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去哪了?”林嘯天盯着女兒,氣得面色都絳紅了!
林夕兒說:“顧陽去哪,我就去哪,我願意跟他到海角天涯!”
“大丫!你是真瘋了!”林嘯天衝女兒吼道,嘴角不停地抖顫!
林夕兒迎視着父親犀利的目光,果決地說:“是的!爸!也許我真地瘋了!我的生命中已經不能再沒有顧陽了!”
林嘯天突然從沙發上蹦起來,臉色和脣色開始發紫:“你……你爲了那臭小子,連你爸都不要了?爲了那臭小子,你連這個家都不要了,你連‘鵬程’地產都不要了?”
說着他伸手緊按住胸口,步子踉蹌了一下,重新跌坐在沙發裡!
林夕兒醒悟過來,起身奔過去攙扶住父親急聲說:“爸!您怎麼了?是不是心臟又不舒服了?”
林嘯天張了張嘴巴,但痛苦讓他說不出話來……
左側胸口傳來一陣陣針扎般地疼痛,這種疼痛有一種窒息感,他感覺呼吸都不能暢通了!
“王阿姨!王阿姨!”林夕兒扭頭衝客廳外面喊道。
在聽到門外廊道里傳來一箇中老年女人的應聲後,林夕兒緊看着他道:“爸!您別生氣!我去給你拿藥!”
林夕兒從藥櫃裡找到裝“硝酸甘油片”的藥瓶,把藥片兒擱在父親的舌頭下面含着……
林嘯天躺在沙發裡休息,雙眼一直痛苦得緊閉着!
林夕兒一邊輕撫父親的胸口,一邊焦急等待家庭醫生的到來!
她已經吩咐王阿姨打了家庭醫生的電話……
家庭醫生來了後,給林嘯天做了心電圖,向林嘯天和林夕兒解釋說只是心絞痛急性發作,現在已經沒有大問題了,不過,要避免病人情緒過激!
送走了家庭醫生,林夕兒和王阿姨合力把林嘯天攙扶到樓上臥室裡,服侍林嘯天在牀上躺好,這期間林嘯天始終一言不發,緊呡着嘴巴,閉着雙眼!
林夕兒和王阿姨跟他說話,他也不答話。
熄了父親臥室裡的燈光,林夕兒和王阿姨退出了林嘯天的臥室。
回到自己臥室裡後,林夕兒看了看鐘表,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她在臥室裡走來走去,心煩意亂!
父親的心臟病史已經有一些年頭了,家庭醫生說她父親的病全名叫做“高血壓性心臟病”,之所以叫這個名,是因爲父親的心臟病是由高血壓所引起的。
父親這輩子最討厭去的地方是醫院,最討厭見到的人就是醫生。他始終堅信自己的身體是鋼板製成的!而且他認爲醫生是最爲冠冕堂皇的騙子!沒病也要被醫生們那些危言聳聽的話嚇出一身病來!
要不是近兩年父親總覺得胸口刺痛,他也不會同意請家庭醫生的。但他依然拒絕長期服藥控制血壓的醫囑,他認爲一年四季都要吃藥,藥物的副作用要先於疾病本身要了人的命!
只是在胸口痛得實在受不了,父親纔會舌下含服一片“硝酸甘油片”救急!
對此,家庭醫生和林夕兒表示出極大的憂慮感,可是父親的極度不配合,又常常令他們茫然無措。
從浴室裡衝了澡
出來,一襲淡紫色睡裙的林夕兒仰靠在牀頭。
可她依然心亂如麻,毫無睡意。
她隨手拿起枕邊的一本精裝版詩集是濟慈的。
她一向喜愛濟慈的詩,自從知道顧陽也愛濟慈的詩作後,她幾乎讀了濟慈所有的詩歌,而且是反覆讀!
濟慈的抒情詩每一篇都很美妙,有很強的立體感和色彩感,在體會到真摯浪漫的情感的同時,還能帶動讀者豐富的感覺享受。
她信手一番,翻到濟慈的長詩《聖愛格尼斯之夜》。
這首長詩寫於1819年1月下旬,當時濟慈認識了她愛慕的女友芳妮.布勞恩,這首詩採用了類似羅密歐與朱麗葉故事的情節,絢麗多彩地表達了他對弟弟託姆去逝後的哀悼和對他與芳妮關係的憂慮。
有人說濟慈的詩,詩體風滿,流着糖和蜜。若說葉芝塑造的是輕靈憂鬱的仙子般的少女,那麼濟慈創造的是豐腴多情凝脂皓腕的閨閣貴婦。
林夕兒輕聲唸誦了起來,想藉此安定自己的心神……
詩的結尾,梅德琳和波菲羅奔跑着衝進迷茫的風雪中,正是代表一種對美、對理想堅持不懈的追求。他們以後的命運,詩人卻沒有交代準確地說,以他的經歷也無法交代。
於是這首愛和美的讚歌懸在了半空,給人無限的想象餘地,詩人也似乎是要告訴我們,無論結局如何,都要勇於去追求對美好事物的執着追求本身就是一種美。而詩中那個靜坐誦經的祈禱者,雖有追求,卻是一種虛無的追求,這追求是沒有出路的,最終他凍死在聖母像前……
掩上書頁,林夕兒的心被梅德琳和波菲羅對愛情的執着追求鼓舞着,雖然詩中沒有交代他們最後的結局,可是她能深深地感受到他們那兩顆無比堅定的心!
