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這麼一說,她顯得很泄氣,嘴脣嗡動了兩下,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的樣子。
“木瓜腦!木頭人!”曦兒氣呼呼地說。
她陡然一轉身,朝浴室方向奔去。
“我要洗個熱水澡!”她說。
然後她就哼唱起那首《123木頭人》:
“我數123,木頭人,再不行動就要被扣分,我一直在等着戀愛轟轟烈烈的發生。我數123,木頭人,明明暗示得夠明顯了,我很天真覺得勇敢的情話最動人……”
說着她學那個遊戲一樣,突然頓住腳步,跳轉身體,撅嘴氣呼呼地看着我。
我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的!
“洗你的澡去吧!”我皺眉看着她道。
她氣哼哼的,轉過身去又唱:
“我數123,木頭人,再不表白,天就要黑了。我真的很想問你是害羞。還是太遲鈍,我數123,木頭人,給我1秒心動的眼神,我期待着因爲有你讓愛情能完整……”
她唱着歌進了浴室,我搖搖頭,咕噥了一句道:“瘋癲病又犯了!”然後我就掏出一支菸點上,一邊吸菸,一邊朝螺旋梯口快步走去,我要上樓去看看……
林曦兒氣呼呼地進了浴室,在浴缸裡放好溫水,灑了香精,又灑了玫瑰花瓣,然後脫光了身上的衣服,擡腿踩到浴缸裡,把冰涼的身子埋進了溫水。
她躺在浴缸裡,盯着對面的蝴蝶藍色的牆面,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悲傷。
卻又無處發泄,於是又唱起歌來,聲音先是很小,唱着唱着聲音就大了一些!
“猜不透是哪裡出了錯,戀愛的進度有些落後,據線報說你也喜歡我,怎麼會還無動於衷……腳步太快,你走在前頭,我在你背後開不了口,多希望你在下個路口就會牽起我的手……”
唱着唱着,聲音再次小了下來,卻發現她自己早已是滿臉淚水!
……
我在樓上的發現也很出人意料。
我推開以前睡的臥室,想進去看看,至於我爲什麼想進去看看,我說不出具體原因,就是想進去看看。
進去後我卻發現整個房間裡的陳設沒變,除了那張很有地中海風格的歐式鐵藝大牀。
上用品齊全,很明顯不是我的,我的以前走之前就全部搬走了,只剩下一張帶厚厚鋪墊的空鋪。
而現在這間臥室的鋪上用品非常齊全,甚至弄得還很漂亮,兩隻白色天鵝絨大枕頭,一條綢質花色夏涼被。
鋪頭還擱着一隻不大不小的可愛的棕色泰迪熊。
更出奇的是,鋪頭粉牆上還貼着我的照片,像明星海報,全身的,半裸的,赤羅着勻稱而結實的上身,下只着一條沙灘褲,背景是蔚藍的大海和天空,我赤腳在沙灘上奔跑,海風還把我的頭髮吹得很飄逸,臉上掛着夏日陽光般的燦爛笑容這不是我去年夏日在H市玩的照片麼?就是我和夕兒在海邊礁石叢上海誓山盟的那次?曦兒當時也在H市。
那次我們玩得很開心,照片上顯示的實際上是我把夕兒抱起來扔到大海里後,她奮起反
擊追着我滿海灘跑的情景。
我從來沒見過這張照片,很可能是曦兒當時在旁邊暗拍的。
坦白說,這張照片抓拍得很有攝影水平,照片上我充滿雕塑感的體形,奔跑的姿態,以及我的笑臉,的確很陽光照片上的我笑得非常開心!
可曦兒怎麼沒把這張照片拿給我看過呢?以前我們熱戀的時候也沒有。而且,她幹嗎要把這張照片放大成這麼大?跟明星海報似的!顯然是拿去廣告公司做的寫真。
還有,從那些鋪上用品來看,難道這套公寓一直有人住,從其它地方也顯示出了這點。
想來想去,我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這鋪上用品是曦兒的,因爲我知道她喜歡這種花紋的被套,喜歡那種深軟的大鵝絨枕頭,喜歡棕色泰迪熊。
房間也是她身上那種熟悉的味道,香奈兒香水的味道。
如果說從進到這個房間,我的心沒有任何觸動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一直沒表現出來。
樓下房門口我的涼拖,客廳茶桌上我用過的工藝菸灰缸,包括這臥室裡我棄之不用的一些東西,全在這裡,並依原樣擺設着。
在我離開這裡之後,曦兒並沒有像我說的那樣把這些扔到垃圾箱裡。
以前聽顧彤說,曦兒還愛着我,我不相信,後來經過在玫瑰莊園曦兒半夜偷跑我睡房的那次事件後,我依然不相信她還愛着我,只是以爲她對我還有感情,一種介乎於朋友與戀人之間的不明確的感覺。
很多戀人分手後,不都有那麼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麼?
