觀察劉備對自己的計策是什麼態度。

到了荀攸這種境界,光是禮重是不夠的。

即便荀攸性格謙遜低調,但一樣也有相明主,立功業,掃蕩天下,匡扶漢室的雄心。

如果劉備言不聽,計不從,那麼哪怕對方再怎麼禮重自己,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因此,荀攸選擇了長史這個靠近劉備的職位,想要更好的觀察一下對方,以此來決定要不要徹底押寶在劉備身上。

荀攸的這番心思,劉備父子倆都沒猜到,哪怕是劉封,也是猜到了第一層,以爲荀攸生性低調謙遜,不想去廣陵爭權,而猜不到第二層。

既然荀攸做出了決定,那劉備自然是從善如流。

將對方送回席中後,劉備當即便詢問道:“公達,你先前所獻六策,備深以爲然,可謂英雄所見略同。公達有所不知,先前與荊州來使劉始宗商談,我州欲向荊州購糧,已經達成了初步意向,只是數額巨大,劉始宗無法獨斷專行。故此,其已派人趕回荊州,徵求劉景升允准。”

荀攸有些驚訝,在他看來,找荊州買糧可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天下大亂,各地的軍閥可都知道糧食有多珍貴,想大量採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荀攸原本還想要獻上計策,卻沒想到不用了。

“攸暫居襄陽數年,知荊州缺鹽而徐州產鹽,本想進此策以助明公購糧,卻不想明公已成也。”

聽到荀攸的話後,劉備笑容滿面:“實是我州霜糖,雪鹽,震驚了始宗,讓其驚爲天人,故而事情纔會如此順遂。對了,說到此處,公達不覺今日飯菜有何不同之處嗎?”

荀攸驚訝道:“今日飯菜,確實格外鮮美,毫無雜味。本以爲是庖廚之功,聽明公所言,莫非這就是雪鹽之功?”

“正是!”

劉備哈哈大笑,隨後說道:“備已爲公達準備了一份,走時可將之帶走,做飯時替換食鹽,味甚美之。”

荀攸低頭拜謝。

劉備接着詢問道:“徐州今年尚未表舉茂才,備可上表,舉薦袁譚爲茂才,同時再表他爲青州牧。正好冀州來使也快至郯城,可與之商議,請冀州保全孔文舉之地位,料想不難。”

“唯有交接益州以及遣使入關中進京朝貢的人選,公達可有合適之人舉薦?”

荀攸笑着答道:“益州可暫時放下,劉璋闇弱,過於寬縱手下,若與之交往,必瞞不過劉景升。過早結交,恐會對買糧之事不利。”

劉備、劉封聞言,不約而同的點起了頭。

見此,荀攸繼續說道:“西去長安,必要使一能言善道者,且此人還須是明公心腹。如此,纔會盡力爲明公謀利,達成明公之訴求。”

劉備、劉封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人。

簡雍簡憲和。

荀攸何等聰明,只看劉備和劉封的反應,就意識到對方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看來得請憲和跑一趟了,可以威碩爲副使,再讓陳到領兵護衛。”

劉備略一沉吟,就做出了決斷。

其實在場三人,也只有劉封知道這時候的長安早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這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但凡看過三國志、三國演義的都清楚,這年的關中,因李傕、郭汜互相敵視,攻伐,僅僅只是一年,就把關中百萬人口,以及偌大的一個長安城給糟蹋光了。 шшш• ttk an• CΟ

從今年二月李傕設計殺了樊稠、李蒙,吞併其部曲後,郭汜開始同他漸漸離心,尤其是郭汜的老婆還在當中挑撥離間,把李傕送來的豆豉都給說成毒藥。

從三月開始,郭汜、楊定就同李傕正式撕破臉皮,開始互相攻伐。

漢獻帝幾次居中調節都不管用,這羣涼州畜生不但以長安爲戰場,還各種燒殺擄掠,甚至還放火燒城。

眼下已至八月,這時候漢獻帝已經通過賈詡成功說服了李傕、郭汜放他東歸,這會兒應該已經啓程。

要是派人的話,那還是儘早出發爲好。

因爲在十一月末,李傕、郭汜就會反悔,起涼州兵來追獻帝,兩次大敗護駕軍。

若是趕上那時候到弘農,簡憲和的性命可就危險了。

於是,劉封一邊表示贊同,一邊趕忙補充道:“父親,此事既已決斷,宜速不宜遲。以孩兒之見,最好能於月中出發。同時,還可安排一批霜糖和雪鹽一併起行,作爲禮物,進貢給天子。”

