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夢思軟牀的彈簧,就這麼吱吱嘎嘎的響了近乎一夜,在天色漸明的時候才堪堪停下。
在聲音停止的十分鐘之後,房東姐姐只圍了一條毛巾毯扶着門框,腿腳發軟的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絲毫不顧及凌亂的頭髮和滿身的吻痕,毫不客氣的從冰箱裡摸出一罐啤酒,噗嗤打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而這時,旁邊的房間的門突然被打了開來,莫愁紅着耳朵根從裡面走了出來,手上捏着一團內褲,徑直坐到了房東姐姐的身邊。
“早。”房東姐姐的聲音帶着一股慵懶的沙啞:“你挺自覺的。”
黎明那種灰暗微亮的光線,從窗口偷偷爬入,照在客廳裡的兩個女人身上,氣氛顯得有些古怪。
“謝謝。”莫愁淡然的向房東姐姐道了聲謝:“你幫了莫愁一個大忙了。”
房東姐姐一愣,擡頭看着莫愁:“你腦子沒問題吧?我和他做*整整一夜,換了無數個姿勢,你難道一點都不生氣?”
莫愁咬了咬嘴脣,臉色通紅:“這沒什麼,只是莫愁沒用罷了。”
“什麼意思?”房東姐姐撐着迷茫的雙眼看着莫愁,並添油加醋的繼續說:“他還直接弄在我裡面了。”
莫愁撥弄了一下頭髮:“你別再費心挑撥莫愁對相公的心意了。以後相公還需要你多多關照。”
說完,莫愁輕飄飄的就轉身走進了李果的房間。
只剩下房東姐姐一個人在寂靜的客廳裡反覆咀嚼剛纔莫愁的話,大概十分鐘之後,她才突然一拍大腿:“被白玩了……”
當李果睜眼的時候,天早就大亮了,摸出牀頭的手機一看,赫然發現已經十點多了。禮拜一、十點半,這代表什麼?這儼然就代表着李果上班要遲到了。
他不顧自己的腰痠背痛,抄起衣服就開始往身上套,可當他穿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居然是莫愁睡在那。
這一下,昨天晚上的事,一瞬間全涌了上來。他乾咳了兩聲,略帶抱歉的在莫愁的嘴脣上親了一下,小聲說道:“寶貝,謝謝你。”
莫愁只是睫毛輕輕動了動,並沒有被驚醒,反而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了進去,繼續呼呼大睡。
李果表情顯得有些微妙,李果知道昨天自己和房東姐姐的事,絕對是莫愁默許的。而李果也並不笨,他也知道莫愁這麼幹的用意。所以不知不覺就對莫愁產生了一種古怪的憐惜和自責。
當來到客廳之後,李果赫然發現房東姐姐、海燕、鳥子精還有小新妹子都在,不過房東姐姐和鳥子精兩個人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她們身邊堆滿了各色空酒瓶,而鳥子精和小新妹子正在玩着遊戲機。
“爸爸……爸爸……”小新妹子一見李果,飛快的放下手柄,飛撲到他的身上:“帶新新出去玩吧。”
“不行哦,爸爸要去上班。”李果把小新妹子抱在懷裡用剛冒起來的鬍子扎着她的小嫩臉:“你媽媽和你鳥姐姐怎麼了?”
“喝多了唄。”小新撇了撇嘴:“我早上起牀的時候,就看到她們兩個在喝酒。喝酒還不吃菜呢……”
李果呃了一聲,向海燕問了聲好之後,囑咐了一聲:“幫忙照顧一下小新。”
“好。”海燕似乎並不很喜歡李果,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廚房裡有早上剩下的蛋餅。自便。”
李果悻悻的哦了一聲,轉身從廚房的盤子裡叼出兩塊餅,背上包就開門走了出去。
他現在看上去沒什麼明顯的變化,可實際上,他早已經心亂如麻了。昨天跟房東姐姐的事……一時昏頭?
