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內佈置簡單,光滑的木地板鋪成地面,顯得素雅幹靜。牆壁也是木板,掛着一幅道字。靜室中央有一座雲牀,牀上有一黃色蒲團,玉玄子盤膝坐於牀上蒲團上,含笑說話。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矮案放在牀前地面正中,原木色的案上一團黑球般的煞氣似乎在翻翻滾滾。
煞氣粘稠,宛如實質,懸浮於案上一寸虛空中,仔細看去,似乎一層又一層,深邃無比。
“這些煞氣我會替掌門保存好,等掌門重入道途,再行使用。”陳盛看了一眼案上的一團黑色煞氣,微微搖了搖頭說道。
“隨你。”玉玄子老道呵呵一笑,又喚出風雷道人,交代了幾句。
風雷道人是玉玄子的徒弟,這種事關生死的大事,必然要交代親傳徒弟。風雷道人正侍立在靜室門門外,默默進門,對着兩人行了一禮。
風雷道人下去後,重新手捧一劍上來。
這劍是茅山十劍之一,劍身精美,自從打入星力煉過之後,還未曾見過血。此劍也就是所謂的兵解之劍了。
兵解意思是借兵刃解脫得道。《神仙傳·郭璞》中記載這位郭璞神仙就兵解得道,死後被人在南方看到混跡於市井之間,不過玉玄子只不過是借兵刃再轉一世。
兵解之劍需要純淨,鋒利,未粘過血,最好是神兵利器。這茅山十劍新煉成,又有星力灌輸,正是兵解的好選擇。
“走!”
玉玄子用袖子捲起這柄劍,平地拔起,化爲一道人影,射向茅山主峰之頂。
陳盛緊隨其後,風雷道人也躍起,腳步連點,一級一級地躍向峰頂。
峰頂之上,漫天星辰,夜風吹拂,清涼的氣息迎面而來。
峰頂面積不大,唯有幾塊巨大的岩石。這些岩石被風吹日曬,光滑乾淨。玉玄子面帶微笑,盤膝坐下。
“茅山大局已定,一切就交給真君了。”
陳盛行了一禮:“掌教放心吧。我會培養風雷道人,使他早日接過茅山。”玉玄子含笑拱手示意,表示回禮。風雷道人身形竄上峰頂,猛地立定,臉色顯出不捨的表情。
玉玄子對風雷道人柔和一笑:“徒弟,你來了。”
玉玄子頭頂升起一個宛如真人的陰神,懸浮在空中。他的肉身就在他腳下,懷中抱着一柄精緻典雅的寶劍。
他面帶微笑,用手一指那一柄寶劍。
那柄劍自動跳起,脫劍鞘而升,劍身顯露出一片濛濛的黃色微光,黃光中還可以看見劍身中篆刻的“神海”二字。
原來是神海劍。
這柄劍化爲一道流光,斜斜飛上高空,猛地衝下,從玉玄子肉身一掠而過。
玉玄子身首頃刻分離,唯有陰神含笑站立。
“果然是全新神兵,不僅沒有損傷道基,陰神反而凝實一絲。此事已罷,老道也該去轉世了。風雷你在茅山謹遵真君旨意,異日將爲師引入道途的重任就交給你了。老道去了。”
玉玄子陰神化爲一團明晃晃的明光,瞬間劃破天際,射入茫茫天邊去了。
“恭送掌門!”陳盛和風雷道人一起行禮。
師父將徒弟引入門,師父轉世之後,再又徒弟引入門,這也是小說電視中常見的事情,此時也是如此,玉玄子下一世將拜風雷道人爲師,由風雷道人爲他護道。
神海劍從天上宛如一道黃色的流光般落下,插入陳盛的面前地面,劍身微微顫動不已。
玉玄子這一瀟灑轉世,再見之時,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而且,再轉一世之人,也不是玉玄子了,而是一名嶄新的人了,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前世的事,只是他的記憶罷了。
從此刻起,已經見不到玉玄子這個人了。
玉玄子雖然是道士,但是心懷家國,寧願獲罪於天也要逆天行事,跟隨陳盛做下斬未來金國太祖,斬當代遼國皇帝之事,令人佩服,最後能重新兵解轉世,也算是極好的下場了。
陳盛想起茅山千年裡的某一代佩印高人,也是遇見中原陸沉,大勢註定百年劫難,心中不服,仗劍逆天,以茅山五聖劍縱橫天下,最後卻形神俱滅。
“真君,這是掌門遺物。”
風雷道人整理玉玄子的衣袍,手中捧着一枚玉符,正是從玉玄子腰間摘下來的一枚拇指長、小巧玲瓏的玉符。
誦握延壽長生符!
