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想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
比方說我想當個合格的狐族長老,卻發現除了胡姥姥和三哥、小九,根本沒人在意我是否存在,自然也不會聽從我的命令。尤其是胡香香,幾乎事事與我打對臺。而我雖然被撤銷了通緝,但狐族中人膽子小,總覺得我與叛黨有過瓜葛,能離我多遠,就離我多遠。
我這個長老,實在是孤家寡人。
而我在狐族‘混’得艱難,在妖族中更是被排擠,最大的原因出自人數衆多的草木妖。華如練誣陷過我,說正是因爲我才使得榕樹爺爺枉死,所以以紅杏、梅染和桃許爲首的草木妖們,簡直與我勢不兩立,對我不理不睬算是好的,偷偷暗算我更是經常。
對此我沒有辯駁,因爲當初有怪物到人界去,就是爲了尋找我媽藏起來的聚妖幡。說到底,榕樹爺爺的死雖然不是我害的,但他被牽連到,總也與我有些關係。
只是,到底是誰去人界‘騷’擾的我家呢?這又是一個謎。
再比方說我的修煉。我的媚術已經到了五層,在眼看就要突破六層的時候出了事,現在我不管如何努力也不能再進步。
一方面是我的心靜不下來,閉上眼睛就想起我媽和七姨、八姨死去的慘狀,只要入睡就是‘春’夢和噩夢‘交’織,見到忘川渾身血淋淋的抱着我親熱。
另一方面,我知道我必須找人雙修才行,可儘管我疑‘惑’、我恨、我怨怪,但除了忘川,我不想和別人有‘肉’體關係。
我被困住了,不管是自身的修爲,還是在妖居地的人際關係,全被困住了。無法掙脫的束縛時時纏繞在我心上,害得我情緒上也出了問題。煩躁、自我厭棄、脾氣很壞、思想‘混’‘亂’……
只除了兩件事,我每天堅定地做。
一,不斷嘗試做真心菜,然後不斷失敗。
二,找忘川。
就算他好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杳無信息,就算霍炎那邊傳來的消息也說找不到,我還是不斷四處打聽,有時這出了妖居地,漫無目的的尋找。他曾承諾再不會屏蔽起我與他之間的血引之術。
但是,他又騙了我。
這天,我突破六層媚功的努力再度失敗,眼看變得強大,爲我媽報仇的計劃停步不前,心緒煩‘亂’之下,我衝出妖居地,四處‘亂’走。我專‘門’找偏僻的地方,期望可以像我當年那樣,無意中進入虛無‘洞’,說不定忘川就躲在那裡面。
然而,虛無‘洞’沒找到,我卻看見了一個老熟人,鬼鬼祟祟的潛進一處地下‘洞’‘穴’中。以前她問題欺侮我,現在我心情很不好,決定找她的晦氣。
於是我隱了形,尾隨在她身後,跟她來到地下河道,見她把一支不知什麼樹的鬚根伸入水中,似乎正用密法療傷。
我走筆如飛,畫出一柄仙劍,劍尖直抵她的後心。
“華仙子,別來無恙否?”
她吃了一驚,雖然身形穩住了,但那樹根卻落入水裡。
奇怪了,她好歹是一位上仙,我雖然修爲大漲,但偷偷接近她時,她不可能完全無感呀,難道傷得很嚴重?她是仙‘女’,天庭是她的後臺,除非遇到了十四山的叛軍,不然誰能傷得了她?
還有,她受了傷,不是應該在天庭修養,天天大把靈丹妙‘藥’吃着,無數同‘門’輸氣幫助嗎?爲什麼偷偷‘摸’‘摸’躲在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胡六六,你找死!”她大怒,突然暴起攻擊我。
我橫劍當‘胸’,像模像樣的閃開,想必姿態還很美妙。可她卻是虛晃一招,頓時化爲一道豪光,向‘洞’口衝去,竟然逃跑。
不過我早有提防,手中神筆連抖,一個造型特異的八卦圖就出現在‘洞’頂。華如練速度雖然快,卻在‘洞’口時撞到一面無形的牆上,生生給彈了回來。
她大叫一聲,‘揉’身而上,大約因爲被我斷了後路,憤怒之下異常兇猛,式式殺招,看起來急於脫身。不過我早已經不是才穿越過來時的修仙廢柴了,一邊不慌不忙的跟她遊走,一邊畫出變形金剛來,實現了我之前對她的承諾。
大黃蜂威武,華如練祭出的彩光對它毫無影響,不過三招兩式,就像一隻小蟲似的,被大黃蜂死死抓在了鐵手之中。
我看這畫筆神力還有一段時間纔會消失,乾脆就保持這種狀態,低笑道,“華仙子,現在你全息全影兒的都未必打得過我,何況還是受了這麼重的傷呢?我倒好奇了,是誰這麼不憐香惜‘玉’,打得你如此慘法?”