放屁李果一直就對房東姐姐想入非非,而且插了一晚上之後才說一時昏頭?一時衝動?這種話只有沒能耐的男人才敢從嘴裡蹦出來,李果可不許自己窩囊成那樣。
可他又不知道怎麼去處理和房東姐姐的關係,而且鳥子精那邊……鳥子精可是個脾氣怪怪的女人,她萬一和房東姐姐有一點不合,那絕對是會把房東姐姐趕出去的。到那時候,李果該怎麼辦?他反正是不想小新的老孃再去住那種廢棄的破房子,可鳥子精到時候又不知道會犯點什麼病。
總之就是頭疼。
而讓李果最省心最疼愛的,反倒是那個看似最不正常的劍仙莫愁,她乖巧、聰明、懂事,而且正在和這個世界接軌。
李果一方面在對未來作出最壞的打算,但是天生樂觀而且沒心沒肺的他,也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好的那一面思考着,比如房東姐姐軟軟的腰……
就這麼想着想着,李果來到了公車站。許是因爲想到了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他的臉迎着陽光展現出了一幅詭異的笑容。
“半天的工資沒了……”李果看了一眼表,然後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道:“要不要請假?”
而就在李果在請假和不請假之間猶豫的時候,突然連着三部黑色的別克商務車拖着剎車的吱吱聲就停在了李果的正前方。
這架勢着實把李果給嚇了一大跳,周圍等公車的人也都自覺的向兩邊散開。畢竟三部車一看就不是好事,不是流氓就是公安,這兩種職業在普通人看來,能少沾就少沾。
李果也是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好奇的揹着包打量着黑漆漆的車窗。
而還沒等他看兩眼呢,商務車的滑動門嘩嘩的就打開了,從上面下來了不少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並直奔着李果就包抄了過去。
李果心裡一驚,可又對這些人毫無頭緒。他敢肯定,這些人絕對不會是百合花的人,畢竟那丫最擅長乾的是陰人,這麼明目張膽的過來找茬,完全不符合她的風格。
“你們要幹什麼?”在被那些人圍上之後,李果眉頭一皺,下意識往身後摸了摸。發現湛盧根本沒有帶出來……
爲首的一個男人,大約四十出頭,面色兇狠而且臉上的鬍子長得比張紀中都茂盛,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他走上前,打量了李果一圈,突然開口問道:“是李先生嗎?”
李果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這人會這麼客氣,於是他點了點頭:“是我。”
“我們是……是……”面色兇狠的男人是了半天也沒能是出什麼東西,只能尷尬的一笑:“是公司裡的人。”
“公司?”李果一愣:“是世界五百強麼……”
這種無意識下的諷刺,在李果和他身邊的人來說,已經習以爲常了。但是對於沒接觸過李果的人來說,他的話顯然會讓人非常難堪。
所以面目猙獰的大鬍子的臉色愈發的猙獰了起來,他嘴脣哆嗦了一下:“在同行業裡……應該算。排名還很靠前。”
李果“哦”了一聲,遠遠的看着公交車已經來了。他朝大鬍子點了點頭:“好好幹,很高興認識你。”
說完,他就準備從包圍圈裡鑽出去上公車,可那大鬍子猙獰男卻伸手攔住了李果的去路,面帶尷尬的說着:“李先生……你必須得跟我們走一趟。”
李果“啊”了一聲,眼巴巴的看着公交車從他面前滑行而過,甚至因爲這些衣着統一的人停都沒有停一下,直接就向前開走。
“你們是警察?”李果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圈:“我真沒犯法……”
大鬍子咳嗽了一聲:“不,李先生,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條子。”
一聲“條子”,李果分外熟悉。鳥子精就經常用這種調調說話,由此看來,這幫人應該就能被規劃到流氓那一撥去了,不過看穿着打扮和言行舉止,又不像是小流氓。所以,李果斷定,這些人都是老流氓。