陳盛捏起這枚玉符,耳邊彷彿又想起玉玄子的話:“時常握誦,延壽長生,討個彩頭……”
長生,誰又不希望呢。
***
滄州高唐縣內。
一處綠柳環繞的大莊園外,大約連人帶馬三百多位軍士將這座莊園包圍起來,這些人馬的前面,還站着十幾名的手持利劍的道士。
一頂黃色小轎放在大門口,被持劍道士們恭敬地擁簇着。一名道士走到轎子前,低下頭,稟告:“真人,柴家莊就是這裡了。”
轎子內一個清朗、珠圓玉潤、娓娓動聽又帶着點威嚴的中年男聲傳出:“上去宣讀真君法旨,然後拿人上茅山罷。”
莊客們早已經被嚇的緊緊關閉了大門。莊內驚慌失措,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唯有此莊的主人,清秀少年柴進帶領一羣護院,拔刀在門後高度戒備、凝神傾聽。
“奉聖上親封元妙符篆真君法旨,請你家主人柴進上山修道,快點開門。否則違背真君法旨,後果自負!”
門外傳來了幾聲大喝。
柴進心中大爲疑惑:“元妙符篆真君?這是何人,我與他素不相識,爲何如此陣勢來請我修道?”
歷來被稱爲真君者,皆是大能力的人,不是他柴進能抗拒的。而且這還是聖上親封的真君,代表了皇權。不過外面被兵馬包圍,來意不善啊,這所謂的修道,莫非是知曉了他柴進與一些綠林好漢結交?
一想到此,柴進就心中驚疑。
綠林好漢,雖然慷慨激揚,豪爽義氣,但是大多數都有官府通緝文書在身,有的更是落草爲寇。
雖然柴家本身卻是豪紳,在高唐縣內勢力頗大,但柴進與他們交往,仍然不敢走漏風聲。這次官府來抓他,竟然沒有事先聽到風聲,令他細思極恐。
“真人,那莊內人膽怯,不敢開門。”
一名中年道士揚手將一份文書緩緩地射入院中。
文書從衆人頭頂平穩而又緩慢地飛過,陽光下,可以看見硃紅色的“上清景震元妙符篆真君寶印”,這是哲宗御賜的大印。
中年道人低頭恭敬地向着轎中人稟告道。
“哼,閃開!”兩點黃光從轎內射出,剎那間飛到大門前,轟隆一聲巨響,氣勁橫飛,硝煙過後,山莊的大門被炸成了粉碎。
木塊,碎屑,煙霧,氣勁射向四周。
“真人神威!”
那一羣兵士見大門被炸開,馬上精神一震,吶喊一聲:“衝啊,給我進去,拿了柴進繳旨!”
一大羣兵士紛紛涌進去。
“糟了,事發了,大夥給我拼死抵抗!”
煙霧中,柴進用手遮擋住臉,一手抓住文書,帶人迅速後退!
他的長棍豎起,向前一指,他手下的護院們受其恩惠深重,刀齊聲出鞘,擺出誓死抵抗的架勢。
兵士們進到院內,見得對面陣勢,手中的刀也擺出防衛的姿勢。
一時間,竟然對峙住了。
隨即這一羣兵士紛紛散開,中間留出一條路來。
一隻黃色小轎被四個人擡着,從路中而來,放在了地上。
十幾名道士緊緊跟隨在小轎子後面。
一名中年道士猛地喝道:“柴進何在,速速跟本道上茅山,覲見真君,入山修道!”
院子裡,持棍列在最前方的柴進沉聲答道:“某就是柴進,你們是什麼人,什麼真君,我柴進對修道不感興趣,還有強行抓人的不成?”
他還沒有看文書。
“大膽!竟敢口出不遜!”
聽到柴進竟然口稱什麼真君,立刻這名中年道士就喝罵道。
“貧道教訓於你!”他身影移動,一展劍法,一團白光滾滾罩向柴進,白光中飛出一道白芒,疾如雷電地射向前方。
“追星趕月!”
“盤龍飛昇!”
柴進一提氣,擡起長棍,迎上去,白色的星力瞬間從長棍上彷彿一條盤龍一般纏繞而出,發出咆哮,衝向對面。
雙雙相撞,無窮的星力從他的長棍上傳來,噹噹幾聲,這名道士猛地後退十步,長劍脫手而出!
“好強的功力!”道士臉色大變,身形踉蹌,好不容易穩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