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悠然香,毀了玄輕的哥哥,毀了玄輕自己,更是前後毀了兩家人。
那東西,就像是一種打不破的魔咒,死死地箍在與玄輕有關的所有人的腦袋上面,隨時隨地,都能夠將任何幸福箍住,攥緊,然後,弄得支離破碎。
這東西,幾乎無藥可解。
但是,凡事總有例外。
墨九卿用一道能夠將自己玩兒死的靈魂禁錮,箍住了自己暴動的身體,緩緩讓身體重回神魂的掌控——他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並且,肯爲此付出一切代價。
蘇暮離知道這很難,她是一個醫生,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想要違抗藥物,違抗身體有多困難,很多時候,精神對身體本能的行動力,根本就沒有任何掌控作用。
墨九卿的那句“所以我不會”讓她瞬間覺得,除了對他更好,再好一點,好到不能再好,其他無論做什麼,都讓她無法紓解心中那種澎湃的情緒。
“你想我怎麼做?”蘇暮離擡頭看着墨九卿,在他伸手揉她頭頂的軟發的時候,眷戀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後拉下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他的經脈裡輸送着自己的靈力,溫潤滋養着他的身體。
墨九卿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沒有情緒的俊臉板了良久,忽然開口說道:“嫁給我。”
他最想她做的,就只有這一件。
嫁給他,徹底成爲他的人,結兩姓之好,結白髮之約。
蘇暮離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然後,倏地就紅了臉。
求,求婚啊!
竟然就這麼求婚了啊!
蘇暮離幾乎想要擡手握住自己滾燙的臉頰,可是當她看到了墨九卿眼底比她還要緊張的緊張,忽然間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一瞬間,笑顏如花。
“咳!我……”蘇暮離緊了緊握着住墨九卿手指的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強勢無比:“我自然是要嫁給你的,不知道嗎?不以成婚爲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我可沒打算只是流氓流氓你就走吶!”
她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墨九卿眼底倏地爆發出了無盡的光芒,他擡手將蘇暮離擁進了懷裡,力道明明大得驚人,但是在觸碰到蘇暮離身上的時候,卻只有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力道,就仿若,得他是在抱着易碎的珍寶。
他得到了一個承諾。
最想要的那種。
在這個並不轟轟烈烈的場景裡,在這個並不詩情畫意的客棧上,兩個人卻四目相對,彼此看着彼此眼中的倒影,輕飄飄,卻又鄭重萬分地給了彼此一個承諾。
就像是一封早就締結好了契約的契約書,如今,終於按上了原本早就默默在心中同意按上的手印一樣,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窗口倏地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無論是蘇暮離還是墨九卿都沒有注意到那兒的異動,除了玄冥。
玄冥轉頭看去,卻只看到了一抹匆匆閃過的紅影。
隱約間認出,那似乎是一條火紅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玄冥若有所思地垂眼,然後走到了窗邊,低頭看着下面街道
上越來越荒唐的鬧劇,熟練至極的屏息,將那股順着血腥味兒傳上來的騷味兒摒除在五感之外。
他看向了墨九卿的那幾個影衛所在的方向,眉頭微動。
那幾個人聰明地屏住了呼吸,封閉了五感,修爲弱一些的,則直接用靈力締結出了一層薄薄的靈力薄膜,將自己整個人都包裹在了其中,以此來摒除周圍四散的悠然香的味道。
藥物入口,作用於人,無外乎就是眼耳口鼻,精細高深的藥物,還可以直接作用於皮膚。
悠然香雖然藥性厲害,勢不可擋,但是卻終究有所限制,那就是必須入口鼻,入內腑,纔可以起作用,只要不進其口,不入其鼻,這東西再厲害,也不能有所作爲。
玄冥有些微妙的想到,從今天起,見識過這街道上可怕的百十人一起浪蕩的亂象的,大概日後看到王家人,就會習慣性地封閉五感了。
那場景,想必是微妙至極,令人期待。
“老先生,大比之後,晚輩會帶離兒回帝都,屆時,會到蘇家上門提親。”墨九卿的聲音忽然間響起,讓蘇暮離和玄冥下意識地看向了彼此。
然而,只是一個對視,玄冥就已經轉開了眼,淡淡地道了一聲“知道了”之後,便又轉頭看向了下面的街道。
少頃,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眉宇間閃過了一抹戾氣,身上的鎖鏈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響動。
他沒有轉頭,但是聲音中卻帶着幾分輕鬆:“既然你無事,我便不多事了。”
說罷,身影一陣模糊,就直接不見了蹤影。
蘇暮離怔怔地看着玄冥消失的那個窗口,然後轉頭看向了墨九卿,神色間帶着茫然:“你……”
她心中倏地躥出來了一個猜想,只不過,充滿了不確定。
那樣的年紀,那樣的氣場,她能夠像想到的,就只有一個人——玄輕的父親,她的外公。
墨九卿安撫地幫她將散落的耳發別在了耳後,聲音沙啞動聽:“不要急,他會回來的。他很強,在下界,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蘇暮離微微一震,心中暗道了一句“果然”。
她想起來他背在背上的那口棺材,心中沉重無比。
她不知道他原諒玄輕了沒有,更不知道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她只知道,這個人,這些年過得應該很不好。
墨九卿看着蘇暮離微皺的眉頭,擡手抹去了她眉心的褶皺,低聲道:“我能感覺得到,他一直跟在我周圍。在玄鐵牆被放下之前,我感覺到了,他就在外面,並且試圖攻擊。”
所以,他是帶着守護小輩的心來的,即便,他的心中充滿了傷痛,對於墨九卿和蘇暮離,他始終都是帶着善意的。
蘇暮離聞言,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眼底帶着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輕鬆和暖意。
墨九卿摸了摸她的頭頂,他想要獨佔這個人,但是,卻又想要所有人都喜歡她多一點,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更加安全,不會感覺到寂寞。
而且,他感覺得到,蘇暮離雖然表現得對親人一點兒也不在意,但是每一次有人回饋給她善意的時候,她總是滿足得像是個孩子一樣,笑得讓人心暖
。
他轉移話題道:“不是要替我報仇嗎?不如直接殺人,好不好?”
