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治服我?他們只怕還沒那個本事,尤其孫猴子還不在。”他緩緩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月光就那麼灑在他身上,好像那光芒只爲他存在,“代天者遠控法陣,李天王親臨,數十萬天兵之數,於我不過芥子微塵。他們所圖者,不過是剪除我的羽翼,待我成了孤家寡人,天地爲敵,再來真正對我下手。”
“那怎麼辦?”我焦急地問。
其實他是叛軍哪,我不應該跟他站在一隊,應該與天庭同仇敵愾纔是。可如今,我滿心滿唸的就是想幫他。或者因爲,所謂的叛軍從沒利用過我,倒是高高在上的、代表正義的天庭,讓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了幫兇。
就算爲了正義還是天地秩序什麼的,我也討厭!
“化整爲零,容後再聚。”
忘川的語氣堅定,但我知道,這一戰,死的人必定不少。天庭兵力上的優勢太大,想逃跑也會付出沉痛的代價。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之前究竟有什麼淵源,能讓你對我這麼好?”我支吾着問,走到他身邊,從他身後拉住他的衣袖。
我想不起來!我的腦海裡彷彿橫亙着一座高山,無掄我怎麼攀登也無法翻越,阻隔着我尋找前世的記憶。可忘川對我的態度太奇怪,令我好奇萬分,所以不停的追問,只是他從來不說。
這一次,我也有被拒絕的誰備,沒想到他卻轉過身來,目光如水,閃動着從沒有過的溫柔,“我們之間並無淵源,只是我一生從不欠人,你於我有恩,我還情罷了。對你種種,不必放在心上。”
我愕然。
是這樣嗎?和我暗中揣測的完全不搭界啊。
“兩千兩百年前,我叛反天庭,卻付出了代價。”他的目光移到悠遠處,似乎回憶起舊時光,“我身負重傷,尋了一處連霍炎和阿流也找不到的地方修養生息,足足一千兩百年纔出關。然而我出關之日,被尋了我一千兩百年的代天者算計了出來,引了天雷劈我。哼,若是往常,莫說天雷,就算神雷、劫雷又奈我何?只是我重傷初愈,真氣團存於靈臺紫府,不能擅用,只得避在妖居地附近。徒時,你是一隻才成形的小狐狸,恰巧從妖居地出來,見我受傷,不知深淺的就來救我,結果爲我承了那道雷。”
天哪,怪道胡姥姥和三哥說我還沒到劫數被天雷劈。原來……
“你本應形神俱滅,但因我在旁施法,天雷威力大減,但你仍被轟得只剩下一根狐毛。”他繼續說,“你的母親……真是了不起的女子。
她曾輕也是能改天換地的人物,卻爲了贏得救活你的一線希望,甘願散盡一身法力,毀掉絕世容顏,保住了你的靈識。但自洪荒界關閉了通向人間的大門,斷絕了人間的供奉和煙火,靈氣已大不如前。爲此,你母親求我幫她把你送回人界,畢竟你有一半人類的血統,在人間才容易存話。我允了,於是你便回到人界,耗費千年,才於二十三年前成形,恢復了真身。以前種種,我待你好也罷,壞也罷,只是還你當日相救之恩。如今,也算是兩清。此一戰後,你我再無瓜葛。你要好好活着,不辜負你的母親那番感天動地的舔犢之情。”
我傻了,一時無法反應,沒想到是這般原由。隨即,我心頭和眼中都充滿了熱流。
我知道我媽多麼愛我,爲我付出了多少,但沒想到,原來她生命中全部的光華,早就完全的給了我。
所謂母親,就是如此吧?解我飢、解我憂、晴時遮陽、雨時送傘,在我疲憊時給我依靠,在我害怕時給我安全,在我寒冷時給我溫暖,爲了我的生命,奉獻了自己的一切。可如個她在哪裡呀?我再找不到她的訊息,只能努力的活着,不枉費她全心全意愛我。
但是,我跟忘川的生命交集就只是這些嗎?他單純的只是爲了還情報恩纔出現在我生命裡?不管是在付而旦、楊脂玉兩個賤丄人欺侮我的時候,在我面臨困境的時候,逼迫我勤奮修行的時候,爲我保護肉包,替我治療心疾的時候,幻化出一個夢境,親身教導我修煉的時候,真的真的真的……只是爲了還情嗎?
