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傑本以爲自己的三個小品全部通過三審,就能夠輕鬆一陣子了,結果其他小品的作者和演員紛紛找上他,希望他能幫忙修改一下劇本。
儘管這些人的小品也已經通過了三審,但是審查組的意見卻讓他們不得不繼續對作品進行修改。
如何在不破壞原有故事情節和包袱笑點的基礎上,按照審查組的意見去添加和刪減,這是非常考驗編劇業務水平的一件事。
也正是因爲許多編劇不能掌握好這個度,所以才導致作品頻頻出現問題,要不就是包袱不行,要不就是主題不行。
而徐傑三個小品全部一次過審的結果,不僅讓大家看到了他的能力,更認可了他的能力,甚至有人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能不能讓審查組的人滿意就靠他了。
要知道,在一屆春晚當中拿出三個小品,這在春晚語言類節目的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
至於徐傑,他並不想把自己搞的那麼累,更不想修改別人的作品,奈何這些人的年紀都比他大,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最後只能答應幫忙。
不過最令他鬱悶的是,學姐非但沒有爲他提供幫助,與他一起修改劇本,反而還在一旁坐視不管,當起了甩手掌櫃,除了大喊學弟加油,其實的什麼都不做,搞的好像他纔是語言類節目負責人似的。
日子就這樣在學姐的壓榨中一天天度過。
轉眼之間就來到了三十當天。
中午,徐傑和蘇芸一起出發,前往華夏電視臺。
最近這幾年,越是臨近春節,徐傑越是忙。
前年在拍《美味的歷史》,去年在拍《回家的誘惑》,而今年又要參加華視春晚。
徐傑今年的願望已經想好了,就是希望明年春節之前能夠清閒一些,逛逛街,置辦一些年貨,享受一下春節的氣氛。
汽車在華夏電視臺外面停下來。
徐傑和蘇芸還有黃小蓉一行三人走進大門。
雖然距離春晚開始還有七個多小時的時間,但是電視臺裡的氣氛卻明顯已經緊張了起來。
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碌,就連臺裡的安保也比之前的彩排提升了幾個檔次。
三人來到演播大廳的後臺,走廊裡面已經擠滿了人,演員們也都穿好了服裝,有的在緊張的排練,有的坐在地上休息,將自己最好的狀態保留到晚上。
徐傑將蘇芸送進化妝室,然後就前往語言類節目的休息室。
他人還沒到,遠遠的就看到許多的小品演員站在門外對詞。
其中既有參加過十幾屆春晚的小品演員,也有第一次參加春晚的影視藝人,他們並沒有因爲明星的身份而享受特殊的待遇,和普通的演員一樣擠在走廊裡。
“劉老師,潘老師,你們怎麼全都站在外面?距離春晚開始還有那麼長的時間,你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應該是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纔對。”徐傑走過去對劉娟和潘偉說道。
兩位老師都已經六十多了,如果在這裡站上一下午,在真正上臺表演的時候還有力氣嗎?
別說是這麼大年紀的,就算十幾二十幾的年輕人,站這麼一下午也受不了。
“我們出來對對詞,對完就進去。”劉娟聽見後說道。
一號演播大廳的後臺很大,奈何今天人太多,演員、工作人員保守估計也有幾千甚至上萬人。
語言類節目一共有九個,加起來三四十人,也僅僅只有一個休息室而已。
也正因爲如此,演員們爲了避免在排練的時候相互干擾,通常會選擇去走廊。
“各位老師辛苦了。”
徐傑的心裡本來對被學姐抓來當免費勞工這件事有很多的怨言,但是現在看到這些上了年紀的老藝人們爲了給全國觀衆帶去歡樂依舊不辭辛苦的在這裡一次又一次的排練,他心裡的那些怨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徐,你也辛苦了。”劉娟說道。
要說這段日子最忙的人,既不是副導演江源月,也不是他們這些演員,而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對方不僅是三個小品的作者和導演,還要爲其他小品修改劇本,工作量可想而知,比語言類節目負責人江源月還負責、還用心。
知道的,這人是來陪媳婦參加春晚的,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人才是春晚語言類節目的負責人呢。
反正在對今年春晚的小品上,這個年輕人的貢獻,要比副導演江源月大很多。
“都是爲人民服務。”徐傑笑着說道,隨後推門走進休息室。
屋裡人並不多,只有十幾位,他們有的在對詞,有的在討論一些細節。
“徐傑老師,你來的正好,我又想到一個包袱,你看看怎麼樣。”一位小品作者迫不及待的把徐傑拉了過去。
不知道的還以爲徐傑纔是作者呢。
過了沒多久,討論結束。
徐傑剛一轉過身,就又被人拽走了。
“徐老師,咱們纔是一起的好嗎?快爲我們排練一次。”姚娜對徐傑說道。
這是她第一次參加春晚,雖然距離登臺還有很久,但是心裡卻不受控制的緊張起來。
“別急,放輕鬆。”徐傑聽見後安慰道:“咱們已經排練很多次了,彼此之間也已經有了默契,只要你們能夠發揮出平時排練的水平,保證沒有問題。”
如果說之前的審查並不能代表作品有多好的話,那麼這幾天的聯排,現場觀衆的掌聲和笑聲,就是對作品最大的肯定。
“徐老師,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我還是擔心。”姚娜緊緊的攥着拳頭,手心裡面全是汗。
作爲一名演員,她參加過很多的大型活動,按理說心理素質應該已經鍛鍊的非常好了纔對,可是今天,她卻有一種第一次登臺的感覺,心臟砰砰直跳。
“你擔心什麼?是擔心我的作品不夠精彩,還是擔心劉吉安老師他們表演的不夠精彩?”徐傑問道。
“我,我當然是擔心我自己嘍,我擔心到了臺上拖大家的後腿。”姚娜聽見後趕緊解釋道,主動把鍋背起來,生怕其他人誤會。
“你是臺詞沒有背下來,還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徐傑一邊打量着對方一邊繼續問道。
“緊張,是緊張,明白嗎?”姚娜說道。
“緊張?緊張不是很正常嗎?你去問問今晚將會登場的演員,不管是唱歌的,還是跳舞的,哪個不緊張?劉老師,你緊不緊張?”徐傑看向一旁的劉吉安。
“緊張。”劉吉安點了點頭。
啊?
