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11)致幻劑
從男人的角度來看,風月是最完美的女人,首先她夠漂亮,驚心動魄的美麗,這種美無論出現在任何地方,無論穿的是什麼,無論處於任何場合,也無論她是勇敢還是驚恐,是健康還是生病,總之只要女人足夠漂亮,那就叫做萬種風情,在男人的心目中已經可以打九十九分。然後她夠勇敢,有勇氣,還夠義氣,這又給她增添了一分。
所以在我的心目中,風月是一百分的女人。
我不想把任何污穢的想法加諸於她的身上。
可,一瞬間我真的懷疑了她。
在生死麪前,女人還真的沒有那麼重要了,雖然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是人要是死了,再風流也就是個名聲,男人最愛的還是下流不是。
我看着風月,在侯明宇的指證下,其他人也看着她。
風月有些不明所以,她說,怎麼了?是我給他喝水了。不過當時也不是我自己在場,我敢自己去喂他水?當時思瑤跟神婆都在,不信你問她們。
思瑤與神婆點了點頭,我說,爲什麼是女生喂水?
風月看了一眼地上的小斌,然後說,男生巴不得他死呢,說什麼也不管,我今天早晨好說歹說才讓小斌進去幫他上廁所,然後就出事兒了。這不能怪我吧,我求小斌的時候,思瑤也在場,她也說話了。爲什麼突然都看着我?
我說,那個水有問題,你的水哪裡來的?
風月哦了一聲說,那跟我更沒有關係了,水是在他房間的暖瓶倒出來的。至於昨天是誰放房間裡的,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幾個人同時說,也不是我。
馬天成粗着嗓子說,是我,昨天給他的房間放了半瓶熱水,這是好意,怎麼還能怪到我頭上?
我急忙擺手,然後說,我之前喝過一次水,就是在昨天晚上,然後感覺自己很奇怪,看到了許許多多古怪的東西。我昨天沒敢告訴你們。
馬天成說,那你的水是誰給你喝的?
我說,我不知道。
馬天成說,你那麼大個人,誰給你喝水你不知道?
我一個激靈,我是在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中喝的水,可是我不敢提我這種狀態,我既然懷疑那是毒品,說出來可是要命的。我只好撒謊道,我……當時也是喝自己暖瓶的水。
風月說,你覺得他跟你的狀態一樣?
我點了點頭說,對。
風月說,但是你暖瓶的水不是我餵給你的吧,你爲什麼剛剛懷疑我?
我理屈詞窮,又看風月有些震怒,急忙擺手說,我不是懷疑你,我懷疑的是那個水。他給我的狀態很像,就是別人說什麼,大概就能看到什麼。
風月說,還有這事兒?
然後她走到侯明宇的面前,對他說,你看看我是誰。
侯明宇說,你是風月。
風月說,但是我沒有穿衣服,對不對?
侯明宇立刻上下打量風月,嘴角露出微笑,手雖然被捆着,可胳膊在掙脫,似乎想要伸手摸風月。
風月退後了幾步,然後說,還真是?
馬天成一直抓着侯明宇,此時伸開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侯明宇的面前說,別看了,你看看我手裡的這把槍,你不老實,我就打死你。
侯明宇一縮頭,一下子坐在地上,然後喃喃道,我老實,我老實。
我看大家似乎還都有玩一會兒侯明宇的興致,擺手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馬天成說,進房間倒杯水就知道了。
我們匆匆跑進去,屋子裡有股黴味,黯淡無光,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差,似乎是一處空蕩蕩的墓穴。
馬天成把已經被大家玩傻掉的侯明宇從新捆在了牀上,他拿起地上的繩索,然後說,這繩索是被人割開的。
我看到上面匕首割斷的痕跡,然後說,這兩個匕首一模一樣,這也是批發好的?
馬天成說,先說水的事兒,匕首的事情一會再說。
我拿起暖壺,往一旁的水杯裡倒了倒,裡面是空的,暖壺裡根本沒有水了。
風月在一旁說,這暖壺空了?
我說,之前還剩下多少水?
風月說,很少,但似乎不是空的,昨天給的水就不多吧。
馬天成說,就他一個人,還能給多少熱水?你們不管,我想着,現在人人都給我來勁兒?
我急忙發揮攪屎棍的作用說,這麼說,你不確定最後剩下水沒有?
