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槿突然笑了, 瞥一眼謝知棉問道:“謝知棉,你還是個大家閨秀呢,怎的和花樓裡的姑娘一般不害臊呢, 你若現在已經是淮王妃, 你說這些話還能有些底氣。要知道淮王是有王妃的, 你就算進淮王府最多也就是個側妃, 側妃說的好聽點是側妃, 說不好聽的還是個妾。你娘是個勾引別人丈夫的妾,你也得了她的真傳呢,上趕着去給人做妾。”
話音落地, 謝知棉的臉頓時由紅變黑,由黑變白。趙姨娘最在乎的是什麼?就是別人說她是妾, 說她是下賤的勾人胚子。謝知棉自小被趙姨娘的話薰陶長大, 甚至在趙姨娘理所當然行使謝家主母的時候也暗自得意自己不比別人差什麼, 可是這一刻謝知槿將現實擺在眼前,她才猛然醒悟她就是個妾生的。
謝知棉的心冷了下來, 擡頭看着謝知槿滿是惡毒,咬牙道:“謝知槿,你是嫡長女又怎樣,不一樣被父親不喜?呵呵,你以爲你爲什麼會被許配給魏成和穆楊那樣的男人?都是因爲爹不喜歡你, 爹心裡只有我娘。”
“對, 你說的沒錯。”若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她可能會很傷心, 會心裡發問謝遠州爲何這樣做, 可她知曉了其中的事情, 自然不會放在心裡,她看着謝知棉勾起脣角, 溢出一絲笑意,反問道:“可那又怎麼樣呢?最起碼我不用給人做妾。況且你且看看那兩人的下場,謝知棉,你以爲我的婚事是由父親做主嗎?笑話!”
謝知棉臉色發白,手指攪着帕子,似乎也想起了那兩家的下場,頓時驚恐的看着謝知槿,“是你!”
“對,是我。可又怎麼樣呢?”知槿開心的笑着,從未如此暢快。
謝知棉咬脣,還不肯放棄,掙扎道:“哼,以後我會進王府,成爲側妃,就算是妾,你見了我一樣要行大禮。謝知槿,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和你母親那賤人得到報應。”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兩位姑娘,秦夫人有請。”
知槿淡淡看她一眼,很是不屑:“謝知棉,你好自爲之。”王府是什麼地方,哪裡容得了她謝知棉如此放肆,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出了偏殿,不遠處遊玩的命婦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知槿帶着初語跟在宮女身後,到了江氏所在的亭子。
亭子裡還有幾個婦人,正與江氏說着話,聽見腳步聲擡頭看了過來。
江氏拉着她的手坐下,指着一四十多歲的婦人介紹道:“知槿,這位是我孃家嫂嫂衛國公夫人,身邊這位是晉兒的表妹,江聿瀾,你們年紀相仿,以後可以多走動。“
知槿感激的看着江氏,到了衛國公夫人面前盈盈下拜,喚了聲伯母。衛國公夫人從江氏那裡得知了知槿的孩子,憐惜的拉着她的手噓寒問暖,又送了見面禮。而江聿瀾也是個活潑的姑娘,今年十五,看到知槿長相美麗,高興的拉着她的手往一邊去了,“姐姐咱們在一邊玩耍,不要理她們大人,最是無聊了。”
江聿瀾活潑,一看就是從小嬌養長大,不知愁滋味,眉宇間的歡脫更是感染了衆人。衛國公夫人嗔怪道:“你個小丫頭,竟敢嫌棄孃親了。”
江氏也在一旁附和:“可不是,當着姑母的面嫌棄姑母來了。哎呀一轉眼孩子都大了,想當初孩子小時,還跟聿瀾開玩笑讓她交給晉兒,誰知這丫頭嚇得抱頭大哭,誰哄都不行。”
被江氏說了小時候的糗事,江聿瀾不依了,撅嘴衝江氏道:“姑母您再說我,我就把晉哥哥的小媳婦給拐走,拐到我家當親大嫂。”
被個小姑娘如此調笑,饒是這幾年知槿淡定了許多現在也不淡定了,俏臉緋紅一片,鬧個大羞臉。
江氏卻一本正經的看着江聿瀾道:“那我可不管,等你晉哥哥回來,這話你對他說去。”
江聿瀾從小就怕那個冷麪閻羅,小時候更是被秦晉嚇哭過好多次,現在聽到江氏如此說,小臉一下子嚇得煞白,趕緊搖頭:“不要了,不要了。這麼好的媳婦還是給晉哥哥吧。”說着怕江氏再說下去,拉着知槿便走。
走出老遠,江聿瀾才長噓一口氣,調皮的對知槿說:“姐姐,你難道不怕晉哥哥嗎?我小時候可被他嚇哭過好多次呢。現在聽到他的名字都還害怕。”
