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習慣，我，無法拒絕他人的請求。
因爲被需要了，所以我點頭了。
因爲被要求了，所以我答應了。
當然也沒有誇張到不會拒絕敵人請我去死這種程度的事情。
與其說是無法拒絕，不如說是很難說出口，很難把拒絕的話語說出口來。
總是替別人想的比自己多，總是過多地考慮別人的感受，把自己的意志給抹殺，忽視自己的感受。
總是把事情弄砸，卻總是想做些什麼。
所以才需要林嵐，需要接洽人，需要她幫忙判定適合我的委託，不過合作了這麼久了，我多少也有些自知之明。
什麼事情能做得到，什麼事情做不到，應該已經很清楚了。
而且實力也沒有變動，所以很好判斷，C之上B之下的中游的中游水準。
但是艾德琳卻打破了這一切……
“不會救你，但是會給你力量。”
她這般說着，改變了我。
我被改變了，因爲得到了力量。
然後自知之明失去了，再次充滿前進的動力。但是我明明知道自己的器量有多少的，獲得了力量，器量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這種事，我明明知道的，爲什麼你們一個個反而都不知道？爲什麼一個個都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期望。
艾德琳也是許峰也是餘洪生也是小蘿莉也是，唯一正確認識我的就只有林嵐了……
只有她的話，我不想違背。
然後，沒有發生其他風波，來到了剛纔那個房間門口。
帶頭小妹站在房門前，伸手打算開門，但是失敗了。
鎖的。
帶路的高挑小妹有些無奈地轉頭看向我們三人。
赤火臉上緊繃的表情一下子綻開來。
說實話我也鬆了一口氣。
既然是鎖着的，那麼說明裡面有人，因爲這門是雙開式的，從外面也能打開。
第一次我來的時候，帶路小妹從外面把關着的門給開了，也就是說，從房間裡面和外面都能打開。
現在打不開就是說裡面有人，雖然還不完全，但是多多少少能排除方倩小姐的嫌疑。
如果中途從裡面離開過的話，應該會被監控設備捕捉到。
我看着牆壁上針眼大小的攝像頭，這麼想着。
不過方倩小姐之後都在做什麼？
算了，這不是應該思考的事情，就像我經常思考一些無趣的事情。
“怎麼辦？”我問向臉上透着紅潤顏色的赤火。
但是已經太遲了，我就看見赤火腳上在一瞬間有紅色的透明流體纏繞，接着就看到反鎖的房門被他一腳踹飛進房間內，然後緊接着就傳來木頭粉碎的聲音。
就剩下目瞪口呆的帶路小妹和我一臉黑線地看着這個矮子。
那就是“勢”之後的“氣”嗎？
赤火在踢開門之後，扯着嗓子就進去了：“奶奶的，擔心死老子……”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聲帶被扯斷了一般，不再發出聲音，臉上的肌肉也是驟然緊縮起來，彷彿看到什麼鬼怪一般。
不妙！
我一步踏出搶入門內，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幕……
如果有鏡子的話我的表情想必好不到
哪裡去，也只能這麼想想而已。
那時候我到底是以什麼樣的表情進入房間的，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啊！————”
女性的尖叫聲響徹這個房間。
用高到極致音調發出的聲音從我身後的高挑小妹嘴中發出。
就算是聽到了極具破壞性的聲音，算上我在內的其餘三人都沒有捂上耳朵，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因爲，
方倩小姐就在這個房間裡……死了。
方倩小姐孤零零地掛在天花板上，一根細絲承受了她全部的重量，不過到底不能說是全部……
掛着的只有頭部，脖子以下的部分——不存在。
簡單描述一下就是，身體消失，只剩頭顱，眼睛是閉着的，嘴巴，也是閉着的。
到底是頭離開了身體還是身體離開了頭，這種事……根本就沒有討論的必要，連提出來都顯得毫無意義。
齊着咽喉的光滑切口還在往地上滴着血，頭顱下方形成的血泊散發着通紅的氣味。
全部都瘋了。
瘋了。
完了。
死了。
已經死了。
方倩小姐已經不會再說話了。
到最後，儘管嘴還是那張嘴，已經不會再說了，
那種半開玩笑的話。
……
“小哥，別擔心了，是妹妹就會找到的，就當被咱騙了，更多地相信自己一點嘛。”
“……”
“其實咱還是很中意你的，說不定咱非常喜歡你也不一定。”
“……”
“那也是玩笑，哈哈哈哈哈哈！”
……
這種半開玩笑的話，已經不會再說了，儘管嘴還是那張嘴。
到最後，
方倩小姐已經不會再說話了。
已經死了。
死了。
完了。
瘋了。
全部都瘋了。
通紅的氣味——從血泊上方的頭顱裡傳來。
血不斷流出——從光滑的脖子上的切口處。
毫無意義。
討論這種事。
是頭離開身體。
還是身體離開頭。
閉着的嘴巴，
閉着的眼睛，
只剩頭顱，
消失的身體。
不存在——脖子以下的部分。
只有頭部——掛着。
腥甜的氣味不斷往頭裡鑽，視線漸漸染紅。
我看着沒有表情的蒼白頭顱，沒有說話。
說不定，能成爲朋友。
恩，要冷靜，我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屍體什麼的早就習慣了。只不過是看見了屍體這種程度的小事，沒道理值得這樣大肆宣揚。
“死了沒多久。”餘洪生面不改色地觀察屍首，方倩小姐的屍首。
不知道是絲毫沒有受到衝擊還是在我恢復過來之前恢復了，抑或者是把情感強壓進心頭。
那樣是不行的啊，把感情壓進心裡的話，會壞掉的。
“在這裡搜一下，小心點，犯人可能在這附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進房間裡面的赤火平靜地說着，靜得有些可怕。
人是肯定死了，但是下半身呢？
我帶着這種疑問，邁動了步子，從門口處進來，理所當然地，距離方倩小姐的屍首更近了幾步，以如此近的距離地看着方倩小姐的臉。
心底裡，一絲憤怒的感覺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