風月說,我不確定,如果有的話也是極少一部分,但怎麼也應該剩點吧,爲什麼就空了呢?
風月說的很對,這暖壺再空也應該滴出幾滴來,這裡面一點水都沒有,這麼說有人給倒了?
我本來不想懷疑風月,現在她越說,我越覺得她的可疑小。
風月說,你確定是水把他腦子搞壞了,而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說,還能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
風月低聲說,鬼唄,這地方這麼邪門。是不是有個說法叫做鬼遮眼?鬼想讓你看到什麼,你就能看到什麼?
風月說的時候神秘兮兮,本來人人都是驚弓之鳥,此時此刻人羣開始慢慢後退,最後我們都跑了出去,站在走廊看着傻掉的侯明宇。
我說,如果是鬼,我們毫無辦法。但如果是人,可能這一次就露出破綻來了。風月,我很相信你,但大家都有危險,你能詳細地敘述一下今天早晨他跑出來之前的情景麼?
風月哦了一聲,拉過來思瑤,她說,昨天男生們都說不管侯明宇了,今天早晨吃過早飯,我跟思瑤說要不然拿上去喂侯明宇一些,思瑤跟金三胖說了,但金三胖說他要跟大壯找出路,要上山。我沒辦法,就跟思瑤商量要不然我們三個女生上去喂一下吧,總不能看着他餓死。就這樣我們三個結伴上去了,說真的我挺害怕的,可也真不能坐視不理。我給他吃了點早飯,又從暖壺裡到處點熱水給他喝,思瑤一直都在場,對吧。你看到我做什麼手腳了麼?
思瑤說,別聽他們胡說,總不能做好事兒反倒讓人懷疑吧,要是人人都自掃門前雪,倒是懷疑減少了,可……你看着他餓死麼?我當時全程都在,風月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神婆說,對,我也作證。
風月說,然後他說他要……撒尿。這我們三個人無能爲力了,對吧,總不能讓我……我又不敢鬆開他的繩索,你難道讓我扶着?我們三個就出去跟小斌商量,但是小斌不同意,說讓侯明宇尿在褲子裡。金三胖他們兩個當時已經走了,我們三個說了半天,小斌就是不行,最後商量了一下,我們也沒有辦法,這事兒不是女生能做的,我們又不是愛丫。對吧。
思瑤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了看,小斌此時此刻站在人羣的最後,靠在牆上,臉色蒼白。思瑤說,當時我們三個好說歹說,他就是不同意。
風月說,然後我們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兩個回來,就出事兒了,大家都跑出去到村子裡。然後回來之後,我們又跟金三胖兩個人商量,但也不行,他們兩個也是一個態度,還說自己受到驚嚇了,讓我們別煩他們。
思瑤說,對,當時態度很不好,還說髒話了。我們很生氣,真不想管了,但風月心好,說再跟小斌商量一下,要是實在不行,她就去幫侯明宇了。
風月嘆了口氣說,我就是心太軟了,又去求小斌,他這一次倒是痛快多了,說就幫這一次,以後男生輪着來,讓我們說動金三胖跟張大壯。我當時就敷衍了他,我說肯定沒問題,然後我們就回房間了。
思瑤說,再然後就聽到了一聲尖叫,我們跑出來的時候發現小斌被侯明宇踩着,小愛被他抓住。當時我們都嚇壞了,侯明宇說他是愛丫放出來的,要殺光我們,我們就離他遠遠地,但是有人質在他的手裡,又不敢完全不管。再然後你們就回來了。
我想了想,也就是說喂水跟侯明宇跑出來中間間隔的時間很久,侯明宇的房門一直都是開着的,任何人都有時間可以進去給他灌水或者把暖壺倒空。
也就是說,風月並不是唯一的嫌疑人,甚至不是第一嫌疑人,畢竟一個女人要想把大鵬那樣的男人吊在古廟中,這是不可能的。
我又伸頭看了看侯明宇,然後說,以前我們碰到的都是未解之謎,但是這一次我們有了突破口,不是麼?我說了,侯明宇的狀態給我之前的很像,昨天我也是陷入了這種奇怪的狀態中,別人說什麼我能看到什麼,好像是極易被催眠一般。剛剛風月說可能是鬼遮眼,這有可能,但我們也不能放棄這個線索,對吧。有沒有人知道其他的東西可以造成這種狀態?
