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小姐的聲音後,景越一時有點麻。
各種麻。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看起來結構簡單,即便打結了也更容易解決,可現在偏偏又多了一個。
這時,大小姐手拿着小白花,關切道:“阿斷,你沒事吧。”
“我沒.”
景越話還沒說完,那冰冷的槍管再次狠狠戳了他一下。
“阿斷?”
宮螢聽着這女人口中曖昧的稱呼和關切的語氣,根本毫不畏懼那把抵着脖子的劍,直接質問道:“她又是誰!”
“我”
景越還未來得及開口,一點寒光冷不丁的從暗處襲來,抵在了宮螢的咽喉處。
那是一柄幽藍色的長槍,槍頭很穩,至少比大小姐手中的小白花更穩,帶着極強的壓迫力。
好似它的主人只要一個念頭,就可以洞穿這雪白的脖頸。
夜凝隔着窗戶,一身黑衣站在那裡,問道:“怎麼回事?”
聽到這個聲音,景越眼眶都紅了。
這不是剛剛爲了說服郡主姑娘有意爲之的情感表達,而是真的紅了。
媽耶,又來一個。
聖女姑娘也來了。
這茶樓裡,已然有人發現了異常,於是以這古怪姿勢呆立不動的四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單單這她拿槍抵着他,她和她又拿劍和槍抵着她的場景,就足以反應出此間情感的複雜。
夜凝問的“怎麼回事?”不是對景越說的,而是對大小姐。
兩個女人再怎麼說也是老熟人了。
大小姐手握着小白花,解釋道:“她好像要對阿斷不利,所以我”
夜凝瞬間明白了這局勢,那個抵着景越後背黑漆漆的管子,她雖然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卻能感到其中的兇險。
這時,夜凝看向了這位很美麗的陌生女子,說道:“我敢保證,我手中的槍能比你這東西更快。”
她的意思很明顯,她能在宮螢對景越不利前,要了對方性命。
場間的氛圍一下子可謂劍拔弩張,圍觀羣衆看得眼珠都不轉一下,有緊張的,甚至把自家男人的手都掐烏了。
宮螢毫不畏懼的看向了夜凝,看着這張和那張畫中近乎一樣明豔的面龐,握緊黑槍的手不由得顫抖得更爲厲害,不服氣道:“夜凝,你以爲我會受你威脅?”
景越背對着三個女人,看不見具體狀況,卻反應過來氣氛的緊張,於是趕緊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宮姑娘是我朋友。”
大小姐和夜凝互相看了一眼,眉眼中有疑惑的情緒,可是手卻一點都沒有軟。
因爲看得出來,這個被稱作“宮姑娘”的情緒已很不穩定。
宮螢站在那裡,眼淚嘩啦啦流下來,傷心道:“很好,宮姑娘,朋友”
她的語氣中已然有了決然的色彩,景越趕緊說道:“不是,郡主,我”
“你在我身體裡時,說我是你獨一無二的緣分,我們是上天安排的,最大!”宮螢情緒激動道。
夜凝和大小姐同時露出了一抹詫異的表情,異口同聲道:“他也進入你了?”
此言一出,圍觀的衆人反應過來,額頭青筋畢露,有的甚至氣得狠掐大腿。
這是渣男啊!
一次還渣這麼美貌的三個,真是讓他們羨慕嫉妒恨。
要不是這刀光劍影的,甚至有人要破口而出——“打死他!打死他!”。
宮螢扭頭看向了大小姐和夜凝,疑惑道:“他也去過你們的身體裡?”
大小姐沒說話,眼神卻表明了一切,而夜凝直接補充道:“還說了上天安排的最大類似的話。”
三個女人雖沒有再交流,可是卻近乎同一時間深吸了一口氣,那代表着她們一同飆升的血壓。
唰唰兩聲。
本來架在宮螢脖子附近的長槍和小白花一下子架在了景越脖子上。
於是此刻的景越被黑槍抵着後背,又被小白花和長槍抵着脖子。
他只感覺後背連着脖子一片冰涼,透心涼。
在約郡主線下面基前,景越設想過不少不好的局面,其中甚至是慘烈的。
可他沒想到,會慘到這個程度。
於是他雙手舉起,聲情並茂道:“三位,請聽我解釋。”
“閉嘴!”
