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籠罩着池田,所有細小聲音的迴響摻雜在一起悉悉索索的,仿若有什麼未知的怪物在黑暗的縫隙中悄悄窺視着池田這裡。
池田只能看見自己面前不超過五階的樓梯,斑駁破落的樓梯上有着點點焦黑的痕跡。
那滴滴在自己臉上的液體,帶着一種混合了燒焦的羽毛的腐臭雞蛋的味道。
而它的觸感也十分的糟糕,粘稠中還帶着細碎的顆粒,就如同混合着黑色油膏的雞屎。
池田的靈能消失,所以他無法使用靈能隔開那滴液體。
他第一時間也沒有選擇擦拭,而是先躲到了一邊,以防接下來會有襲擊或者是再滴一滴。
然後他打開了千機傘撐到頭頂,接着,他才掏出紙巾,擦拭掉那滴液體。
在確認沒有什麼危險之後,他才稍微打量了一下這滴液體。
它是黑色的,如同周遭的黑暗一般,但是在黑色粘稠膏體中,又有點點的金色顆粒,這些金色顆粒在散發着惡臭。
池田向上瞅去,可是他什麼也看不到,因爲路上走神的關係,他也不知道自己上到了多少層,這就導致他無法清楚的知道前面的階梯還有多遠,也許下一個階梯就是最後一階,也許下一個階梯只不過是衆多階梯中的某一階。
四周都是黑暗,越往上去,那種不知道從哪滴下來的液體就越來越多,破敗的階梯上都是這些似乎永遠不會幹掉的液體。
黑暗中,池田只能看見眼前不過五階,這樓梯似乎也沒有個盡頭,而那些惡臭的氣味一點點的在折磨池田的嗅覺,腳下是那些噁心粘滑的液體,耳邊是刺耳讓人多疑的回聲,而且在黑暗的邊角處,池田總覺得有東西在窺伺自己。
這種感覺非常壓抑和緊張。
明明感知不到任何人的存在,但是那回蕩的腳步聲和喘息聲都彷彿有某種東西在遠遠的跟着自己,還有那被窺伺的感覺,讓他總懷疑這看不見盡頭的樓梯之間有怪物的存在。
池田拖着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登着。
希望與失望交替,黑暗與光明互相吞噬,池田孤獨的在沾滿黑色物質的樓梯上行走着,周身只有幾尺光明,如同一葉吊着燈光的小舟在漫無邊際的冥河上漂游。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田的眼前居然開始浮現出一些幻覺。
先是一些無意義的小花,小草,藍天,白雲。
隨後慢慢的出現了房子,學校……
池田的的感知在氣味觸感以及聲音的干擾下已經有些遲鈍,直到他發現池甜送給他的小樓隱隱約約的出現在前方的黑暗中時,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閉上眼,結果在他閉眼的那一刻,他的耳邊突然刮來一陣微風,聽不清的如同嗓子被刀劃破的詛咒般的低語隨風而來。
池田只感覺一隻手似乎搭在了自己肩上。
他猛地睜開眼。
然而什麼都沒有。
池田搖搖頭,突然猛地一回頭。
“唰!”
池田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他恍惚間看到了一隻細長的爪子。
那爪子不像人類,但具體是什麼池田又說不上來。
幻象是連續的,但是裡面沒有“人”的存在,只有無意義的建築。
池田沒有停下腳步,他還在堅持不懈的強迫着自己的腿邁動。
待他又上了三百多層的時候,幻象出現了變化,一個背影出現在了幻象中小樓的位置。
他看起來很眼熟,但不知爲何少了一條胳膊。
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無法確認他是誰。
池田被幻象吸引的有些走神,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感覺脖子一緊,手中千機傘本能的向後一挑。
脖子上的壓力瞬間消失,他轉頭看時,卻依舊是沒有任何異常。
池田再次強行集中注意力,向前走去。
又走了有一百多階,幻象消失,一切忽然歸於寂靜。
池田發覺自己陷入了絕對的安靜之中,他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其它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眼前的樓梯還是那樣的一望無際,他不管不顧,權當自己聾了,手中的千機傘都握出了汗,他從包裹裡拿出了一根布條,把自己的手和千機傘綁在一起。
忽然間,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他沒有靈能了,那他爲何還能使用千機傘?
“虛實之間……虛實之間……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自己的靈能無法使用的?”
“我想起來了,走這個樓梯不能使用靈力,只能靠身體一步一步的走,我走了不知道多少階,我的身體認爲我的靈力“沒了”,它“忘卻”了靈力。”
“我的肌肉記憶被“篡改”了。”
想到這,他嘗試着運行體內的靈能,卻驚訝的發現,他體內的黑色物質,似乎少了很多。
他不由得精神大振,身體的極度疲勞都好了很多。
他在振奮之下,上樓的速度快了不少。
但黑色物質並沒有再接着少下去。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疲勞讓池田根本不在意那些所謂的恐怖氣氛了,他只是爬呀爬,爬呀爬。
終於他前面的階梯出現了一些變化,準確的說,是沒有樓梯了,僅僅剩下的三階如同搭建在虛空黑暗之中,踏過這三階,後面就是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去路被憑空截斷。
池田踏上了最後三階的第一階,瞬間,所有聲音又回來了,同時幻象也出現了,那個斷了一個手臂的人打開了池田的房門,露出了一條縫。
池田不爲所動,踏上了第二階。
只見一個全身穿着赤紅色旗袍的女子倒在了小樓門口,身首異處,斷了手臂的那個人的腰間,用赤紅色的頭髮做繩,把那女子的頭拴在了自己的腰上。
同時周圍的迴響聲驟然變大,池田那一腳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心跳聲,和喘息聲,混合在一起,如同一個人在驚慌的逃跑,在這種混亂的回聲中,還夾雜着一絲絲混亂的雜音,似乎是想對池田說什麼,又像是在奸笑。
池田自然知道畫面上那個身首異處的人是誰,對於赤紅色極度偏愛的池甜,他的親妹妹。
他的心不自覺的出現了一絲波動,但他依舊咬着踏出了第三步。
瞬間,回聲似乎不再是回聲,而是一個個魑魅魍魎在池田的耳邊撕吼尖叫,有的聲音讓池田快跑,有的聲音在哭,有的聲音在求池田救救自己,有的在質問池田爲什麼忍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身邊的人被侮辱殺死。
而幻象中,畫面變成了灰白色,只有池田的小樓在不斷的往外滲出紅色的血液,隨着血液的慢慢滲出,那些低聲絮語也在慢慢的靠近池田。
忽然,池田小樓的房門突然緩緩打開,似乎有人要從房間裡出來。
然而她只伸出了一隻手,另一隻好似怪物的手臂就把這隻手給拽了回去。
小樓中滲出了更多的血,鮮紅的血,灰白的世界,池田瞪着雙眼,嘴脣泛白的顫抖,他不自覺的想往前走。
在整幅畫面都被染成血紅色之後,門再次被打開,剛纔進屋的獨臂男子詭異的揹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房門,並且隨手帶上了門,他就這麼倒着走,走,越來越靠近池田,而池田的另一隻腳已經懸空,他馬上就要踏出去!
然而就在周圍的回聲齊齊發出刺耳的尖笑時,池田突然收回了腳。
回聲爲之一靜。
而畫面中的人也猛地一頓,他緩緩轉身,似乎要扭頭和池田“見面”
就在池田即將看到他的臉的電光石火之間,一隻手突然抓破了這副畫面提住了池田的衣領,把池田從階梯之上,抓入了無盡的黑暗虛空之中。
隱約間,池田聽到了一句話。
“別問那麼多,先殺了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