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被涼水凍得渾身冰冷之後纔打開了熱水籠頭,用了很久才又慢慢的讓冰涼的身體緩了過來。
透過鏡子裡看過去,肩頸處的傷口清晰可見。他咬得極狠,一片觸目驚心的青紫。
蘇遙翻出了藥箱,皺着眉頭替自己上藥。酒精接觸到皮膚一陣刺痛,蘇遙有些恍然,恍惚間彷彿還能感受到徐東陽的牙齒,彷彿吸血鬼一般的切開她的皮膚,讓她痛極,心也痛極。
蘇遙放下藥棉,再度打開冷水籠頭,拼命的沖洗自己的臉,能不能忘掉,關於他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要回想起來。害怕關於他的任何事情,
蘇遙沒精打采的出來,顧原已經做好了吃的放在餐桌上。他關了大燈,桌面上點着一盞小小的水晶燈。看見蘇遙他拿着手裡的杯子對着她晃了晃:“今天一起喝兩杯。”
蘇遙站在那裡看着顧原佈置的一切。看得出來他很用心。
蘇遙的心裡對顧原升起了愧疚之意。
早先決定要和他在一起,打算一起回平城。說到底並不是因爲傾向於他,而是自己想要逃離這麼複雜的生活漩渦。期望能夠換回自己熟悉的環境,期望能夠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之後能夠安全一些,有所憑靠。
她答應給他機會,可是內心深處無法欺騙自己,在面對顧原和徐東陽的時候,她更加的傾向於後者。
他可以輕易的撩撥她潛藏的情緒讓她失控,他會讓她大悲大喜患得患失,這一切顧原都做不到。他只能感染到她表面的情緒而走不進她的心深處。
蘇遙坐了下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覺得更加的沮喪。
這纔是自己真實的想法,哪怕過了這麼多年,她始終愛着那個男人。
那顧原怎麼辦?纔剛給他一線希望,又要讓他更加的失望?
蘇遙心裡左衝右突,不知道怎麼和顧原開口。
他彷彿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她內心的掙扎,轉身從壁櫥裡拿出一瓶果酒,蘇遙微訝。這些酒都是他的一些朋友送的。平日裡他很剋制,自己都很少沾,今天怎麼會拿出來和她一起喝?
“今天就你我兩人,難得獨處。我知道因爲手續的事情你也不太開心,喝點酒放鬆一下。”
他替她斟了小半杯,推到她的面前。蘇遙遲疑了一下,擡頭看着他:“我酒量不好。”
“反正在家裡,喝醉了睡覺就是了。”
顧原沒有擡頭看她,眉目間淡淡的,又替自己斟了小半杯,頓了頓又接了下去:“我心情也不太好。你就當陪我,少喝一點。”
他心情爲什麼不太好,自然和她有關。蘇遙心裡愧疚感更甚,安靜了下去。
顧原倒好酒,擡頭看了蘇遙一眼,微微一笑:“嚐嚐我做的東西好不好吃。”
蘇遙拿起筷子,吃了一塊牛肉。火候有點大,硬硬的,不過好在味道不錯。她用力的嚼着,點點頭:“還不錯。”
顧原朝着她笑了笑。
蘇遙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避開顧原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是覺得現在的他感覺有點怪怪的,和平日裡不太一樣,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見着蘇遙避開了他的目光,顧原也不以爲意。自己也挾了一塊用力的嚼着,喝了口酒:“配着這酒喝口感會更好,你試試。”
“這是我一個朋友介紹的。說這種口味的果酒專門用來配牛肉,吃起來會讓牛肉的味道更醇香。很多西餐廳裡都用它來配牛排。”
蘇遙將信將疑的拿起酒杯,小小的品嚐了一口。入口是厚厚的果香,醇香的在脣齒間散開來,淡淡的酒精味道蘊藏在那果香之內,和牛肉在口中混合之後,瞬間激發了牛肉原本的香味。
蘇遙細細的品味了一番點點頭表示讚賞。
“下午在辦公室你們說了些什麼?”
顧原突然開口詢問。蘇遙一窒。顧原漫不經心的擡頭看了她一眼:“我並不是懷疑你。不過以我們現在的關係,你是不是應該主動告訴我?”
