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趕集的人們已經開始回家,街道又再次安靜下來,今夜過後,慕殊四人也要啓程前往西藏。
四人剛剛走上樓梯,掌櫃忽然將四人叫住,讓四人下樓。
帶着疑惑和不解,慕殊讓憂璇先回房,與白蒼生和宋畫凝來到掌櫃面前,慕殊問道:“有什麼事嗎?”
掌櫃是一名五六十歲的小老頭,此刻讓孫女將客棧內其餘的客人全部請走,而後又跑去關上房門,讓夥計們全都回家,搞得神神秘秘。
“三位,請坐,老頭子有點事情想讓三位指點一下。”
掌櫃親自將三人領到桌前,又擺上一壺茶,左右看了看,發現無外人,帶着孫女“撲通”一聲跪在三人面前,誠惶誠恐道:“三位上仙救命啊!”。
三人錯愕,這是演的哪一齣?
慕殊急忙將掌櫃和他孫女扶起來,道:“你有話就好好講,別動不動就跪。”
掌櫃在孫女的攙扶下,戰戰兢兢的站在三人面前,聲音顫抖道:“看三位的穿着打扮,是端公無錯吧?”
掌櫃視線在白蒼生身上掃過,從白蒼生身上穿的道袍和白蒼生的氣質看來,掌櫃認定,最起碼白蒼生是端公。
慕殊與白蒼生對視一眼,白蒼生迴應道:“這小子纔是端公,我是道士。”手指先指了指慕殊,然後放下。
巫師和道士完全是兩種概念,白蒼生雖然精通巫術,但論身份,其實還是道士,而且所學所用,也大多是道術,並非巫術。唯有慕殊纔是專門學習巫術的巫師。
“哦…”掌櫃不懂巫師和道士有什麼區別,以爲兩者是一樣的,此刻就算白蒼生解釋,他也聽不懂。
“你爲什麼要叫我們救你?你有什麼麻煩嗎?”慕殊看向兩人,問道。
“對!對!對!我們家有大麻煩。”掌櫃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神色驚慌。
慕殊看向白蒼生,用眼神詢問要不要幫忙?
沉思片息,白蒼生還是決定先聽聽掌櫃的要說什麼,如果事情不難辦,那麼白蒼生也不會介意做點舉手之勞的好事,也算是積點陰德,故而道:“你先說說。”
聽白蒼生的口氣,似乎還不打算答應下來,掌櫃臉色一苦,講解道:“老頭子祖上便在此處經營客棧,已歷九代……”
“說重點!”慕殊沒空去思考他家的族譜問題,更沒空去在意這間客棧的歷史。
慕殊打斷掌櫃說話,掌故忍不住老臉一陣尷尬,但也知自己不該那麼多廢話,只能直接開門見山道:“客棧後有一片廢墟,廢墟里有一口井,井裡有個怪物,怪物每過十年就會出來害人,害人都害女人,女人客棧裡只有一名,便是我孫女。”
坐着的三人聽到這番話,皆是一愣。
這是說相聲?如此簡單直白,短短一句話就交代了那麼多。
“咳咳…”白蒼生捋了捋鬍鬚,假裝咳嗽兩聲,難爲情道:“再說清楚一點。”
掌櫃摸了摸老臉,再次清楚的解釋了一番。
原來這座客棧後面有一座宅院,但荒廢近百年,早已成爲廢墟,但宅院中有一口井,據掌櫃所說,這口井裡有一個怪物。
每隔十年,怪物就會從井裡出來,而且必害掌櫃他們家中的一名女子,之後又會再次回到井中。
而今天,距離上一次怪物出井,只剩下不足三天便到十年,掌櫃擔心這次怪物出來,會害死自己唯一的親人,也就是他孫女。
“還有這種怪事?”慕殊手撐着下巴,目光四處亂飄。
妖魔鬼怪害人這種事,倒是屢見不鮮,但是爲什麼井裡的妖怪每十年纔出來害一次?爲什麼每次只害一個人就收手?爲什麼只害女人?太多的問題,讓慕殊都想不通。
“帶我們去看看吧。”白蒼生也同樣不解,但與其坐在這裡瞎想,不如親眼瞅瞅更加有用,當下一揮手,讓掌櫃帶自己三人先去井邊看看再說,說不定看一次就能知道其中的蹊蹺了。
掌櫃連忙叫孫女拿來幾個燈籠,每人手持一個。
“等等,我們都去了,憂璇怎麼辦?”慕殊剛想帶頭走,卻想起憂璇還是一個人在房中,將燈籠放在桌上,問道。
“放心吧,我替那丫頭算了一掛,她不會那麼短命的。”白蒼生搖頭晃腦,掐動手指,道。
慕殊不屑的瞟了一眼白蒼生,對着宋畫凝道:“姐,您就不去了吧,憂璇就拜託您了。”
要說慕殊對於白蒼生在算卦方面的造詣,實在是不敢恭維,如果白蒼生真能算準,那麼上一次在客棧,爲什麼就沒算出憂璇會中邪而上吊呢?