姚娜一愣,詫異的問道:“劉老師,你參加了十幾屆春晚,怎麼還會緊張呢?”
劉吉安認真的說道:“對一個演員來說,春晚可以說是最大的舞臺,它面向的不僅僅是現場這一千名觀衆,還是電視前的十幾億觀衆,而且跟唱歌跳舞的相比,小品的時間要更長,時間越長,不確定性就越多,你說我緊不緊張?”
姚娜用力的點點頭,劉老師所說的內容,正是她緊張的原因,但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參加過十幾屆春晚的劉吉安老師竟然會和她有一樣的心理負擔。
徐傑這個時候說道:“緊張是必然的,別看我不用上臺,其實我也很緊張,緊張小品的效果,緊張全國觀衆是否對我寫的小品滿意,但是正因爲如此,我們纔要調整好心態,化緊張爲專注,而且你緊張只是緊張一個節目,我緊張是緊張三個節目,還有導演組,他們要緊張整場晚會,這麼一比較,你那點緊張算什麼?什麼都不是。”
姚娜想了想,好像也對。
她擔心自己的表演,徐老師和導演組的人又何嘗不跟着擔心呢?
“劉老師……”徐傑轉頭看着劉吉安,笑着說道:“你跟大家說說你這些年參加春晚的一些趣事,比如表演時出沒出過岔子,有沒有忘過詞之類的,讓大家開心開心。”
呃……
劉吉安無語了。
這哪裡是什麼趣事?分明是糗事。
不過,他也知道徐傑這麼說,是想讓大家放鬆下來,同時還能增加一些應對突發狀況的經驗,於是看着面前這些年輕人說道:“行,那我就跟你們說說,這麼多年,還真出現過許多狀況。”
周圍人一聽,立刻來了興趣。
如果是好事,大家的興趣可能並不大,但是要論糗事,誰都願意聽。
徐傑看向一旁,衝着其他小品演員也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全都過來聽,以此來緩解大家緊張的情緒。
而劉吉安老師的開講,也勾起了其他一些老師的回憶,於是講着講着,其他老師也參與了進來,休息室內頓時響起陣陣的笑聲。
此時的華視綜合頻道,正在播出大型除夕特別節目《又一年》。
這個節目已經連續播出了二十多年,是春晚的一個預熱節目。
它的內容除了以傳統民俗爲核心,對全國各地的春節活動進行報道之外,還會對春晚的現場進行實時的直播,讓觀衆對接下來的春晚更加的期待。
“觀衆朋友們,我現在就在華夏電視臺一號演播大廳的後臺,語言類節目每年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現在就請大家跟隨我的鏡頭,看看今年的春晚語言類節目都會有那些明星,他們現在又在幹什麼……”
華視著名的主持人楊怡,此刻化身記者,爲電視機前的觀衆探班春晚後臺,解密春晚背後那些不爲人知的事。
“前面就是語言類節目的演員休息室了,我們現在能夠看到,劉娟老師和周程程在走廊裡,她們手中拿着小品劇本,應該是在對臺詞,我們不要打擾她們,先去休息室看看還有誰……”
楊怡伸手敲了敲門。
“噹噹噹!”
咔!
