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安晟的兒子。”安然一開口,嚇得我一驚,嘴快一個“啊?”已經喊了出來。
安然依靠在牆邊,神情淡漠,並無波瀾,以神明慣有的冷漠面對着我的驚愕,一旁窗外透進來的光芒讓他半臉明半臉暗,更添了幾分神秘。
“很驚訝嗎?”安然反問了一嘴,理直氣壯地說道,“靈體又不是人類,根本不能傳宗接代,你用你的腦袋瓜仔細想想就知道,安晟沒有妻子,哪來的兒子?”
雖說這像小孩胡攪蠻纏的語氣破壞了安然剛樹立起來的神明的威嚴,但是莫名其妙的,居然毫無違和感。
我眨眨眼睛,“哦”了一聲。
“噗!”天瞳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又連忙正襟危坐,機器人的臉上再沒任何表情。
阿瑟夫一直背對着所有人望着外面的天空,蘇先生坐在沙發裡,支着下巴彷彿在看一場好戲。就連夏苒顏,也沒有我半分的驚愕,十分淡定地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下來。有關於安然是**兒子這件事,分明是整個靈界公認的,他被所有的人稱作爲靈界的少主,而且,**與安然身上,都存在着相同的、能夠讓我感受到恐懼的氣息。
不過有些地方也依舊奇怪,在我與暝無共情獲得的記憶中,安然是跟着蘇離一起,侍奉在那個被所有靈界的人稱作爲“魔靈”的女孩身邊。既然靈界把蘇離稱作魔靈侍從,爲何安然不是?難道不正是因爲他作爲**兒子的身份在保護他嗎?
我撓了撓頭,等安然給我解釋。
安然知曉我的疑惑,大方地爲我解答:“這個虛假的身份,是用來保護我,也是用來保護我們的,就像我之前說過的,你們在明處,而我,是暗處的人。這些事情,所有的真相,都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安然擺出了一副即將開始長篇大論的姿態,我趕緊選好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和夏苒顏靠在一起準備聽故事。
然而,安然話鋒一轉,言簡意賅:“之所以需要耗費精力,去做這些計謀,全是因爲她在最後之際做出的事。”
我聽得茫然,揉了揉眉心,默默舉手:“少主,你能不能從頭至尾把事情講清楚,我什麼都不瞭解,你說的這些,我聽得很暈的!”
“不用再試探她了。”蘇先生突然開口,臉上的笑容溫和親切,向安然點了點頭,“我不清楚她做了什麼,但是現在的她,是的的確確完完全全沒有了一切記憶的。”
“甚至……她會排斥那些記憶。”天瞳也加了一嘴,他們兩個相互附和說的話卻讓我頭上的疑雲更加深厚,而蘇先生看向了我,溫柔的表情,卻是格外凌厲的眼神,似乎看穿了我的靈魂。
шωш• т tκa n• ¢ ○ 安然嘆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眉宇間添了一絲哀愁。
“念。”
從安然開合的脣間,吐出了一個清晰的字,我一怔,那是之前在748號古宅中,安然被死靈人偶的幻境蠱惑時,說出的一個名字。
那個一開始被我錯聽成呼喚我的名字,其實與我的名字只差了音調。
而安然說出那個名字之後,空氣詭異地沉默了。
“她聽到了!”天瞳頗爲驚愕地喊了一句,站起了身,蘇先生也放下了手,臉上的笑意全然不見,嚴肅了很多。
夏苒顏有幾分疑惑地重複了那個字,但是,我沒聽見。我只知道她照着安然說出的名字重複了一遍,但是,卻沒有聽見那個一模一樣的名字。
我驚愕地看向夏苒顏,夏苒顏被我嚇了一跳,摸了摸我的額頭,疑惑道:“年年,你怎麼了?班長說的……又是什麼?”