“閉嘴!”
“閉嘴!”
三女異口同聲道。
宮螢雖然和大小姐、夜凝是第一次相遇,可因爲相似的遭遇,在這一刻竟有了同仇敵愾的味道。
這時,夜凝深深吸了口氣,高聳的胸圍近乎大了一圈,問出了一個三人都想問的問題——“除了我們三個,還有沒有別人?”
這一刻,圍觀羣衆已嗑起了瓜子,認定這渣男不死也殘了。
腳踏三條船被三個女人一起逮到,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開眼。
景越如今額頭上滿是汗水,自知到了格外危急的時候,沒敢馬上開口解釋。
這個時候真得如履薄冰,不能說錯話了。
三個女人都看向了眼前的“心上人”,其實對於大小姐和聖女姑娘來說,她們已算勉強認同了彼此的存在,離接納還差心裡一道關。
可這種微妙的平衡其實很脆弱,因爲景越一個不公,就會讓雙方生出不滿。
而如今,這份平衡被進入的第三人郡主姑娘徹底打破,甚至還有了火上澆油的味道。
是的,大小姐和聖女姑娘的底線就是多一個對方,結果如今忽然又冒出了一個好妹妹,這讓她們感到了憤怒。
這裡面,大小姐的眼神是十分複雜的。
她眼淚汪汪的看着景越,沉默着,然後開口道:“還有妹妹。”
聽到這四個字,景越渾身一僵,近乎冰凍在了當場。
“什麼妹妹?”夜凝問道。
“我的妹妹慕輕霜,他睡着時,經常念她的名字。”大小姐抽泣說道。
涼了。
這一瞬間,景越心頭只冒出了這兩個字。
這種感覺,就好比在如履薄冰的路上忽然遇上了一場雪崩,又或者忽然天降一道驚雷,將他雷得裡嫩外焦。
這一刻,別說景越,就是吃瓜羣衆都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雷得五雷爆炒。
我的天啊,還有一個妹妹,這位受害的大家閨秀的親妹妹?
聽到這個答案的宮螢和夜凝,說是目眥盡裂也不爲過。
“揍他!”
夜凝開口道。
她手中長槍一壓,就落在了景越肩頭上。
只聽見砰的一聲,渣男景越的身體頓時如一顆炮彈般飛出,砸穿了茶樓的窗戶,落了下去。
見渣男被打,壓抑的吃瓜羣衆頓時發出了一陣驚呼聲和歡呼聲。
他們驚呼的是渣男被打飛了出去,對於他們這種普通人來說這打擊太過生猛,太過刺激,而歡呼的是打得好!
這種一男渣四個仙子般的姑娘,其中還有一對姐妹花的行爲實在是太萬惡了!
景越從三樓茶館砸落下來,徑直砸碎了一架裝着辣椒的獨輪車。
街上的人羣一下子尖叫着一鬨而散,轉而跑到更遠處圍觀。
對於景越這種小神通境的修士來說,夜凝這一槍不算輕,卻也不算重。
這雖然砸得他齜牙咧嘴,卻不至於傷筋動骨。
結果下一刻,他耳朵一動,翻身一滾,郡主手中的藏鋒劍劍身就貼着他肩頭落下。
夜凝緊隨其後,俯身對着景越就是一巴掌。
“渣男!”
“渣男!”
