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無人的小巷子裡。
地上有一灘液體,顏色是彷彿打翻了紅色顏料似的赤色,在9月的陽光下閃着暗紅色的光芒。
血腥味在一瞬間充斥我的大腦。
熟悉的味道。
……不,說是沒人也不對。
我這才認識到這個事實——並不是沒有人。
地上的血泊裡躺着七八條壯漢,身上無一例外穿着黑色T恤衫,衣服中間有一隻白貓圖案。他們一個個臉上全是淤青,還不斷往外滲着淤血,而且全部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有一人例外,還有一個站立着的精瘦短髮男子,同樣穿着白貓圖案的黑色T恤衫,此刻正拿着手機:“對,我是餘晨,是黑虎老大嗎?程中行讓他跑了……好,我知道了。”
程中行?誰?
這個疑惑並沒有困擾我太久,我馬上把問題本身也給忘記掉了。
目擊瞭如此血腥的場景的我第一反應是想快點離開,身爲普通的高三學生的我,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趕緊去上課纔是正確選擇。
心中這麼想過之後,我便打算離開。在我邁動雙腳之際……
“你認識程中行嗎?”
那個叫餘晨的精瘦男人已經掛斷了電話,此刻正轉頭看着我,目光非常不友善的感覺。
隨時暴打我一頓都不是奇怪的事情。總之,好可怕……不要扯上關係才比較好。
於是我茫然地搖頭。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還請你跟我來一趟,雖然對你不起,但是考慮到消息可能會泄露出去……”
餘晨一邊禮貌地道歉,一邊握着拳頭向我逼近,拳頭還不斷髮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喂喂喂!有這麼“請”的嗎?
“那個……我這人嘴巴很嚴的,不會透露出去……請你相信我。”
先不說我的人品怎麼樣,我連他不讓我泄露什麼我都不知道,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站在這兒了。所以,泄露的可能性是零。
“是嗎?”餘晨撇了下右嘴脣,放下了強壯的沒有一絲贅肉的手臂,“要是你能夠對天發誓,我就相信你。黑虎門還是很講信義的。”
恩……黑虎門。可是衣服上是白貓……
對方這麼簡單就相信了我的說辭,簡直難以相信,也許是我長得比較安全,一看就知道是老實人。嗯嗯,一定是這樣。
於是,我右手指天,準備發誓。
馬上,迎面就一道拳風襲來,餘晨在我舉起手的同時發動了攻擊,一邊喊着:“你以爲我會這麼說嗎!”
我看着拳頭在眼中不斷放大……
身體條件反射般地反應過來,單手把對方的拳頭抓住,後撤一步的同時,下意識地把這個精瘦男子帶倒在地上。
在一瞬間就把眼前的精瘦男子餘晨給放倒了,勉強收住了踩向他頭顱的左腳……
“我不想和你動手,所以相信我吧。”我很誠懇地看着趴在地上吃土的餘晨,並沒有追擊。
“咳咳咳……”餘晨隨便地爬了起來,沒有受傷的樣子。站穩後立馬用鋒利的目光打量我。
“……有這種身手,你到底是哪個幫派的!”
“我只是普通的高三學生,吶,這個是我的學生證,不信你看……”說着我慌忙從口袋裡掏出學生證給他看。
“德成高中……C13班葉望白,照片也是對的……”餘晨稍微看了一眼,稍微放鬆了警惕。
“沒騙你吧?真的只是學生。”
“不過……”餘晨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程中行也是那個學校的。別想騙我!”
然後就看見餘晨背後衝出了殺氣騰騰的數十人,每一個人都毫無例外地穿着有白貓圖案的黑色T恤衫。
這是要羣毆我的節奏啊……傻子纔不跑!
“哎喲媽呀!”
我怪叫一聲,撒腿就跑。
“別跑!”“追!”“抓住他丫的!”“別放過他!”
身後不斷傳來喝罵聲,結果他們越喊,我就跑得越起勁。
……
“呼呼,好險好險,還好甩掉了。”
我擦了擦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想起剛纔被餘晨和後面趕來圍堵我的一幫子黑虎門的人的樣子就心有餘悸。
其中的過程還是非常驚險刺激的。不過也僅僅對於普通人來講而已。我除了高三學生之外,還有一個身份——
驅魔師,經常會遇上一些奇怪的事情的職業。剛纔逃脫追擊就是依靠了驅魔師強悍的身體素質。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突然就冒出這麼多人要來抓我,開學第一天就這麼不幸。
我慣例地抱怨了自己的運氣之後,接着,我掏出身上唯一價值超過100元的物品——手機,確定了時間,剛纔居然拖拉了二十分鐘,不過還不至於遲到,所以也沒有必要跑步去學校。
於是,我繼續以標準的步行速度慢悠悠走着,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反正世界的軌道已經固定,我再去努力也不能改變什麼。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隨便他去吧。
我從來就沒思考過這種事:如果我跑着去學校的話,接下來,算上今日在內的7天應該是另外一幅風景。
雖然可能是事實。
“啊!白哥哥!哥哥你看,那個是白哥哥,你記得嗎?我昨天說過的,救了我的白哥哥啊!”