馬天成開口說,不就是致幻劑麼?
侏儒咳嗽了一聲,馬天成說,哈哈,我混夜店的時候玩過這東西,不過這跟毒品不一樣啊,這東西沒有那麼強的依賴性。當然也不是說你可以隨便吸,這東西能把人搞瘋的。看他這個樣子,估計劑量不小。
我說,致幻劑?你能詳細點描述一下麼?
馬天成說,我還能咋詳細?反正你讓我說啥啥成分,啥啥原理,我肯定說不出來。我就是知道這個功效,夜店裡面玩的high的時候,來一片這東西,會讓四周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很虛幻,能讓你忘我地玩,啥也不知道。但劑量大點,就……我直說了吧,好多人在夜店禍害女孩子就用這個,劑量夠大的話,你說什麼對方聽什麼,你跟她說給她五百萬,她立刻就能看到錢,名車名錶你一句話說出來,對方都能看到,你說是對她是真心的她也是百分之百的相信……懂了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如果不是鬼遮眼,就是致幻劑。
金三胖開口說,啥東西都是你說出來的,你說你有那個狀態,昨天我怎麼沒有看出來?我記得當時說愛丫跑回來了對吧,我怎麼沒聽你說你看到愛丫了?
小胖兒正扶着小愛,我看她臉色蒼白,心中不忍她爲我擔驚受怕,隱瞞自己看到愛丫的那一段,我說,那個時候估計藥效過了。
金三胖說,這東西都是你們說出來的,我們的人一個一個被你們擊潰,今天回來二話不說又打我們兩個,要我說你們纔是居心叵測的對吧,你是不是想要把我們男生都抓起來,然後禍害我們的女生?
二驢子在身後照着金三胖的腰踹了一腳,金三胖一個狗搶屎趴在地上,二驢子踩在他的後背上,雙目通紅,他咬着牙說,對,你殺了我兄弟,今天老子就打死你。
提起小不點,我也瘋了,自己的朋友吊死在樹上,以爲消失的詛咒從新降臨在我的身上,腦海中不停閃動的滴答聲,這一切都足以讓一個正常人瘋狂。
更何況此時此刻我沒有感覺出自己是一個正常人。
我瘋了,一把推開了張大壯,張大壯本來畏畏縮縮地站在人羣中,他一個踉蹌,然後喊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是不是要殺光我們?
我還要上去打張大壯,風月跟思瑤拉住了我的胳膊,風月說,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是不是真的打算欺負我們?
我一愣,然後看學生們人人驚慌失措,馬天成站在那裡也有一些茫然,我指着張大壯說,他們兩個殺了我朋友。
馬天成說,他們兩個?你們有證據?如果有的話,老子打死他們。
二驢子踩着金三胖,他說,小不點找到了他們計劃的破綻,然後被他們殺人滅口了。今天早晨他們怎麼那麼巧就跑出去了?還恰巧是兩個人?他們肯定是發現小不點出門了,然後跟着他,之後殺死了他。
金三胖趴在地上說,你別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我爲什麼要殺你朋友?我都不認識他,我甚至都沒見過你,你哪裡冒出來的?你這麼多天一直都在哪裡?是不是你殺的人,現在還想殺了我們?
二驢子腳下用力,金三胖嚎叫了一聲,學生們很自覺地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人人狐疑地看着我們。
我剛剛把那個攝像機扔前臺了,轉身跑下了樓,把攝像機高舉過頭,我說,這是我朋友的儀器,他在山洞裡安裝了攝像頭,這個儀器室接收器。今天早晨他去接收影像,然後發現了一些東西,進而讓人滅口了。你們看。
我把攝像機打開,找到那個鏡頭,遞了過去,學生們圍在一圈看了一遍,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說,你們看看時間,那是在爆炸前,深更半夜有人去了山洞還搬了東西。你們明白了麼?
風月反應最快,她捂住了嘴,然後低聲說,難道那天晚上的巨響不是地震,而是……有人炸燬了山洞?
我點了點頭。
思瑤說,爲什麼?到底是誰要把我們封在這裡?
我說,他不光要把我們封在這裡,還要殺光我們?
頓時四周一片寂靜,我能聽到所有人喘粗氣的聲音,也能聽到許多嘈雜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