之後,三個女人皆眼眶含淚,對着景越一頓揍。
這揍沒用上武器,卻也用上了力氣,比如郡主姑娘甚至扯着他頭髮,捏着他耳朵,而說出妹妹後,一直痛哭流淚的大小姐則一口咬在他肩頭。
這一刻,三個女人彷彿已不是什麼修士,也什麼技藝,只是本能的又抓又撓,甚至咬。
景越掙脫了一隻鞋,兩截褲腿脫離了控制,剛想連滾帶爬的跑,結果哐的一聲,夜凝袖中的鐵索飛出,纏在他腳踝上,又把他拖了回來。
茶樓上的圍觀羣衆見狀,不由得爆發出了一陣更爲熱烈的歡呼聲。
夜凝之所以會這般激動,是因爲她這小半年裡心頭一直都有嫉妒的火苗在不斷燃燒,她想着他要回來了,放下了手中所有,來找他,想給他一個久別重逢的驚喜。
可是他卻給了自己這樣一個“驚喜”。
郡主姑娘自不必說了,這幾天愛情觀一直在崩塌,從自認爲老天安排的最大的唯一,變成了他早就和聖女夜凝好上了,再到又多了一個願意爲他拼命的大家小姐,再到他進入過她們三個的身體,直至那句大小姐的“還有妹妹”,她近乎要崩潰了。
而說出妹妹名字的大小姐也破防了。
她一向是最爲溫柔,最人畜無害的性情,寧願自己不要命也要保護他的阿斷,可那些情緒終究點點滴滴堆積了起來,化作了一片她難以承受的大湖,而這片大湖也在此時決了堤。
這時景越身上多處抓痕,頭髮被抓得如觸電一般,肩頭和腿上還有好幾處牙印。
比如現在,郡主姑娘正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讓他發出了一陣痛呼。
在感情這種事上,景越一直沒有吃什麼虧,反而是幾位姑娘飛醋橫飛,受了不少心傷。
而這一刻,渣男得到了他應該得到的一小部分。
景越知道再這樣下去,恐怕屁股都要少幾塊肉,於是猛的掙脫了夜凝鐵索,流着血想要離開。
夜凝和宮螢比較上頭,依舊想要去追,而這個時候,大小姐卻忽然拉住了她們,說道:“算了。”
“怎麼能算了?”夜凝生氣道。
“他都受傷了。”大小姐可憐巴巴道。
“我們又沒下狠手,他這是罪有應得。”
兩人爭執的時候,宮螢忽然提着黑槍追了過去。
這時景越已衝進了一條巷子裡,宮螢尖叫道:“渣男,站住!你再跑我開槍了!”
景越渾身破爛,深情說道:“小螢兒,你想打死我是應該的,可是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是真的。”
說着,他繼續往巷子深處竄去。
宮螢手舉着“斷水流”,看着這渣男斷水流離去的背影,雙手顫抖着,終究氣悶的一跺腳,哭了起來。
景越竄到了一處陰暗的角落裡,大口喘着氣。
他跑不是因爲怕,雖然他是有點怕,可更大的原因他想拉扯。
三個女人集體發瘋,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給她們空間冷靜,只要她們冷靜下來,沒有聚在一起,那他就能靠着智慧和勇氣各個擊破,直至全部擁有。
景越揉着身上的傷口,一邊感慨郡主姑娘咬得真狠,聖女姑娘抓得真深,一邊大口喘息着。
沒想到回到白帝城沒兩天,他竟翻車成這樣。
他的ABCD計劃中,大多步驟是他各個擊破,最多一對二再操作,好傢伙,沒想到一上來就三個,不,甚至是四個,二小姐可以說是導火索引爆了三個女人。
這強度太高,把他一下子都要整不會了。
景越坐在一處陰暗處的臺階上,盤算着之後該怎麼做。
時間一點點在過去,天色已暗了下來,景越整理着髮絲,依舊覺得今日發生的一切有點噩夢。
怎麼都來了?
不過過了這麼一段時間,他也冷靜了下來。
景越不算太慌,因爲他這人很擅長磨,只要找到機會,鐵杵也能磨成針。
結果這時,他忽然聽見了一點水聲,不由得擡頭一看。
只見一顆小水球冷不丁的落了過來,啪的一聲,水球在他身前炸裂的瞬間,一下子就化作了一條龍形,如繩索般將他整個人束縛住了。
之後,他就看見了大小姐一頭黑得過分的髮絲飄揚着,眼神空洞的對着他說道:“阿斷,你受傷了,我帶你走吧。”
說着,她手一擡,水龍跟着一緊,景越就被她捲走了。
四周的景色在飛速後掠,從這裡,景越能看見大小姐周身的水流像是要如人一般冒出來。
“清淺,我們要去哪兒?”景越問道。
“去一個只有我們的地方。”
大小姐幽幽說道,語氣和平時迥然不同。
景越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想要掙脫這水龍,卻發現一時卻做不到。
即便他也是水靈體。
因爲就在剛剛那一段路上,這條水龍已封住了他的行氣穴道。
看着大小姐這熟悉且又陌生的樣子,這一刻,景越有點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