“沒什麼。爭吵了兩句。”
蘇遙低頭,再度喝了口酒,只覺喉間辛辣,腦海裡閃過徐東陽專注的眼神和執著的吻,越發的不敢看顧原。
蘇遙的性格一向溫柔,便是氣急也不會高聲說話。顧原垂着眸子,蘇遙摸不清他心裡的想法。他笑了笑,沒有就這個問題再繼續追問下去,突然轉換了話題:“蘇舒翻年就六歲了。媽媽想讓她提前點上小學。平城一小不錯。家裡想花點錢把她弄到那裡去,你什麼想法?”
蘇遙怔了一下:“她還小吧……”
“不小了。”顧原拉過溼巾擦擦嘴:“我們那時候上小學一年級基本上都是五六歲,其實早一點上也好,孩子容易收心,而且即使將來成績不好復讀一年,她也有資本。”
蘇遙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只好保持沉默。
顧原擡頭看了她一眼,很突然的放下溼巾起身,伸手輕輕的撫過她的面頰。他的手透着他的體溫,嗓音低沉。他的身影擋住了桌面小小水晶燈的燈光,讓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你看你,怎麼吃到臉上去了。”
蘇遙下意識的往旁邊側了一下身子,躲開他的撫觸,自己拿溼巾擦了擦:“是麼?”
他頓了一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燈光下隨着他的後退他的臉浮現在她的面前。他帶着淡淡的微笑,彷彿絲毫也不介意方纔她那個細微的躲避動作。
蘇遙心裡越發的不安。
水晶燈讓屋子裡籠罩在流動的光影中。顧原臉上帶着她不曾見過的笑意,親近,略帶有幾絲陌生,卻又很和善。奇怪的融合在一起。他擡起手,搭在身後的椅背上,看上去越發的漫不經心,卻散發着隱隱的壓力。
蘇遙掩飾的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好喝吧?”顧原拿起酒瓶,替蘇遙再斟上一杯:“我也很喜歡它那種濃厚的果香,好像鮮榨的汁一樣。”
他說着又替自己斟了些,端起酒杯向蘇遙晃了晃:“爲我們相識二十八年,乾杯。”
纖薄的玻璃壁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杯中的液體被兩人一飲而盡。顧原又各自斟了一杯,推到蘇遙的面前。
“爲你答應和我一起回到平城,乾杯。”
蘇遙猶豫了一下。這種果酒沒有什麼酒精的味道,喝進去之後身體的反應也不大。想來度數應該不高。她衝着顧原笑了笑,再次和他一飲而盡。
這一次顧原卻沒有再替她斟酒,收了酒杯放到一旁:“吃點東西。要不等酒精上頭,你的胃會非常的難受。”
顧原依然是那麼的細心和體貼。蘇遙順從了他的意思,低頭又吃了點飯菜。
約摸過了十來分鐘,感覺不太對勁了。
蘇遙正在挾牛肉的筷子一滑,戳到了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顧原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擡頭看她。
燈光下蘇遙的臉色殷紅,目光如水閃動。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好像有點喝多了。”
她好像是喝多了。
先前還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現在卻從四肢百骸裡泛起喝了高度數的白酒之後那種特有的溫暖熱流,讓她的身體越來越軟沒有力氣,腦袋也越來越暈。這麼看出去,周圍的一切都像是突然籠罩在了一個氣泡中,扭曲變形擴大。
她的面前,顧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奇怪。他怎麼會用這樣的神情看着她。
蘇遙手上的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而她也不自知。擡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種冷峻的神情她只在徐東陽的身上看到過。至於顧原,他總是那麼溫暖那麼和煦,怎麼會用這樣的神情打量她。
面前的蘇遙孩子一樣鼓着臉,悶悶的看着他。
顧原低頭沉默了一秒,隨即起身走到她的身邊伸手去扶她。她推拒他的接近:“你要幹什麼?”