她呸了一聲,不理我。
我不着忙,圍着大黃蜂轉了好幾圈,心思也轉了好幾回,繼續笑道,“也是,我一隻低賤的半妖,怎麼配和天庭的上仙說話?那不如這樣,我把仙子送回去,算是我狐族中人對天庭做了貢獻,將來撈點好處吧。”
“不!”華如練尖叫一聲,反應很大。
我心裡暗鬆了口氣,明白我這番試探做對了。
華如練身嬌‘肉’貴,自恃上仙的身份,連出天庭一趟都覺得會受污染。可她現在傷着,除非與天庭決裂,或者被天庭追殺,否則不可能獨自孤單可憐的躲到這麼渺無人煙的地方來。
不過這些日子因爲我打聽忘川的事,消息一直很靈通,卻沒有聽說華如練出了什麼狀況。那麼也就是說,華如練十之八九做了天庭所不能容的事,而且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的。
換言之,她有個大秘密!只是不知道,那秘密與我、與忘川、與我媽有關係嗎?
“我是好意誒。”我虛空一抓,那根樹木的根鬚就落在我的手中,“你是受了火刑嗎?需要用地‘陰’之水來療傷?”
我把那根鬚甩來甩去,每當有水珠落在華如練身上,她就貪婪的吸取。看來,我的判斷再度準確,她受了烈火的燃燒。這就難以判斷了,天庭衆將,差不多都會修煉雷與火之術,這是最普通的兩項法力,不過要能傷到華如練這樣,至少得是上神的級別。
“求求你,放了我。”當我不再甩水珠,華如練忽然服軟。
我哈哈大笑,“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可忘記之前是怎麼對待我的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我惜命得很,怎麼會顧及你?除非……你老實告訴我,你怎麼會到了這步田地的。”
“不,沒有發生什麼。”她搖頭,急着否認,“是我執行天庭任務,不小心受傷。如果告訴別人的話,實在太丟人了,所以想自行療傷,然後再回天庭。”
我看着她,忽然有點同情,因爲我得說,論起說謊,洪荒界的人可沒有人界的人有本事。
“你覺得我沒腦子嗎?”我冷笑,“撒謊也撒個完美一點的,這樣敷衍,我怎麼會相信?”
“真的、真的沒什麼!”華如練幾乎是哀求我了。
這讓我有了新的認識,她闖的禍一定是天大的,是那種某些人絕對不允許她活着,絕對需要滅口的。不然,以她那麼恨我的情況,怎麼可能如此做小伏低?想想,那應該比忘川的失蹤和我***被殺還要大條的事件。
難道,與忘川叛返天庭有關嗎?
我心裡一緊,立即‘逼’問道,“我信你纔怪。現在給你兩條路走,要麼,你把那個秘密原原本本告訴我。要麼,我立即送你迴天庭,‘交’給代天者處理。我與你無恩,反而有仇,我沒有直接殺掉你算客氣了,難道還會幫你嗎?唯有拿你換些好處了。”
“沒有秘密!真的真的沒有秘密!我什麼也沒看到!沒有!沒有!沒有!”可能我嚇得她太狠,她忽然歇斯底里大爆發,叫得像聲學武器,我簡直都受不了。
也許,我對她刺‘激’太過了,要循序漸進才行。
“別吵!再敢出一聲,老子立即把你扔到凌霄殿大‘門’口!”我暴喝,用神筆把‘洞’頂的八卦圖又描了一遍,加強已經退化的潛力,然後對準華如練的頭頂。
“你受了火傷,要到地‘陰’處療養。這種事你想得到,難道追殺你的人想不到嗎?”
她愣了,臉上掛着淚,哪裡還有半點仙婆,整個一茫然無知的潑‘婦’樣。不過,這再度證明了我的猜測。她,確實是被追殺中。
“所以這裡不安全。”我繼續道,“但是我會幫你躲,只要你告訴我一件事。”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說!”她拼命搖頭,鬢髮散‘亂’。
那麼說,確實是有個大秘密嘍?!
“聽我把話說完。”我嚴厲地瞪着她,“我要你去和那些草木妖說個清楚,當初你爲什麼要陷害我?還有,榕樹爺爺是因誰而死?是誰派妖物到人界‘騷’擾我家的?是不是爲了聚妖幡才這麼做?這些問題,你總是可以回答的吧?”
她遲疑着,像癡呆了一樣,好半天才點頭答應。
“你最好說話算數,不然的話……後果不用我說了。”我用八卦圖把華如練吸了進去。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那個大事件對於華如練來說實在太可怕,她不可能直接告訴我,‘逼’迫也沒有用。而就算是說,只怕其中也有假。不如我先讓她平靜,再泄‘露’了些不重要的事情。久而久之,她心防放鬆,還怕挖不出那個天大的秘密嗎?
關鍵是,我得找個東西關住她,不然當神筆法力消失,彩霞朝‘露’所化身的她,只怕很難被捉住。如今,她不正是從某個大人物手中、從天庭的天羅地網中逃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