劉備贊同的點點頭,以爲劉封是忠心天子,讚許的衝着他點了點頭,隨後又憤憤不平的罵道:“可恨李傕郭汜兩賊稱霸關中,素有欺凌天子之舉,只恨不能爲國除賊,爲民除害。”

荀攸心中有些激動,他剛剛總共也就獻了六策,沒想到只是這點功夫,劉備竟然已經採納了其中五策,甚至其中三策還和自己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塊。

這讓荀攸心裡忍不住生出了君臣相得之感。

若是劉備真能一直如此,那他荀公達何惜一身智謀,必爲其效死。

感嘆完後,劉備又話歸正題,先前荀攸所獻的六條方略,每一條都像是說到了他心坎裡,讓劉備很是激動。

如今,他還想聽聽荀攸有什麼關於揚州的具體方略。

於是,劉備問道:“公達,南下揚州,是我徐州內部早已達成的共識,爲此,我州在琅琊採取守勢。之前南下廣陵時,若非郭刺史興兵攻打魯國,而我又受魯國陳相之求援,不得已才轉道西行。否則,我當於屯兵廣陵,以觀局勢也。”

“如今孫伯符橫行吳郡,劉正禮屯兵丹陽北部,袁公路隔江欲收漁翁之利。”

劉備虛心求教道:“先生有何良策可以教我?”

荀攸卻是笑道:“明公何以欺我。”

劉備大訝道:“公達竟已看出來了?”

荀攸續道:“明公驅狼吞虎之計,亦然卓有成效。只是孫伯符乃乳虎也,養虎需謹慎,若其成長太快,恐反爲虎脅。”

劉備臉色一正,點點頭:“備已請從事孫幹走海路前往會稽郡,拜會會稽太守王朗。公祐手中還有魯國相陳逸的手書,是寫給會稽名士周昕的。周昕乃是昔日太傅,三君之一的陳蕃門生。料想有陳逸手書,周昕定能出山助王朗一臂之力。”

荀攸露出驚訝之色,拍掌道:“明公好一招八面埋伏之計,若是如此,孫伯符恐難逃羅網。不過有一點明公還需爭取。”

劉備立刻追問道:“哪一點?”

“乃是江乘。”

荀攸說道:“江乘乃是厲陽至丹徒的必經之路,又與江都隔江而望。若能說服劉繇將江乘轉歸我州掌控,那過江之事,易如反掌。”

“江乘與丹徒不但江路通暢,而且也有陸路相通。”

“孫伯符此時不過是無力西顧,若是待其西向之時,恐怕最先出手的就是江乘。”

聽完荀攸的話,劉封連連點頭:“公達先生所言不錯,江乘對我徐州確實很是重要,況且若是我們駐紮一軍於江乘,孫伯符至少得分出一兩千人駐防丹徒,如此一來,也算是爲正禮公分憂了。”

江乘乃是後世南京棲霞區仙林大學城一帶,不過此時南京城都尚未建立,自然不會有什麼棲霞區。

只是江乘依舊是長江下游重要渡口,與丹徒不分伯仲。

此時丹徒已在孫策手中,那江乘的歸屬就極爲重要了,最好還是由徐州軍掌握在手。

如果連江乘都掌握不了,那麼徐州軍去了江東之後,豈不是隨時要面對後路被切斷,與徐州斷絕聯繫的風險了嗎?

劉備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有些遲疑:“若是我等開口索求,會否引起劉正禮的誤會?”

荀攸笑着搖頭道:“劉正禮此人,攸曾在神京相識,此人性格剛愎,自視甚高,輕易絕不會向人低頭。子將先生同劉正禮乃是多年好友,如今投奔於揚州,定然被劉正禮視爲左膀右臂。”

“如今連子將先生這位身弱體虛,疾病纏身的左膀右臂都被派遣了過來求援,可想劉正禮已經困頓到了何等地步。況且廣陵之側,尚有淮泗袁公路。區區一個江乘,斷然不會引得劉正禮誤會。”

劉備挺起身體,朝着荀攸拱手感謝道:“先生的教誨,備深得啓發,可以此行事。”

荀攸自然連聲推辭。

一場酒宴,荀攸很是心滿意足。

既感受到了劉備的求賢之心,也看到了劉備的雷厲風行。

荀攸這樣性格低調,做事謙遜的謀士,在這亂世之中,所希望的不就是遇到一位這樣的明主嗎?