這一次,慕殊當然不會相信白蒼生那應付的假話。
剛剛拿起燈籠的宋畫凝聞言,放下燈籠,走到慕殊面前,幫慕殊整了整衣領,憂心忡忡的囑咐道:“那弟弟你一定要小心,有危險一定要走,來找姐,姐會保護你的。”
“好好好!”慕殊點頭如小雞啄米,立馬答應下來。
看着宋畫凝走上樓梯,在樓梯上對着自己拋媚眼,慕殊掐媚的笑笑,直到目送着宋畫凝飽滿的身段進入憂璇房中,才沉重的嘆了口氣。
掌櫃讓自己的孫女也去陪兩女,隨後便帶着白蒼生與慕殊朝着後面走去。
客棧後門走出去不遠,三人便見到一篇荒廢已久的廢墟,破碎的瓦礫和木頭隨處可見,四周幾堵還未曾倒塌的泥牆,才讓慕殊與白蒼生相信,這裡曾經是一個宅子。
掌櫃領着兩人來到一口井邊,井上蓋着一塊巨大的磨盤。
“這是幹什麼?”白蒼生手指在磨盤上輕敲,問道。
“這是幾個月前,讓人封上的,希望能將那怪物堵在裡面,免得出來害人。”掌櫃繞着井邊轉了兩圈,道。
“你覺得會管用嗎?”淺笑一聲,白蒼生問道。
這一問讓掌櫃無言以對。
如果這能管用,那麼掌櫃的祖先應該早就這樣做了,哪裡還能輪到掌櫃來做。
“這宅子是誰的?”離開被封起來的水井,白蒼生提着燈籠走到一堵牆下,擡手撫摸了一下牆壁。
“是我們家的。”掌櫃道:“不過在百年前,我們就已經將這裡捨棄了。”
慕殊坐在封井口的磨盤上,整理了一番思路,問道:“這怪物爲什麼只害你們家?而不害別家?”
“還有,爲什麼你們家在第一次死人後,不搬出去躲避這怪物?還要在這裡住?”
慕殊的問題很是犀利,只要這些問題一解開,那麼很多事情,就能夠弄明白。
“其實在第二次怪物出來害死我曾曾曾…祖母后,我曾曾曾…祖父就帶家人搬出去了,可是這樣也沒有,十年後,那怪物又找到了新的家裡去害人。”
“既然搬家都躲不過,所以曾曾曾……祖父又帶家人回來了。”掌櫃的家族譜有點亂,甚至連他都不記得第一次死的到底是自己的哪位祖母。
慕殊詢問掌櫃的時候,白蒼生已經在荒廢的宅子裡走了一圈,回到井邊,臉上一副全知的模樣,道;“這就是你們家的報應。”
聞言,掌櫃渾身哆嗦,聲音顫抖着問道:“還望上仙明示,我也好改正。”掌櫃聽說是報應,就能夠猜到,一定是祖上做了什麼壞事,所以纔有此報。
白蒼生揮了揮手,讓兩人跟在自己身後,帶着兩人開始行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們現在走的地方,就是當時你們祖宅修建時的路線。”
“這個地方位處西南,正所謂西南生門,東南死門,修房屋就該留生門,而堵死門,這樣才能保證住在這裡的人能夠有生機,不被死氣所侵蝕,而你看看你們的祖宅,堵了生門,留了死門,久而久之,全家都會死氣纏身。”白蒼生指着一堵牆,說完又帶着兩人繼續走。
“而這裡。”白蒼生走到水井前面,踢了踢一塊門檻,續道:“這裡本是東南死門位,如果要修,就應該修成一堵牆,這樣才能夠斷絕死門的死氣,可是你們卻修成門檻,這樣即堵不了死氣就暫且不說了。”
“而且你看看這個地方,正好是死門與水井之間,沒賭到死氣這個咱就先不說了,還偏偏堵了井中冤魂投胎的路,你說他不害你們家,還害誰?”
帶着兩人再次到處看了看,指點了一下宅子修建的錯誤之處,白蒼生領着兩人回到井邊,道:“看來給你們修房子的人動機不良,不然怎會如此害你們一家?”
慕殊首次知道,原來白蒼生不僅懂道術巫術,竟然還懂風水學,只是看了一遍,就能夠將整個宅子的所有污點全部找出來。
掌櫃聽了白蒼生的講解,頓時茅塞頓開,原來是自家祖宅修建時,把井中冤魂的投胎路給堵了,所以纔會被冤魂報復。
明白這一點,掌櫃準備明日就叫人把此處給剷平,不管生門死門還是什麼肛門,全部剷平,那就不會再礙着任何人了。
“多謝上仙指點,明早我就把這裡處理掉。”掌櫃彎腰一鞠躬,誠心感激道。
白蒼生點點頭,神色卻忽然一變。一旁的慕殊耳根動了動,語氣凝重道:“恐怕來不及了。”
一陣水流聲從磨盤下的井裡傳來,坐在磨盤上的白蒼生都感覺到磨盤在晃動,立馬跳了起來。
一聲哀嚎從井中傳了出來,嚇得掌櫃雙腿一軟,一屁股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