“那你們找我幹什麼?”李果深呼吸一口,並沒什麼驚慌失措,反正跟鳥子精那個流氓女頭子都那樣了。
不對李果馬上反應了過來,沒有“那樣”
“這裡不方便說。”大鬍子都快哭出來了:“您就當我綁架您吧。”
說完他帶頭,周圍十多個老流氓齊刷刷的向李果鞠了一躬:“就請上車吧。”
李果撓了撓頭:“你們都這樣了……我還怎麼拒絕。”
說着,他就鑽上了中間的那部車,而那大鬍子也跟着他上了車,並坐在他身邊。拍了拍手,汽車就突突突的發動了起來。
“今天是公司年會的日子。”大鬍子見車開起來了之後,緩緩的給李果解釋着:“我接到命令,您今天必須要到。帶不回您,我就得帶頭回去……”
李果一聽他這麼說,頓時瞭然了。心想該來的總算是來的,今天之後……自己八成要變成黑社會性質團伙的CEO了,就跟重慶文強似的。
一邊無奈的苦笑,一邊在口袋裡摸來摸去:“我打個電話。”
可等他把手機摸出來之後,他情不自禁的“靠”了一聲。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李果當時就甩自己大嘴巴子了。他居然把電視遙控器當成手機給揣了過來……
大鬍子看到他的樣,想笑又不敢笑,只是掏出自己的手機:“李先生,以後我會擔任你的私人秘書,我叫孫紅紅,或者……紅紅。”
李果一驚,僵硬的扭過頭:“秘……秘書?紅……紅?”
大鬍子猛漢好像也對自己的名字多少有點在意,尷尬的點點頭:“紅紅……”
“我是上頭直接任命的,本來是想給您找一個身材火爆的小明星當秘書的。”紅紅一邊在電子記事本上翻着:“本來人選都訂好了,身材長相都是沒話說,北影畢業的。但是後來突然變了,說頂峰下了死命令,你身邊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五十歲以下的女性……”
李果默默的抹了一把臉:“鳥子精,你夠毒的……”
而紅紅繼續說道:“今天的年會,說是選舉,其實也只是過個形式。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是被頂峰內定的人物。不過幾個叔叔還是全去了,爲了怕那些年輕不懂規矩的鬧事。”
李果摸了摸額頭:“那我的班怎麼辦……不請假扣三天工資。”
“是這樣的,那家出版社……是公司的產業之一。”紅紅笑着說道:“我還是上屆總經理。”
李果一聽就明白爲什麼鳥子精一個電話,李果就直接能去上班了。搞了半天是丫自己的產業……難怪說鳥子精每天遊手好閒的,原來還是個大老闆……
“總裁,還有什麼想問的麼?”紅紅從車裡的箱子裡拿出一個金箔封住的雪茄:“總裁,抽菸麼?”
李果一看,連連搖頭,並掏出自己的十塊錢白沙:“我有……總裁……聽上去像在叫蔣介石……”
“對了,你能給我說說,這個‘公司’的主要構成麼?”李果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投入角色也非常的快:“還有主要的營生。”
“構成其實很簡單,我們是集團性的公司……您也知道,我們這樣的,雖然產業多,但大多都見不得光,主要營生當然還是老三樣,黃賭毒。毒的話,上峰有命令,最多隻能是K粉這種東西,所以營利也不豐厚,我們營利的主要是全國的黃業和地下賭場。”紅紅很專業的說着:“但是聽說頂峰這次要大整頓,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畢竟我的輩分還沒資格見頂峰。”
頂峰……你家頂峰現在還罪在沙發腿邊上打滾呢。不過李果倒是沒說出來,只是點點頭:“還有什麼?”
“嗯,是這樣的。”紅紅把手上的電子記事本放在李果手裡:“總裁,你看這是今天到會的名單,我用紅筆圈出來的人,都是可能出岔子的人。”
李果看着上百個名字下面,有大概二十個被紅筆圈了起來。而所有這一百多個名字下面居然還有一張一寸免冠照片……
而李果突然在一個極爲女性化的名字下面,發現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我擦……鳥二”
“她就是上峰。”紅紅恭敬的指着鳥二的照片。
李果抄起車上的礦泉水猛灌了一口,自言自語道:“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