房門打開,露出一張人臉。
“姜歌?”楊怡眼睛一亮,隨後自我介紹道:“我是除夕特別節目《又一年》的記者楊怡,替觀衆來看一下今年的語言類節目的演員陣容,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姜歌知道眼前這位記者是誰,當然也知道《又一年》這個節目,所以立刻讓開路,微笑着說道:“方便方便,快請進。”
“謝謝!”楊怡一邊往屋子裡面走,一邊朝着攝像機的鏡頭說道:“大家注意,千萬不要眨眼呦。”
進入休息室。
只見二十多人圍在一起,有小品演員,有相聲演員,有影視演員,還有歌手,大家全都聚在一塊兒,很顯然不是在排練節目。
“姜歌,大家都在幹什麼?”楊怡小聲的問道,生怕打擾到大家。
“幾位老師正在給我們講述他們參加春晚時發生的一些趣事。”姜歌如實說道。
“是嗎?”楊怡衝着鏡頭一甩頭,“來,咱們也去聽聽。”
說完走了過去。
鏡頭跟着移動,穿過人羣,對準最裡面的幾位春晚老將。
“要說最令我難忘的,肯定是13年那次,剛一上場我就懵了,因爲道具沒帶,而且還是一個很重要的道具,當時我的大腦裡面一片空白,後來藉着搭檔的掩護,趕緊回去取道具,等到演完之後,我的後背全是汗,最裡面那層衣服已經溼透了……”
“說起道具,我也吃過一次虧,但我不是沒拿道具,而是當時太專注,一不小心用力過度,道具壞了,我那個心,當時都快跳到嗓子眼兒裡了,觀衆還以爲我是故意的呢……”
“你們這都不算什麼,記的09年,我跟老於合作,當時因爲前面的節目超出了時間,我們臨時接到通知,必須將節目壓縮一分半,一分半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你們知道這裡面有多少臺詞多少包袱嗎,當時我們連溝通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硬頭皮上,臺詞說的就跟連珠炮似的……”
楊怡一邊聽一邊笑,還不忘對鏡頭說道:“大家都聽見了嗎?這些可都是從來沒有公開過的內容?”
接着,她輕輕地拍了拍一位演員,然後指了指鏡頭,輕聲問道:“潘老師,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請問。”潘富強轉過身說道。
“是這樣的,現在距離春晚播出只剩下不到五個小時了,往年這個時候來採訪,大家都在緊張的對臺詞,而今年我看大家好像都很輕鬆,這是爲什麼呢?”楊怡好奇的問道。
剛纔在外面看到對臺詞的劉娟和周程程,那才應該是大家的正常狀態。
“哦,其實是這樣的,幾位老師看到一些青年演員比較緊張,所以通過講述以往在春晚上發生的趣事,來緩解大家的緊張情緒。”潘富強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幾位老師真的是太有心了。”楊怡說道。
“嗯,特別是徐老師,他不僅要爲我們排練節目,還一直想方設法的開解那些第一次參加春晚的年輕演員。”潘富強認真的說道。
“是嗎?不知道徐老師在哪?”楊怡向人羣裡面望了望,大多數人她都認識,但是沒見到一個姓徐的。
“他在你們身後。”潘富強說道。
楊怡立刻看過去,鏡頭也隨之轉了一百八十度。
原來在她們身後一直藏着一個人,這個人站在角落,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楊怡在看清這個人時微微一怔,隨後對着鏡頭說道:“大家看看我發現了誰,相信許多觀衆都認識他吧?沒錯,他就是《美味的歷史》的主演徐傑,據我所知,他雖然不會出現在今晚的小品當中,但他卻是其中幾個小品的作者和導演,來,讓我們去採訪採訪他。”
楊怡走上前,將話筒伸到男人的面前,“你好,請問……”
“演員在那邊。”徐傑伸手把擋住手機的話筒推到一邊,然後指了指劉吉安等人的方向。
“徐老師,我想採訪的人就是你。”楊怡說道。
“不好意思,我簽了保密協議,他們什麼都不讓我說。”徐傑隨口說道。
“徐老師,徐老師?你能不能擡頭看看我?然後跟電視機前的觀衆打個招呼?”楊怡提醒道。
如果不是正在採訪,而且還是直播,她一定要看看對方正在看什麼東西,那麼專注。
徐傑正在利用空餘時間修改電影劇本,聽見記者的話後,緩緩的擡起頭。
然而當他看到面前的記者和鏡頭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主持人楊怡,他是認識的,這段日子經常來華夏電視臺,還去食堂蹭飯,沒少遇見過對方。
還有攝像機,上面亮着燈,也就是說,現在正在工作。
“咳,你好你好,這是在錄像嗎?能不能別播?”徐傑一邊收起手機,一邊跟楊大美女商量着。
小品中有他的名字也就算了,畢竟字幕一閃而過,沒有人會注意作者是誰,但是在華夏電視臺露面就不好了,這要是讓陸副總編他們看見,後果不堪設想。
“徐老師,我們在直播。”楊怡有點兒無語,可以用手指了指話筒上面的標記。
徐傑一看,只見話筒上面寫着幾個字:除夕特別節目《又一年》。
他知道這個節目,也看過,而且看了很多年。
不好!
徐傑立刻露出一副笑臉,與此同時,伸手衝着鏡頭擺了擺。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我是徐傑,在這裡提前祝大家春節快樂、事事如意......”
電視機前的觀衆,看着屏幕中變臉如此之快的徐傑,所有人都笑噴了。
“噗!”
老徐呀老徐,你笑的還能再假一點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