宴會結束之後,劉備竟親自將荀攸送出門,然後約好明日派使者上門徵辟,最後才依依不捨而別,同時還在車架上準備了霜糖、雪鹽的禮盒。

荀攸看見禮盒之後,長嘆一聲。

昔日劉岱、劉繇兄弟倆,可是被陶丘洪譽爲二龍的,可和劉備父子倆一比,當真是天壤之別。

陶丘洪可不是一般人,這可是公認文冠當代的大名士。

他曾經懟過袁術,勸誡對方多做善事,少幹暴行。

袁術被他氣的牙癢癢,卻最終還是隻能恭恭敬敬的感謝他的提點。

第二日,劉備的州使來到迎賓館,正式徵辟荀攸爲徐州長史從事。

對於荀攸爲劉備徵辟的事情,許劭三人卻是早有預料。

尤其是劉先,在來的路上,他早就察覺到荀攸的才幹和學識遠勝自己。

可惜如此大才,劉表竟不知用。

其實嚴格說起來,劉表和荀攸還是認識的。

而以蒯越和劉表的關係,荀攸在襄陽一呆數年,劉表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要知道荀攸可是荀家的嫡系子弟,別說當時和劉表同爲大將軍何進效力了,就是平時聚會也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只能說劉表的器量不足以使用如此人傑吧。

劉先固然在嘆息,許劭也未嘗能免。

許劭和滕胄之前對劉繇單騎入曲阿,不過數月,就拉扯起一大幫盟友,同奉自己爲主,更將袁術所封的丹陽太守吳景,丹楊都尉孫賁給趕過了長江。

光以這點來看,竟絲毫不遜色於荊州劉表,和徐州劉備。

只是越往後,情況就越不對了。

尤其是劉備,此時竟隱隱將影響力擴張到了八九個郡國,仔細算起來的話,這可是比袁術還要可怕的龐然大物了。

所幸劉備此人有仁厚之名,對正禮又很是尊崇,還顧念宗親之情。

如今也只能希望劉備所表現出來的這些都是真心實意,而並非是僞裝出來的了吧。

拜荀攸爲長史從事之後,劉備立刻開始着手實事。

在徐州州會之上,定下了以簡雍爲正史,劉琰爲副使,陳到爲別部司馬,帶兩百士卒隨行護衛,前往關中。

劉琰乃是劉備在豫州時所結交的魯國名士,而且也是漢室後裔,又善談吐,深得劉備喜愛,正好讓他一同出使,擔任簡雍的副手。

想到出逃的漢獻帝一路上也要經過必經之地弘農,而且還在弘農停駐了不少時間。

因此劉封只是叮囑自家老爹務必吩咐簡雍一定要從速。

這一路上距離雖然十分遙遠,但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全程走水道。

郯城出發,從下邳轉彭城,直入陳留,最終可在河南尹匯入黃河,然後直達弘農。

劉備非常重視此事,簡雍也知輕重,竟然僅僅只花了五天時間,就準備妥當,陳到也挑選好了精卒,護衛着簡雍和劉琰從水路出發,前往關中。

同時,劉備親臨迎賓館,一方面是探視許劭病情,另外一方面,也是詢問劉繇是否可以割讓江乘一縣作爲徐州軍援救江東的落腳點。

承諾可先出兵兩千到四千人,進駐江乘,一方面給丹徒的孫策施加壓力,另一方面,也好加強徐揚之間的聯繫。

許劭對此要求倒是沒有什麼意外,在他想來,若是易地而處,徐州求援,那如果江都不在揚州手中,許劭也是會堅決勸諫劉繇不可投入重兵的。

因此,在來之前,許劭早就和劉繇商量好了,江乘是可以讓給徐州的。

不過讓歸讓,許劭還想給揚州爭取點好處。

不想荀攸卻在一旁,直接點破了局勢,將問題挑明。

“子將先生,此時是揚州求援於我徐州,並非是徐州覬覦揚州江乘。”

許劭無奈點頭道:“既是如此,那老夫自當進諫我主。只是老夫尚有一問。”

荀攸看了眼劉備,主動出聲問道:“子將先生請講。”

許劭直接問道:“若是揚州願意割讓江乘,那徐州軍可能立刻過江?又能過江多少人馬?”