她把目光投向落地窗,輕聲默唸那句話:“無論結局如何,都要勇於去追求對美好事物的執着追求本身就是一種美!”
從落地窗帷的縫隙裡,她無意中看見了有什麼東西在撲簌撲簌地往下飄落。
她的心一跳,擱下詩集,滑下牀,奔到落地窗前,伸手拉開了窗帷……
漫天飄落的雪花,讓她的心又一跳,她的心禁不住有些顫抖!
下雪了!她一直在等待今冬的第一場雪,她一直都記得那個約定!
夜闌人靜,因爲這場大雪,夜顯得格外的靜謐!
林夕兒身着一襲淡紫色的睡裙,靜靜地立在落地窗邊,望着窗外無聲飄落的雪花,她的心裡已經默默地做出了一個決定!
只是林夕兒不知道的是,在她靠在牀沿上讀JohnKeats的詩作時,身在“愛琴海的陽光”的寓所裡的顧陽,也正躺在牀上讀JohnKeats的詩集。
顧陽讀的是濟慈的另一首長詩《恩底彌翁》。
濟慈的這首詩寫於1818年,以凡人和月亮女神的戀愛故事爲題材,濟慈在這首長詩中描述的阿耳忒彌斯和恩底彌翁的愛情。
從此,一見鍾情帶來了長久的相思。
每天夜間,阿耳忒彌斯都從空中飄下偷吻熟睡中的恩底彌翁。然而女神偶爾一次的失職引起了主神
宙斯的注意。他讓恩底彌翁作出選擇:死亡,或者在永遠的夢幻中青春永在。
恩底彌翁選擇了後者。他仍睡在拉塔莫斯山上。每晚月亮女神懷着悲哀的心情看望他,吻他……
讀這首長詩的時候,顧陽心裡一直想着夕兒,無形中夕兒已經化身爲“月亮之神”Artemis。事實上,一直以來,夕兒都是他的“月亮之神”Artemis!
讀到這首長詩的最後一頁,顧陽睡着了,手中詩集依然打開着,擱在他的胸口上。
他夢見了夕兒,那是在“青草湖”,是初夏那個晚霞漫天的傍晚……
他頭枕在夕兒平坦的腹部,輕聲唸誦濟慈的那首《燦爛的星》裡的詩句:
“燦爛的星!我祈求象你那樣堅定,
但我不願意高懸夜空,獨自輝映
……
呵,不,我只願堅定不移地,
以頭枕在愛人酥軟的胸脯上,
永遠感到它舒緩地降落、升起……”
起牀後用早餐時,我接到了夕兒的電話,夕兒在手機那頭的聲音有一種按耐不住的激動!
“下雪了!陽陽!”她在手機那頭說。
在電話裡,我還說了昨晚夢到那隻邪惡的章魚在我肚子裡作怪的事情!
“夢見了我沒?”夕兒在手機嗤嗤笑着說。
我擡手摸了下鼻子,笑笑道:“昨晚還真是夢到你了!”
“真的麼?夢到我什麼了?”夕兒在手機那頭笑問。
我道:“夢到夏天了。夢到青草湖了。夢到我和你在青草湖畔了。”
“就是我們第一次去‘青草湖’的情景了麼?”夕兒在手機那頭笑問。
我笑笑道:“是的。”
“夢到‘青草湖’,你開心麼?”夕兒在手機那頭半開玩笑地說。
我也開玩笑道:“開心什麼?一個惡夢!”
“討厭!”夕兒嗔我一句說。
我笑道:“這雪下的真是時候!正好趕上週末了,可以到外面拍一些雪景照!然後傳到微博上去!”
“原來你也是個微博控呢!”夕兒在手機那頭笑說。
我道:“大家喜歡乾的事兒我也喜歡幹呀,我又不是怪胎!”
“可你是個超級大壞蛋!”夕兒在手機那頭笑說。
我道:“我怎麼壞了?”
“我就是覺得你壞,但我又找不出證據來”夕兒說。
我道:“好吧!我壞透了!”
“陽陽,你不記得今天有什麼重要事情要做麼?”夕兒在手機那頭說。
我將手機換到另一隻手裡,摸出一支香菸,點上吸了一口。
“重要事情?什麼重要事情?”我邊說邊走到客廳的露臺上,雪還在下。
“你真是個超級壞蛋!”夕兒在手機那頭嗔罵我說。
我道:“我真想不起來有什麼重要事情要做?”
“你不記得我們的約定了麼?”夕兒在手機那頭說,聲音有些恨恨的。
我訕訕一笑道:“這個……記得,呵呵……就是覺得有些不方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