知槿看着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打心眼裡喜歡,拉着她的手走在御花園的小徑上,不遠處有許多小姑娘在高興的談論着說笑着,知槿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對江聿瀾道:“開始的時候很怕的,可現在不怕了,他是個很好的人。”
江聿瀾隨手摺了一朵小花,拿在手裡晃來晃去,撅嘴道:“好吧,只要你和晉哥哥相互喜歡就好了。“
小姑娘性格惹人喜歡,轉瞬由撅嘴變得開心起來,拉着知槿姐姐長姐姐短的叫着。
皇宮御花園其他處些許小姑娘站在一處說着,突然一言不合,有人扭頭就走,謝知棉癟癟嘴嘴,有些委屈對其他姑娘道:“我、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怎的就惹了傅姐姐生氣了。”
當中有人心中也對謝知棉很是不喜,想着就是這個長得好看的小姑娘掉入水中被淮王救起,她們很不屑謝知棉的行徑,但是也知道謝知棉這個側妃位置是跑不掉了,再不濟也是淮王的妾室,能拉攏卻不能得罪,面上不屑,嘴上卻道:“英國公家的姑娘,總是傲氣一些。”
而謝知棉與英國公府姑娘傅薇發生齟齬,說到底還是因爲謝知槿,只因謝知棉背後說三道四,故意敗壞謝知槿的名聲,正好被傅薇聽見。傅薇只見過知槿一面,卻也知道知槿並非謝知棉口中這般不堪,不由得說了她幾句。
而謝知棉自以爲聰明,又是掉眼淚,又是裝可憐,惹的傅薇煩躁,丟下衆人離去。
傅薇走到一處,恰巧碰見知槿與江聿瀾二人,傅薇氣不過,將謝知棉的事情說了,氣咻咻道:“你家這庶妹真是太沒禮儀了。”
傅薇其實是個很顧全大局,懂的禮儀的人,是十足的大家閨秀,今日也是被謝知棉的所作所爲氣着了,直接說了出來。但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趕忙對知槿道歉:“我不是說你....”
知槿笑着打斷她:“我知道妹妹是爲我抱不平,謝知棉這人就是個沒心眼還要裝聰明的人,不用理會她,省得因爲她氣壞了自己。”
若說第一次見面傅薇對知槿只是有好感,那麼這次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姑娘了明明沒說幾句話,自己卻喜歡的不行。想到外面對她的傳言,傅薇更加覺得外面傳言都太可惡了,心中難免爲她不值。
江聿瀾看着二人你來我往,沒一會便明白了其中的曲折,那些傳言她自然也聽過,但是母親告訴她傳言不一定是真的,現在更加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
三個小姑娘越聊越投機,傅薇感嘆:“可惜我大哥已成婚,不然真想將知槿姐姐說給我大哥。”英國公府世子傅品年初的時候已經成婚,親自定的宣遠候府嫡小姐。
而江聿瀾突然噗嗤笑了,不懷好意道:“多虧你家大哥已經成婚,不然真將知槿姐姐說與你大哥,我晉哥哥回來還不得將你們英國公府給拆了啊。”
傅薇的心咯噔一下,追問道:“晉哥哥?”她記得江聿瀾出自衛國公府,她的哥哥里面無人帶着晉字,唯一帶着晉字的是她的表哥秦晉。
知槿早就被江聿瀾說的面紅耳赤,伸手推她,讓她不要再說了,可江聿瀾哪肯罷休,躲開她的魔抓,笑道:“秦晉,秦大將軍啊。”
傅薇的臉頓時煞白,心一陣收縮,嘴脣有些顫抖,許久才僵硬的露出一個笑臉:“是嗎,不是已經退親了嗎。”那是她姐姐傅芸心儀已久男子,因爲那個男人蹉跎到十七,直到今年才定下親事。
本來傅芸聽聞秦晉與知槿退了親事又升起希望,可秦晉一出征兩年不歸,傅芸已經不能再等那無望的情感,這才同意了家裡的安排,定了親事。
現在聽來,那秦晉與謝知槿竟然心意相通的一對。
驚訝只是一瞬,很快她便釋然了,秦晉是什麼人,若不是自己看上的女子,當初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現在知道了答案,想必姐姐傅芸也該放下這個閨閣女子的英雄夢了。
知槿注意到傅薇神色變換,擔心的問道:“妹妹怎麼了?”
傅薇回神,釋然的搖頭,“無事,真羨慕姐姐。”
知槿嘆口氣,苦笑道:“我有什麼好羨慕的。”人情冷暖,只有自己知曉。
“就是,有什麼好羨慕的,晉哥哥脾氣那麼壞,大字不識幾個,動不動就愛揍人。知槿姐姐家裡更是一團糟亂,還是我家好,一團和氣。”江聿瀾噼裡啪啦的說着,逗得傅薇與知槿開心不已。
江聿瀾看着兩人取笑她,恨恨的追去打她們,三人開開心心的度過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