“還需以糧草爲定,不過備可保證,絕不少於一校兩千人。”

劉備的答案正好卡在了許劭和劉繇的底線上。

兩千人固守江乘,那自然是足夠的了,可要進取丹徒,那是遠遠不夠的。

可問題是,劉備也說的很清楚了,關鍵還是糧食。

要是劉繇能供應糧食,那劉備自然可以安排更多兵馬。

最後,許劭原則性答應了劉備的請求,會先由劉繇知會江乘縣長,隨後徐州軍渡江之後進行交接。

同時,劉備應許劭的請求,答應了爲其準備船隻,前往陳國。

不過出發的時間,定在劉封元服加冠之後。

在和荊州商議完以鹽換糧的計劃之後,劉封就打算前往一次朐縣。

自從數月之前,他和糜甑商量好了開發鹽田,改良曬鹽法,至今已有好幾個月了。

第一批鹽田應該已經開發出來了,而且此時正是夏日,晝長夜短,陽光日照充沛,曬鹽法產鹽的高峰期。

預估一下鹽田的產量,有助於下一階段的計劃。

跟劉備報備之後,劉封帶着諸葛兄弟,甘寧、董襲一起出了郯城,直奔朐縣而去。

不錯,這次前往朐縣,劉封特地邀請了諸葛兄弟同往。

歷史上的諸葛亮,可是相當喜歡發明的。

在南陽的時候,就曾經幫助當地的百姓改良水車,農具,鋪設灌溉系統等水利工程。

後來在荊州,也改進了車輛,入蜀後改進連弩,製作木牛流馬,雖然遠沒有電視上那麼神奇,甚至連三國演義裡的自動行走都遠遠不如,但也是一種在當時比較先進的運輸工具。

可見諸葛亮本身是很喜歡工匠技藝的,而這就是劉封帶上他的主要原因。

整個三國時期,諸葛亮和馬鈞兩個人,堪稱是當之無愧的機械雙星。

馬鈞生卒年不詳,但根據他的事蹟來判斷,現在很可能都還沒出生,所以不急,可送到自己身邊的武侯可不能浪費了。

至於諸葛瑾,不論怎麼說,這也是個人才,在劉封這裡,對方怎麼都能算是九卿級人才,而且若是跳過諸葛瑾,只帶諸葛亮,無疑會非常顯眼,劉封如何會做這樣的蠢事。

對於劉封的邀請,諸葛兄弟先是有些遲疑。

倒不是他們兄弟倆不願同劉封出行,而是自己的叔父諸葛玄還在傷病,他們當然應該在旁侍奉湯藥。

沒想到諸葛玄得知此事之後,倒是鼓勵諸葛兄弟倆隨同劉封一起出行。

一行人輕車簡從,速度很快,不過四五天的功夫,就來到了朐縣外。

與歷史上不同,諸葛亮身材高大,健壯有力,不但不坐四輪車,而且還會騎馬,和諸葛瑾兩人都有不錯的騎術。

雖然遠遠比不上關張趙太史那樣精妙絕倫的騎技,但作爲代步手段也是綽綽有餘的了。

這次劉封沒有節外生枝,直接馳入朐縣,進了糜家的豪宅。

一問糜家管事,得知此時糜府中竟然是由他在主事。

糜甑本人帶着糜家小妹去了都州山島,一直沒有回來。

劉封有些咋舌,沒想到這糜甑竟然如此重視鹽田產業,竟然如此親力親爲。

劉封等人也不在糜府停留,直接去了港口,想要找船前往都州山島。

到了港口後,劉封又被驚到了,沒想到只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原先天然的破漁港,竟然已經被收拾出了個樣子,還造了一條可以停靠船隻的棧道。