那爲什麼,他變成夢中人時那般溫柔?爲什麼我總是不斷的回憶起一個巨大的山洞,他的聲音和他的影子?
如果他這樣說是爲了斷絕的我感情,爲了讓我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能毫無牽掛的轉身就跑,那他就真是笨蛋,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不管前世如何,這一世我與他之間已徑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怎麼能輕易割開?或者他可以做到太上忘情的境界,可是我不能。
但我什麼也不問了,早晚我能想起來在那個山洞中生了什麼。
而我媽曾說過有一位天神不惜性命幫助過我們穿越到人界,如今我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了。他不欠人情,要報答,我也是啊。
心即安定,我邁步就走。他倒來問我去哪裡?我還能去哪兒?我回神火居去修煉。縱然先天罡氣罩隨時會破掉,但多修一分便是一分。
爲了我來之不易的重生,爲了我媽耗盡的心血,也爲了關鍵時候可以幫助忘川,我分外努力。
一連七天,我不眠不休,因爲有哮天陪着肉包,我倒也不提心。
有幾次,我覺得內息走岔,卻真是那塊玉佩夜馨令我重新平靜下來。
還有,不知是不是忘川跟我說了我們前世糾葛的關係,那些半真半假,不能今人盡信的括,卻對我有奇效,似乎令我的身體內煥出了什麼無形的東西。
如果說我以前的修行是一日千里,最近幾天簡直就是奇蹟了,我居然把那集佛道兩家之成的功法練到了九重。聽忘川說過,要突破這最後四重,普通人至少要十年,資質差的要幾十上百年也說不定。那麼.在我身上究竟生了什麼?
最讓我開心的是,人形與妖形自由變幻法術的精微之處,我深有體會,七天時我的尾巴能動了,雖然只是其中一條而已。
可惜,我對外物的控制還不能達到化外之身,一變出狐狸體,衣服必定全部脫落於地,再變回人身……“就是裸體,除了那個儲物荷包。
大概因爲它也是一件法器,所以我變爲妖形時,脖子上就掛着那個荷包,變成*人形時,光不出溜的腰間也繫着這個荷包。
那形象,衆位想想吧,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然後在得意中我現,我只修內,卻沒有修外,用武功的層次來解釋,就是我內功有了一定的基礎,可招式卻一點不會,有點像《俠客行》是的大糉子。
正猶豫是不是找忘川提點我兩下,霍炎卻來找我了。
“我懷疑你是不是天神之體了。”他上下打量我,“知道你這幾天用功,一直沒來找你,沒想到你昨時抱佛腳,效果很不錯啊。”
“我這是臨陣磨槍,不亮也光。”我跳下牀,到鏡子邊照了照。
七天沒梳頭洗臉,我以爲會看到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畢竟我本身就只是清秀之姿,算不上漂亮。在這種條件下再不梳洗,肯定見不得人,也虧了霍炎做出驚豔的神色來哄我。
可沒想到的是,我現自己居然變了樣兒,同樣的五官身材,卻忽然動人起來,連眼睛都水汪汪的。咦,難道狐狸精的姿色真與修爲有關?怪不得我媽散去一身修爲,相貌就變得普通,甚至是庸俗了。
但在我心裡,她永遠最美麗。
“找我有事?”我見霍炎直盯着我,有些羞澀尷尬,連忙問。
他神情一閃,鄭重地道,“罡氣罩已經破損,有銀雨滲漏,但雨勢也弱了不少。看來,忘川的判斷是對的,銀雨和罡氣互爲表裡,相輔相成,看樣子很快就要一起滅亡。忘川已經傳今佈陣,要你快去他身邊。天兵,隨時會攻過來的。”
這麼快?我暗想,心頭一陣亂跳。沒經過這種大陣仗的我,緊張得要死。
霍炎看出我的不安,上前一步,握緊我的手,那總是火焰一般的眼神此刻化爲暖陽,徐徐在我身上流動,溫柔莫名,還有些哀傷似的,“這種時候,不管我多麼不服氣,我也得說,你跟在忘川身邊是最安全的。所以,我把你交給他,不跟他槍。但倘若我不死,六六,你就是我的,我豔對不會放棄對你的爭奪。不管是因爲你的狐狸媚術,還是因爲……總之,你動了我的心肝,就不能不管我。”
他在這個時候表白,令我心頭悸動不已,好像這是訣別,不禁很害怕,回望着他道,“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