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秦淮河岸邊，翠園小區。
我和特工小姐裝作一對情侶正坐在小區廣場的草坪上，不遠處幾個老人正閒坐着聊天，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夕陽斜照，秋風送爽。
這是一處普通的居民住宅樓，因爲處在秦淮河岸邊，地理環境不錯，在鬧市裡卻顯得清幽，小區內綠化環境很好，娛樂設施也很齊全，有健身房，遊樂場，老年活動中心……
特工小姐仔細的觀察着這裡，不放棄任何地方，似乎想把這一切都刻進腦子裡一樣。
這裡就是帝國國安局調查員小姐的家，而對面那幾個談笑着的老人中就有一位是調查員小姐的母親。
“她老了很多，不過我還是能認出她來。”特工小姐靠在我的身上，低沉的說道，“我從沒想過她會有這麼老的時候，我只記得在我八歲那年她的樣子，永遠的那麼年輕。那一年我父母出了車禍，我成了孤兒。”
我記得水晶球裡的那段影像，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流着眼淚傷心欲絕的樣子，她身邊的親戚們都在惦記着那點賠償金，當小女孩擦乾眼淚的時候露出的是一副堅定的臉龐，雖然稚嫩但不容侵犯。
“除了在夢裡，我從沒奢望過能再見到她一面，謝謝你讓我實現了這個願望。”特工小姐脆弱的眼淚流了下來，她摸了摸臉頰上的淚水，用舌頭舔了舔，“自從那年以後我還是第一次流淚呢，這種感覺真好。”
“要麼，你去和她說說話吧！”我提議道。
“還是不要了，我怕我捨不得離開。”特工小姐眼神閃爍了一下，“而且她一定能認出我來，她是我的母親啊！”
“別想那麼多了，你難道想遺憾一輩子麼？”
“你不怕會破壞這次任務麼？”特工小姐奇怪的看着我，“再說我以後還可以來看她，可任務就只有這一次機會。”
“呃，任務雖然重要……”特工小姐說的不錯，我有些猶豫了，“不過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你知道這次任務之後我們即便逃脫也會被列入帝國國安局的黑名單，而且離世界末日也就四年時間了，或許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了，我也不想你在這個時空還留有遺憾，既然現在你有這個機會，就去做吧！”
“謝謝你！”
“別說了，你母親要走了，我們趕緊跟上去。”
不遠處，一個老人起身，拿起柺杖和其他老人告別，朝着小區內走去，夕陽下她的背影被拉的長長的，我拉着特工小姐的手緊緊跟上。
突然老人一個踉蹌，就要朝前倒去，特工小姐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上去扶住老人。
“小慧麼？你怎麼回來了？你打電話不是說局裡忙要加班麼？”老人扶着特工小姐的手奇怪的問。
看的出老人的眼神不太好，摸摸索索的找那根剛剛丟掉的柺杖，我趕忙撿起來遞給她。
“媽……”特工小姐的聲音有些顫抖，“事情忙完了，自然就回來了。”
“啊，這位是？”老人轉向我，微笑着說道，“我眼神不好，認不得人，謝謝你啊！”
“我是……”我猶豫了一下，“小慧的同事。”
“你這死丫頭，家裡來客人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還沒準備菜呢。”老人嗔怪道。
“阿姨，你不用忙了，我就是陪小慧來看看你的。”
“你來就來唄，還帶……”老人隨口說道，不過貌似我是空手來的，“只要人來了就好，你們先進屋去歇着，我去菜市場買菜。”
“媽，你別瞎忙了，趕緊回屋歇着吧！”特工小姐扶着老人朝前走，“他又不是外人，你和他客氣什麼，等會我們出去買菜。”
“好好，你們去！”老人樂呵呵的說道，“這幾天菜價漲了不少，挑點新鮮的蔬菜，再抓一條活魚，我給你們做糖醋魚。”
“真的？我可是好多年沒吃過你做的魚了，饞死我了。”特工小姐高興的像一個孩子。
“傻丫頭，說什麼呢？上個月我不是剛做過麼？”老人不樂意的說，“年紀輕輕的就這麼忘事，看以後誰會娶你。”
“誰讓媽你做的好吃呢，這一天不吃就相當於一年，你算算可不是好多年了麼？”特工小姐機智的說道。
“你這孩子，就你嘴甜。”老人眉開眼笑的說，“你今天小嘴跟塗了蜜似地，竟說好聽話，也不嫌我老太婆煩了。”
“哪能呢，媽你可是咱們家的寶貝，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以後一準聽你的話。”特工小姐撒嬌道。
“知道就好！”老人點着特工小姐的額頭，親暱的教訓道。
這是一個普通的三室一廳，屋內擺設的樸素而雅觀，櫃子上擺着一張照片，裡面的一對母女對着鏡頭燦爛的笑着。
“你先坐，我和這丫頭說幾句。”老人拉着特工小姐進屋，不多一會，特工小姐臉色通紅的從屋裡出來。
“媽，我們先去買菜了。”特工小姐拉着我朝門外走。
“記得茄子一塊，土豆六毛，太貴了可不行。”老人的聲音從裡屋傳來。
大門關上，在特工小姐的拉扯下我們匆忙下樓，等到了樓下，特工小姐撲到我懷裡放聲大哭。
小區菜市場，這裡菜品豐富，擺設整齊，空氣中帶着淡淡的腥味。
特工小姐一直保持着笑容，像個小女孩一樣活躍着走在菜場內，饒有興趣的和菜販討價還價，此刻根本看不到那個冷漠堅定的特工小姐。
“你媽和你說什麼了？”我好奇的問。
“就不告訴你。”特工小姐調皮的說道。
“你看那個人好奇怪啊！”
我指着肉攤對面的一個地方，那裡坐着一個人，那人閉着雙眼，一頭長髮，挽了一個道士一樣的髮髻，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像是電視劇裡的戲服，手裡拿着一個樂器，看形狀和琴類似，他拿着一根竹棍輕敲着琴絃，發出嗡嗡的聲響，旁邊聚集着一些人，在低聲的議論着。
“是賣唱的麼？”
“不像，身前沒放托盤紙箱子一類的東西。”
“是藝術家吧？在體驗生活。”
“嗯，可能是搞行爲藝術的，這種人最喜歡奇裝異服，譁衆取寵。”
“……”
我和特工小姐並沒有停下腳步，買完菜之後我們就朝小區走去，來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一輛車子正從門口經過，車子內的身影一閃而過，卻讓我們兩個頓時停了下來。
那是調查員小姐的車子，而車裡面的正是調查員小姐本人。
特工小姐手裡裝菜的袋子滑落到地上，她的眼神有些茫然，慢慢的蹲下身，雙手抱在胸前，在她身前那條從袋子裡掉落的魚正奮力的蹦跳着，和命運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