很快,一行人找到這裡的糜家負責人,要了兩條船隻,朝着都州山島而去。

劉封等人出發的早,上島的時候,恰好到了正午。

在海上的時候,遠遠望去,都州山島沿海的灘塗都已經被改造成了一片片鹽田,閃閃發光。遠遠望去,彷彿一面面玻璃鏡子,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出乎劉封意料,糜甑在島上的住所竟然很是簡陋,僅僅只是竹屋。

雖然內裡也有一些裝飾,但遠遠算不上奢侈,倒是伙食還是很不錯的。

劉封他們到時,糜甑正在用飯,糜悅也陪在身邊。

因爲劉封等人的來,糜悅離開了正堂。

“糜老真是老當益壯,請您出山,是我最正確的抉擇。”

劉封上手就是一陣彩虹屁。

這也不怪他嘴巴甜,實在是糜甑這效率太高了。

聽着劉封的讚歎,糜甑也是笑眯了眼睛:“少主謬讚了,老夫也是驚訝於少主的奇思妙想,竟然有此驚人效果,這才愈發有了興趣。”

隨後,糜甑給劉封彙報起了目前的情況。

這幾個月以來,糜甑在都州山島上開闢出了三百多畝鹽田,這些鹽田都已經開始出鹽。

因爲季節關係,眼下出鹽量已經相當的大,每畝鹽田每天能出產七八百斤,折算成五、六石之多。

整個都州山島的鹽田,日產幾乎上千石。

哪怕過了夏日之後,產量會下降許多,可鹽田的數量卻是不斷的在增加的,總體產量必然是不斷上漲的。

就以目前的產量來說,就足以滿足徐州所需,劉封甚至可以藉此隨意操縱鹽價,輕而易舉的把其他販鹽的豪強給全部收割了。

而這,正是接下來一段時間的重點。

下午時,糜甑畢竟年歲大了,自然不能陪着劉封他們去鹽田觀看,留在了竹屋中休息。

劉封則帶了諸葛兄弟、董襲、甘寧一行人前往鹽田。

看着在鹽田裡辛勤勞作的鹽工,以及他們腳下耙起來的一堆堆白中泛黃的食鹽,劉封感慨道:“國家若無鹽鐵之力,如何有財力執政?”

感嘆完後,劉封來了興趣,對着諸葛兄弟說道:“子瑜、阿亮,你們可知前漢緣何會爲王莽所篡,而王莽又爲何會爲光武所滅?”

諸葛瑾已經元服加冠,有了字,而諸葛亮纔剛年滿十五,尚未加冠,也就沒有字。

聽到劉封的問題,諸葛瑾和諸葛亮對視一眼,其實他們兄弟私下裡也有過類似的閒聊。

整個東漢末年的士族階層,在思想上其實是呈現爆發向的發展,他們苦惱儒家學術無法挽救國家危亡,雖然能將責任全部推給外戚和宦官,可清醒者又無法自欺欺人。

因此,東漢末年的士族是非常畸形的,他們既保守,又激進,既重義,又貪婪,既憂國憂民,又醉生夢死。

不過比起以後魏晉時期的士族,東漢的士族又顯得太過健康了。

最少還遠遠沒到以五石散爲榮的地步。

諸葛謹和諸葛亮知道劉封雖然是問話,卻更多的是引出自己的下文,於是便搖了搖頭,想聽聽劉封有什麼高見。

沒想到劉封只是嗤笑一聲,指着食鹽道:“無他,唯錢糧爾。”

“前漢開國僅一千餘萬人,王莽篡漢時,已達五千五百萬口。”

劉封看着鹽田,可視線的焦距卻不在鹽田上,喃喃自語道:“本朝開國時,也不過一千餘萬口,至黃巾之亂時,已有六千餘萬口。”

諸葛亮的心思靈敏,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劉封的意思。

果然,劉封接下去說道:“天下錢糧,已經養不活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了。”

諸葛瑾聽到這裡,才醒覺過來,他本能的覺得劉封這番話過於市儈算計,可仔細想想,卻又覺得這話太過精闢。

而諸葛亮更先他一步就已經醒覺,可不就是這麼個道理嗎?

天下的錢糧已經不足以養天下人,那不論是誰坐在君王的位置上,那也只能是亡國之君了。

此時,劉封卻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問道:“子瑜、阿亮,那你們覺得該如何做呢?”