我又沒聽見那個名字,就像是之前其他所有人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一樣,聽見了,又根本沒聽見,就連天瞳輸出在手機屏幕上的字我也看不到,唯獨……能聽到安然說出的那個字。
“啊!”窗邊的阿瑟夫驚恐大叫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而窗外本來明亮的天空,不知從何時起變得陰暗,那是我曾經在阿瑟夫的靈域幻境裡見過的天空的顏色。是那個如同末日般的世界,沙礫碎石飛揚在整片深紫色的天空裡,狂風無情呼嘯。
“是……那一天……”天瞳的聲音冷靜,空氣之中浮現出了數個眼瞳,就連窗外也飛起了好幾隻眼瞳,似乎想要一看這場景中的一切。
“嗚啊——”夏苒顏被忽然浮現的眼瞳驚嚇到的一刻,我們面對的牆壁竟被外界那狂亂的暴風摧得粉碎,隨着狂風被捲入了深紫色的天空之中。
我趕緊伸手護住夏苒顏,狂風將我的髮絲吹得凌亂,而就在這凌亂的髮絲間,我看到了深紫色天空的正中央,有一抹神秘的黑色。
這是……我曾經見過的場景,那個在阿瑟夫的靈域裡見過的場景,是被蘇離禁止說出來的末日景象。
這是……什麼……
右手的手背忽然變得滾燙,我擡起了右手,手背上的契約印記不知何時竟亮了起來,一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靈力從契約的那一邊傳來。
“阿離!”我喊出了他的名字,巨大的陣法就在我的身前打開,在所有的一切傢俱被狂風就捲走的一刻,碩大的純白狐狸幻影從高大的陣法之中躍起,我伸手,卻無法觸及一丁點的白色絨毛,而白色的九尾靈狐衝向了天空中的那個黑影,狂風呼嘯間吹起了我的長裙裙襬,遮住了我的視線。
世界猛地扭曲,一瞬間支離破碎,我聽到了一聲慘叫,睜開了眼睛,就迎上了夏苒顏驚慌的面龐:“年年!你怎麼樣?你還好嗎?”
我從牀上坐了起來,茫然地看看四周,整個房間好好的,並沒有什麼損壞,天瞳和蘇先生依舊坐在沙發裡,蘇先生還是擺着他那支着下巴的隨意姿勢。而安然依靠在離我最遠的牆邊,只有阿瑟夫一個人與之前不一樣,抱着頭縮在安然腿邊的牆角里,很顯然,剛纔的慘叫是他發出的。
也很顯然,剛纔的一切,恐怕都是虛幻。
我注意到了窗外的異樣,雖然不再是那可怕的深紫色天空,但藍天的顏色也很奇怪,藍得晶瑩透徹,巨大的白雲飄在空中,潔白得十分虛假。
我慌忙跑下牀,連夏苒顏的擔憂也顧不上了,推開窗向外望去,果然是一片藍天白雲之景,沒有大地,沒有其他建築。我們所在的房間,就漂浮在着虛假的天堂之中。
我看向自己的衣着,根本不是什麼有着寬長裙襬的古時長裙,而是華都總部那個女僕今天讓我換上的面見各位仙靈和**的衣服。
“嗚嗚嗚……太暴力了……她太暴力了……上次就是這樣,差點就把我打沒了,還好這次有少主支撐我的靈力,不然我又要被這個壞女人打崩潰了!”阿瑟夫縮在牆角,哭哭啼啼地控訴着,我嚥了咽口水,問道:“所以……從我一開始踏入這個房間,就進入了阿瑟夫的靈域嗎?”
天瞳居然還笑得出來,笑着點頭說道:“沒錯,千年你挺敏銳的嘛!”
“這是要做什麼?”我眼角抽了抽。
“阿瑟夫是少有的,擁有多重靈域的異靈,且可以通過經歷學習創造新的靈域層數。之前也有提到過,阿瑟夫擁有的天賦稱作‘守護’。我們躲在他的靈域裡,可以很好的防備外界的追蹤,以及傷害。”天瞳十分好心地解釋着,又笑了起來,“但也躲不過內部的襲擊呀!”
“哼!”阿瑟夫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對於我又一次折騰了他的靈域很是生氣。
“你之前不是還見過阿瑟夫嗎?”安然開口,解釋道,“在外界,他的人形只能依靠靈瞳看見,而如今你能看到他的實體,不覺得奇怪嗎?”
我嘴角一抽,很是懷疑安然這話是在說我又傻又弱。
“好啦好啦!”夏苒顏捏捏我的肩,安撫我的小脾氣,“班長也是爲了我們好,由阿瑟夫保護我的話,**就抓不到我啦!這樣年年也就能放心啦,對吧?”
我點點頭,這倒是真的。就憑阿瑟夫有着很多的靈域幻境,哪怕是**親自侵入了他的靈域,想要找到我們,除非有分身術走遍每一處幻境。
“剛纔的靈域幻境……”蘇先生開口,語氣中有着疑惑與不解,“聽阿瑟夫的語氣,在上一次你們相遇時,你就開啓了那樣的場景,爲什麼那次沒有跟我們說?”
蘇先生提問的時候居然有一股壓迫感作用於我,不愧是靈界的副**,我只好如實道來:“是阿離讓我不要說的。”
“蘇離看來真的很不信任我們啊!”相比於蘇先生的嚴肅,天瞳又是笑着說道,“就是他這種什麼都想單幹的性格才害了他的,他就這麼不信任我們嗎?”
天瞳的笑意中還充斥着一些無可奈何,無奈着蘇離對他們的隱瞞。
“那個場景……”兩次看到同樣的末世,看到同樣的九尾靈狐衝向天空中那個黑色的身影,再加上最近經歷的一切,我隱約有了一絲眉目,“是當年封印魔靈時的場景嗎?那個黑影……那個黑影……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