可今天來西西里莊園,我的心還是受了一點小震動!
曦兒真的還愛着我麼?可是,如果是這樣,當初爲何要趕我走呢?
對啊!如果她一直愛着我?爲什麼當初要那麼絕情地對待我呢?
可如果她不愛我,她幹嗎要這樣呢?是啊!爲什麼要這樣呢?
她保留這套公寓,公寓和我臥室裡的一切都保持着原來的樣子,還把我的照片做成寫真張掛在牀頭牆壁上。
如果她不是愛着我?她幹嗎要這樣做呢?
不行!我不能再呆在樓上,如果被曦兒撞見,不說我會尷尬,她也會尷尬的。
我走出了臥室,把門帶上了,經過她旁邊臥室的門口時,我還是好奇得推開門朝裡頭望了一眼。
沒錯!隔壁臥室裡的鋪上用品的確就是曦兒的,因爲相對於隔壁的臥室,這間臥室才顯示出無人居住的痕跡,那張熟悉的大鋪上,沒有任何牀上用品。
我把房門帶上,躡手躡腳地下了螺旋梯,來到樓下客廳裡。
我徑直走到客廳外面的大露臺上,點上煙吸着,眺望着遠處暴雨中的城市。
暴雨還在下,依然沒有減小的跡象,“嘩嘩譁”的從低矮黝黑的天穹上傾斜下來。
透過暴雨,遠處高樓大廈的尖頂顯若隱若現,偶爾的電光,照明它們雄偉的身軀。
差不多在我吸完手中那支菸的時,曦兒裹着浴巾頭髮溼漉漉地從浴室方向走了出來。
雖然以前在這裡同住的
時候,無數次見過她這個樣子,但此刻看見她那出水芙蓉般的動人模樣,還是覺得非常不適應。
我忙把目光調開,鬼使神差般地有掏出一支菸叼在嘴上
“這見鬼的雨要下到什麼時候才停?”我咕噥了一句道。
我聽見身後曦兒已經赤腳走過來了,我的心竟然怦怦直跳。
“下雨好啊!好久沒下雨了呢!其實我喜歡小雨天”她走過來,面朝大雨跟我並肩站在露臺上,邊說邊歪頭腦袋用一條幹淨白毛巾擦拭頭髮。
我扭頭看她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投向正前方,笑笑道:“你不是喜歡豔陽天麼?”
“你還記得?”曦兒仰臉直視着我,擦拭秀髮的手腕定住。
我把手中的煙送到嘴邊,吸了一口,才發現並沒點火。
“怎麼不記得?”我呵呵一笑,同時把手伸進褲兜去掏打火機。
掏了半天也沒掏到,不知道剛點菸時把打火機丟在哪裡了。
“那你還記得什麼?”曦兒直視着我問,依然保持方纔仰視着我的姿勢。
不說別的,光我們在這希臘式大露臺上發生的事兒,就數不清。
“趕緊把頭髮擦乾淨,別感冒了”我轉臉看她一眼道。
她不答話,依然仰視着我:“陽陽,你還記得什麼?”
“幹嗎問這個?”我低聲道,把目光投向暴雨。
“看你記憶力好不好?”她眨了一下眼睛說。
我道:“一般般。”
“難道你不記得在這個露臺上發生過什麼麼?就這裡”她伸手朝旁邊一指,仰視着我說,“看見那藤椅和藤桌了麼?”
我半轉身,看着她那藤椅藤桌。
“還記得在這露臺上,我們一起看流星許願的事兒麼?還記得我們偎依着坐在藤椅上竊竊私語的那些話麼?還記得我們愛麗絲偎依在我們腳邊討憐的招式麼?還記得我給做的水果沙拉和煮的咖啡麼?”她看着我說,似乎爲了打消這番話中的激動情緒,她頓住,朝我笑了一下。
見我沒說話,她仰頭看着我的側臉接着說:“還記得我在這裡給你講的那個‘雪人和病孩子’的故事麼?還記得我們坐在這裡討論星座學的事兒?還記得我們在這裡憧憬未來……”
“曦兒,那些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扭頭看她,打斷了她的話
“是過去了。”她的脣瓣嗡動了兩下,低頭小聲說,“可我還記得……”
那些事兒我能不記得麼?
就像那句歌裡唱的,“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我只是不敢去想,一想心就痛!
我能不記得那些事兒麼?我還記得我們在這裡說將來要生一個全天下最漂亮的寶寶,要有我的智慧,要有曦兒的美貌,要有我的陽光,要有她的風情。我們在這露臺上相偎相依,竊竊私語,我們在這裡歡笑過,親熱過,幸福過,這方露臺是我們愛情的見證,那片夜空也是我們愛情的見證。
然而,這畢竟都已經過去了,過去很久很久了。
往事已隨風而去,重提只會帶來傷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