諸葛瑾雖有才,卻謹慎寡言,不深思熟慮絕不開口。

倒是諸葛亮年輕氣盛,看見兄長並未開口後,就先回答道:“唯有開源節流兩條路。要麼讓這天下錢糧的產出變多,要麼就讓大家節約錢糧。”

劉封聽完之後,大笑起來:“阿亮才思敏捷,長才廣度,當真器宇不凡。”

隨後,劉封又詢問諸葛瑾道:“不知子瑜又有何教我?”

諸葛瑾對着劉封拱了下手,小心謹慎的回答道:“謹在想一個問題。”

劉封來了興趣,一旁的董襲、甘寧雖然有些聽不明白,可也是瞪大眼睛用心聽着。

劉封追問道:“是何問題?”

諸葛瑾恭敬的回答道:“謹在思不舉子之事也。”

劉封先是一愣,隨即緩緩點頭。

諸葛瑾所言的不舉子,指的是棄嬰。

許多百姓生養了孩子之後,不但不養育之,還會故意遺棄,甚至是直接溺死,是爲不舉子。

整個兩漢時期,不舉子非常常見,不但盛行於普通百姓家庭,就連官宦豪族家庭裡也有類似的情況。

只是原因截然不同。

官宦豪族家庭不舉子的原因是因爲迷信、禁忌,倫理和禮制等原因,而普通百姓家庭,除了迷信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承受不起賦稅的沉重。

可諸葛瑾此時的意思,是在思考不舉子的背後,是否也有源於天下錢糧不夠養活天下人的原因。

東漢末年,許多底層百姓生養了孩子之後,不但不養育之,還會故意遺棄,甚至是直接溺死,是爲不舉。

劉封聽完之後,默然不語。

不舉子最根本的原因,自然是統治階級的剝削和沉重的負擔導致的。

但也的的確確是有着天下錢糧無法養活天下人的壓力在內。

不可不說,諸葛子瑜,果然握瑾懷瑜,外拙內秀啊。

劉封長嘆一聲:“子瑜人如其名,當真懷玉也。”

這是一句非常明顯的誇獎之詞,雖然諸葛瑾的回答嚴格來說其實是錯的,可他能如此聯想,卻也是出乎劉封意料的出彩。

諸葛兄弟的回答,讓劉封很是滿意,因爲諸葛兄弟的理念和他比較類似的,也能爲他所影響。

這就是劉封最爲滿意的結果。

“阿亮,你看這些鹽田,可有什麼改進的建議?”

心情大好的劉封帶着衆人繼續在鹽田裡轉悠,同時還詢問諸葛亮的意見。

畢竟曬鹽法是開創性的創造,歷史上比較權威的發明時間是明代,但也有少數的資料證明曬鹽法很可能在宋金時期就已經出現了。

可不管是明代還是宋代,都距離此時還有上千年的時間。

更別說劉封推廣的會是灘曬法了,這可是在明代的基礎上又進了一步的曬鹽技術。

諸葛亮看着鹽田中堆積如山的食鹽,歎爲觀止,聽見劉封的問話後,搖着頭道:“此法十分成熟,步驟清晰,環節緊密,亮無以補充。”

逛完之後,劉封帶着衆人又回到了糜甑的竹屋。

此時糜甑剛剛午睡起牀,梳洗過後,來見劉封。

“糜老,等秋收之後,便可開始放鹽。”

劉封開始敘說起自己的計劃來,其實也是想請諸葛兄弟和糜甑來幫忙查遺補缺。

“在州內,我們就以一千二百錢一石的價格出售。”

“一千二百錢一石?”

糜甑有些驚訝,劉封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對於劉封想要整頓鹽業,糜甑本人是很支持的。歷來打仗,打的就是錢糧軍械,沒有錢糧,哪怕是西楚霸王,最終也只能落得個自刎烏江。

只是既然要打擊鹽商,那無非就是靠價格戰和出貨量,以這兩點將對方活活逼死,同時還需要有強大的武力來託底。

而這些條件,劉封都滿足了。

可對方居然把價格定這麼高,糜甑還是有些不明白。

劉封之所以把價格定在一千二百錢也是有原因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馬上就要和荊州訂立以鹽換糧的協議,如何定價,十分重要。