正當我在懷疑餘晨會不會帶着小弟在學校門口圍堵我的時候,從身後傳來田恬的聲音。
我轉向出聲處,就看見田恬小蘿莉拉着一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他的年齡大概和我差不多,應該也是上高三的年紀。
明明是9月卻穿着大衣,真是怪咖。聽上去這個男人是田恬的哥哥?
小蘿莉現在正豎着小巧的手指指着我,對着那個男人說着,臉上滿是歡欣,天使般純潔的笑容彷彿能淨化一切惡。
“你是?……”我猶豫着,不知道怎麼開口,這個男人給我一種不好的感覺。
同極相斥的感覺……
“我是許峰,是她的哥哥。”他露出職業般的微笑,很有禮貌地說着,但是臉上的表情是凝固着的,沒有一絲波動。嘴脣動作卻不牽扯到臉上的一絲肌肉,彷彿連說話的力氣都欠奉的樣子。
他繼續說道:“初次見面,什麼都不知道的驅魔師先生。”
這是最近流行的問候方式嗎?我還真是落伍了。
“你好,我是葉望白。”我在想要不要握個手,但似乎對方不是那麼容易打交道的人。
感覺之間的對話隔着一層膜,不過初次打交道的人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許峰帶着小蘿莉站在離我半米處的位置,說:“昨天妹妹受你照顧了……這個人情,有機會會還的。”
其實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他卻這般鄭重其事,從那深邃的眼睛中我感受到了不曾在他眼裡出現過的誠意。
我木木地點頭:“嗯。”
一邊握住小蘿莉一直在亂晃的小手。
“那個,我剛回到這裡,對這裡不太熟,能麻煩你送她去學校嗎?我稍微有點事情。”
許峰依舊是那種虛假的凝固了一般的笑容,若無其事地向我提出請求。
因爲被需要了,所以……
我答應了,算是幫家人乾的第一件事,雖然只認識不到一天,但小蘿莉在我心裡的重要程度已經上升到了很高的程度,差不多算是家人。
“又要走了嗎?”小蘿莉淚眼汪汪的樣子惹人憐愛,忍不住就想捏一把。
許峰鬆開抓着她的手,眼中流露出幾絲真摯的情感,有些複雜,說:“你要聽話,哥哥馬上就會來找你的,絕對不會一個人落跑了。”
小蘿莉點點頭,但還是很不捨的樣子,目送着許峰進入一棟高層建築,久久沒有動彈。
我,不懂得拒絕,不會拒絕,有求必應,簡直就到了說我是超越活雷鋒的存在也不爲過的程度。
“小田恬,該走了。”我去拉她的小手。
小蘿莉應了一聲,告訴我學校的位置,兩人便一起出發了。
“他是你哥哥嗎?”
“是的哦。3年前離開了,今天剛回來。”
“幹什麼去了?”
出於無聊而並不是好奇問的,我並沒有很強的好奇心,也可以理解爲沒有求知慾。
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一個樣,都一樣不幸……而且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的事情還佔了日常中的大多數。
“不知道,哥哥說是做‘想做的事’。”小蘿莉靈動地跑到我面前,雙眼泛光,“是不是很帥的感覺?”
我木木地點頭。
之後,田恬跟我說了許多她和哥哥的故事,什麼一起吃飯都是她在吃,什麼哥哥跟家裡不合而出走啊之類的。有好有壞,但是無一例外地,她全程都是保持歡快的語氣,彷彿不知悲傷爲何物。
突然,小蘿莉喋喋不休的卻又不會讓人厭煩的聲音輕了下去,消散在空氣中。
看不到一個人一條狗一輛車一盞路燈的街道,一陣荒風拂過我的臉龐,感受不到一絲溫度一絲痛覺一絲觸感。
他就那樣理所當然地站在那裡,連同那惡意滿滿的1米5的漆黑巨鐮,就那樣威風凜凜地站在路中間。
黑色的無袖緊身衣,加上很少見的純黑的牛仔褲,臉上非常乾淨,一點鬍子渣都沒有,純黑的頭髮全部向後豎起,給人一種非常銳利的感覺。
不是長滿肌肉,相反是一幅隨時被風颳倒都不奇怪的身材。
渙散的目光看向這邊,不是看向我,而是看向這邊。目中無人說的就是這種眼神,非常稱的感覺。
彷彿很是無聊,但又是一個
非常銳利的大叔,恩。
之後的事情你們已經見到了。
不過關於程中行的那段……什麼印象都不存在了,就好像那段時間被抹消了一般,等我再次擁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是站在那條小巷子裡面。
實在是有些奇怪啊。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那麼,回憶完畢。
和最強的吸血鬼獵人艾德琳的邂逅,說不定能讓我的生活變得稍微精彩一些。
但是和過於溺愛孩子反而會讓孩子變得調皮一個道理,被恐怖的艾德琳蹂躪過頭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還請大家拭目以待了。
接下來要度過的7天到底是怎麼樣的,到底會是怎麼樣一幅地獄的光景,我到底會死在什麼地方。全部,一概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