“遙遙,你喝多了,我扶你去睡覺。”
顧原的聲音很穩,動作也很穩。
這種果酒味道雖好,卻是烈性炸藥的一種。酒吧裡很多人用它來調深水炸彈。他非常清楚蘇遙在近乎空腹的情況下這麼急的喝下了這麼三杯之後,酒量不佳的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
她彷彿清醒了一點,擡頭可憐兮兮的看着他:“我頭有點暈。”但是很快就更加用力的推開他:“我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遙遙。”
顧原撐着蘇遙的椅背,朝着她彎下腰:“我是顧原。你喝多了,我抱你去睡覺。”
顧原這個名字起了作用。她擡頭看了他幾秒。他不敢肯定她是否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她的眼神都已經開始渙散。可是長期養成的信任和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她終於放下了戒備心,擡起手來,輕輕的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顧原心底裡泛起一聲深深的嘆息。
他利用了她對他毫不設防的信任。
至此以後,她還會像以前一般全然的信任他麼?
他拋開了這個念頭。手上用力。將蘇遙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的長髮在素色的牀褥上散開,離開了他的懷抱,她下意識的想要找到更多的溫暖。
她蒼白纖細的手指摸索着身下的被子,想把自己裹進去,被他伸手擋住。
她不耐的換了個方向,想要從另一面拉開被子,又被他擋住。她終於不耐,睜開眼睛怒視着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孩子一般的語氣:“你討厭!”
“遙遙。”
顧原伸手,輕輕的撫摸她氣鼓鼓的臉頰。看着這樣的她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的肌膚彷彿就融化在他的指尖之下,那樣的細膩柔滑。
肌膚相貼。因爲酒精她的身體格外的灼熱。顧原低頭,吻落到她的頸側,一路蜿蜒向下。
他的手指靈巧的解開了她的衣襟,探訪她的肌膚,細緻的描繪她身體的曲線。他的吻隨着自己手指所到之處如影隨形。
“癢……”
蘇遙下意識的推拒,卻沒有什麼力氣。他苦笑一下,握住她的手親吻她的指尖,看着她半是迷亂半是疑惑的神情,眼神越發的深。
他安靜了一瞬,將她抱了起來,替她褪去上衣。隨着衣衫的滑落,蘇遙肩頸處那個青紫色的傷口頓時映入了他的眼簾,彷彿一擊重拳,狠狠地捶上他的心口。
沒想到他顧原有一天在擁抱自己所愛的女人時,會在她身上發現別的男人的印記。
他的手指摸索那個傷口,不知不覺用力,蘇遙覺得疼,偏頭想要躲開,卻被他用力握住肩頭。
新傷,所以是今天的事情?
他想起在大樓門口看見蘇遙時她通紅的臉頰隱約可見的淚痕。知道方纔自己的試探她並沒有和他說實話。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每看這個傷口多一眼,心裡的疑慮,憤怒和嫉妒就多一分。
同時還有隱隱的,即將徹底失去她的恐懼感,從心底最深處慢慢的泛了上來。
她不說,他也能感覺得到。她的心裡,從感情上而言,始終都是要傾向於那個男人多一些。
她面對他的時候總是那麼溫柔內斂。不會有太激烈的情緒,淡然到近乎淡漠的程度。她對他更多的是一種長時間累計下來的親情,而不是會讓她害羞、怦然心動的愛情,他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遙遙是一個專一而長情的女人。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在她的心底深處始終還有那個男人的影子,只是他以爲隨着時間的流逝和自己的努力那個影子會漸漸的淡卻,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這樣的情況下她和他會重逢,他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猶疑軟弱,一天比一天陷落得更深。
他卻毫無辦法。
“遙遙……”
他握住了她的手,親吻她的指尖,含糊不清的開了口:“原諒我……”
原諒我今天對你做的一切,原來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無法眼睜睜的放手看着她走遠,所以只能不擇手段的將她強制性的留下。
方纔擁抱蘇遙時的猶豫消失的無影無蹤。顧原終於下定了決心,自己也上了牀,壓制住她,手上用力,扯掉了她的睡衣。
她的身體在他的手掌下蛇一樣細細的扭動着。原本身體裡已經仰頭的,深埋已久的渴望,在神智脫軌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成功的被這個男人完全的點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