在這個關頭,劉封自然不能把鹽價給打下去。

其次,即便是一千二百錢一石的價格,也遠遠要比其他鹽商豪族的價格便宜的多了,如果對方不跟着調整,必定要失去市場。

以糜老提供的情報,劉封很清楚這些鹽商豪強們食鹽的成本是多少。

他們每石鹽成本在兩百五十錢左右。

可劉封卻知道,這些鹽商豪強可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跟着降價,因爲這等於是在割他們的肉。

最有可能的是兩種情況。

其中之一,就是大量吃進低價鹽貨。

你賣的便宜,我就大量吃進,吃完了貨還是繼續賣我的壟斷價。

第二種情況,就是使用盤外招,利用豢養的打手、鹽賊來武力解決對方。

劉封自然是有足夠的自信,對方這兩個招數對自己是根本沒用,甚至反過來劉封還有不少盤外招等着對方。

“糜老,就按一千兩百錢一石先賣。若是對方來買鹽,他們要多少咱們就賣多少,敞開供應。”

劉封突然回頭,衝着甘寧道:“興霸兄,此事倒是還有勞動你的時候。”

甘寧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少主儘管吩咐,寧無有不從。”

劉封給甘寧的任務非常簡單,就是武力保障。

同時,劉封還打算從廣陵把徐盛、潘璋給調回來。

這幫鹽商豪強吃過太多食鹽的甜頭了,各個腰纏萬貫,而且善財難捨。

既然如此,劉封就打算直接送他們一起下去了。

劉封的總體打算就是,先以一千兩百錢一石的價格出貨試水,如果對方吃貨,那就正好傾銷出貨,先榨對方一波。

如果對方沒買,或者買到一定數量,沒有現錢開始收手了。

那麼劉封這裡會開始第二波操作,直接以州府行政下達命令禁止煮鹽,極限施壓。

如果這時候鹽商開始暴動,那再好不過,正好給徐盛,甘寧他們送來軍功。

若是開始降價,那劉封就降的比他們還要狠,同時收攏他們離散的鹽工。

反正劉封這邊還要繼續擴大鹽田規模,鹽工的缺口是十分巨大的。

因爲沒有官面壟斷的緣故,徐州的鹽商豪強是相當厲害的,從琅琊到廣陵,只要沿海有灘塗地的海岸,就都有本地的鹽商豪強。

不過其中最爲強大的還是東海鹽商豪強,他們的數量,實力都是首屈一指的,冠絕徐州。

所以初期就全力打擊東海國的鹽商豪強最好,只要拿下了東海國的鹽豪,琅琊和廣陵的鹽豪多半會不戰而降。

等到劉封將整頓鹽業的計劃托盤而出後,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有些興奮,除了諸葛瑾。

“少主,此事會否太過兇險,若是引起東海動盪,恐得不償失。”

劉封知道諸葛瑾這也是出於善意,可對方卻不知道,或者說是預估不足鹽業的重要性。

歷史上別說開啓三國之後了,就是在三國前的亂世中,但凡立足穩定之後的軍閥,無不開始壟斷鹽業。

從袁紹到曹操,再到孫家,又或是蜀中的劉璋,無不把鹽業當成了重要的稅收工具,從而進行壟斷。

在這壟斷的過程中,自然也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風。

可沒有一個軍閥因爲擔心動盪而停止行動的。

劉封堂堂一個穿越者,難道連袁紹、曹操、孫策、孫權都不如嗎?

更別說壟斷鹽業這種暴利,越早掌握越好了。

況且劉封現在一旦壟斷了鹽業,不但能夠大大增加徐州的收入,更可怕的地方在於,他還能靠着鹽業來收割外州的韭菜。

遠的不說,荊州缺少食鹽,卻又有着巨量的糧食儲備,這簡直是爲徐州量身打造的大客戶。

只要劉封能夠安安穩穩的把荊州這波糧食給收割入袋,那徐州的實力立刻就能再上兩個臺階。

因此,收拾鹽豪,壟斷鹽業是劉封接下來的重中之重,是絕無可能讓步的。

哪怕激起了叛亂,劉封也絕對不會退縮。

正好現在徐州周圍也亂的很,偏偏徐州很是安定,正巧打一打州內的反賊,也挺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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