蘇暮離點了點頭,仰頭看着墨九卿:“你已經搜魂了嗎?”
墨九卿嗯了一聲,想到記憶中看到的那些算計,原本還帶着溫暖的眸色,倏地浮上了冰冷:“她易容成了你的模樣,並且還帶着四個男人。”
蘇暮離先是皺眉,繼而很快就想明白了王嫺雅想幹什麼了——那女人怕是想要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打算用拍小電影污衊她呢!
她勾脣輕笑,冰藍色的眸子越發冰寒:“腦子不錯,轉得倒是夠快,只可惜,太自以爲是了,想算計我,還敢讓你看見。”
墨九卿眸色冰寒地點了點頭,只要一想到王嫺雅他們的打算,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殺光全天下的王家人。
在王嫺雅的記憶中,按照計劃,她裝扮成蘇暮離的模樣,然後在外圍蹲守,一旦墨九卿出現,她就會立刻故意出現在他的面前,用蘇暮離的模樣,引誘他上鉤。
如果他上鉤,那麼,那緊跟着的四個人,就幫她不動聲色地放血,然後用藥性逼迫他就範。
如果他不上鉤,那麼,那緊跟着的四個人仍舊有用,她會跟那四個人上牀,並且拍下骯髒下流的影像,之後將這些影像散播出去,將蘇暮離的名聲詆譭殆盡!
如果換做其他人,說不定還會真的看錯了人,相信了她的假扮,畢竟,那樣高超的易容術,整個大業帝國能夠做出來的,絕對不會超過五指之數。
但是,墨九卿和蘇暮離卻不同,他們兩個早就定下了血脈相連的契約,之後,在小奶貓化形的時候,契約再一次被升級,使得兩個人連神魂都有了牽扯。
這種結果直接導致了,只要兩個人出現在彼此的視野範圍之內,那麼,就算是不用眼睛,也會第一時間就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但是,墨九卿對王嫺雅裝扮的那個蘇暮離根本就半點兒感覺都沒有,而王嫺雅,明明從墨九卿的身邊跑過,卻竟然沒有看到他,戲演得太過,讓人發笑。
尤其是墨九卿趕過去的那一瞬間,王嫺雅故作絕望,實則嬌羞的目光,更是噁心得讓墨九卿覺得胃疼。
別說蘇暮離根本不會讓自己走到那一步絕境,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他的離兒看到他之後,也絕對不是那樣造作惶恐的哭泣,而是讓他拉她起來,扯了簾子蓋住身體,然後親手將那四個男人齊齊騸了纔對!
畫虎不成反類犬,說的,就是王嫺雅這種人了。
墨九卿將他在王嫺雅記憶中看到的王家已經和暗室藥堂合作的事情沉聲說了一遍,擡手輕輕碰觸蘇暮離的嘴角,沉穩冷肅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遮掩不住的惡意。
“既然王家那麼想讓他們家的女人聞名天下,我們,就先與落雪閣下一大單子生意,不殺人,只要有關悠然香資料的留影石,如何?”
噗嗤。
蘇暮離想到兩人在蘇家第一次正式見面的那一次,楚南澤和蘇慕雪的小電影被鬧得整個帝都爭相傳看,就是這人作的妖,頓時笑彎了眼。
“嗯哪!最好科普得所有人日後看到了王家人,就捂着鼻子聞風逃竄,就最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