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
腰腹?
三枚針?
聽到蘇暮離的話,司徒長恩後知後覺地低頭,垂眼看着自己小腹上和手背上不知何時便紮上了的銀針,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粉嫩的紅脣頓時不滿的嘟了起來。
“好痛。”
她低低地叫了一聲,柔媚纏綿的嗓音,讓所有人的骨頭都是一陣劇烈的酥麻。
蘇暮離同樣被煞到了,不光是因爲這人嗓音裡渾然天成的魅意,更是因爲她逆天的忍耐力。
自己下的針自己知道,此時此刻,被銀針截斷的靈力必然開始反噬,這女人遭受的疼痛,絕對不止是萬蟻蝕骨那麼簡單,可是她卻竟然只是這樣呢喃了一聲!
蘇暮離歪頭看向了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臉上的委屈,而是她中一閃而逝的晶瑩。
蘇暮離頓時明悟——原來並不是不痛,而是這人太善於忍耐罷了。
雖然女人委屈中還是揚起了魅惑人心的笑臉,就像是一隻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妖精,蘇暮離還是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這人,是真的疼得厲害了,只是她不願意在任何人的面前哭出來,所以,便用了魅惑人心的本事,爲的,不過是遮掩那一瞬間無法遮掩的狼狽。
只有遍歷痛苦的人,才能夠在這樣的痛苦中如此迅速地調整自己的忍耐力。
……就像痛覺遲鈍的玄霄。
蘇暮離看着女人渾然天成,毫無破綻的魅惑笑容,不由自主地心軟了。
她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臉頰,幫她把散落的鬢髮別在了耳後,溫吞地道:“乖乖的,別鬧我。”
她比女人矮多了,又生得幼稚粉嫩,突然來了這麼一個動作,惹得衆人都是哭笑不得。
司徒長恩卻怔住了,以至於蘇暮離脫離了她的掌控,她一時間都忘記了反應。
司徒長恩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她竟然從這個小丫頭的眼睛裡看到了憐惜!
憐惜啊!
多可笑!
她司徒長恩,是需要旁人憐惜心疼的人麼?
到了今時今日,只要她想,幾乎就沒有什麼是她得不到的!
哪怕是四大家族的人,惹了她,那四大家主,也要想想是不是該將那人的腦袋送上來給她出氣呢!
可眼前的這個小丫頭片子,她竟
然憐惜她?
怕是腦子不太好使吧?
心中雖然這麼想着,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司徒長恩把自己的水菸袋湊到了脣邊吮了一口,才發現一直被她禁錮在懷裡的小丫頭片子竟然跑了!
那三根銀針,倒是真厲害。
司徒長恩這麼想着,媚態橫生地舔了一下脣,她動了動自己剛剛還劇痛無比,現在卻暖洋洋的手臂,一雙美目盯着遠處的蘇暮離,越來越亮,亮得讓人心驚,亮得讓人發滲。
多有趣,她的壞了十幾年,疼了十幾年的手臂,竟然不疼了。
明明是惱怒自己仗着修爲高欺負她,所以才羞惱地紮了自己三針,最後卻在收走銀針的時候,使了手段來幫自己啊!
這還是這些年第一個真正關心她身體的人……
也是第一個,能夠讓她觸碰了,卻不會覺得噁心的人!
司徒長恩的心情忽然無限愉悅了起來,就像是那十幾年如一日的蝕骨疼痛,第一次得到了緩解一樣,她忽然間覺得自己陰暗封閉的靈魂,像是揪住了一絲陽光。
哪怕,那陽光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散掉。
“小妹妹真可愛,”司徒長恩又一次淺笑嫣嫣地粘了過去,似乎極爲喜歡掛在蘇暮離身上的感覺。
她像是妖兒一樣的蹭了蹭蘇暮離的臉頰,百媚生花地嬌笑連連:“跟姐姐走,姐姐包養你怎麼樣?”
噗。
正在讓蘇暮離看病的新病人忍不住渾身一抖,蘇暮離的針頓時便歪了。
那人愣了愣,繼而驚恐大叫:“嗷嗷!手疼!”
蘇暮離無語至極,飛快地將銀針拔了下來,並幫他順了脈搏,這才免於這人繼續倒黴下去。
然而那人穩定下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卻是瞬間變臉,然後,啪地一聲拍碎了蘇暮離不久前剛剛拿出來的第二張桌子!
“你這庸醫!找死啊!”
庸醫?
蘇暮離鴉羽一般的睫毛顫了顫,看了看地上的桌子碎片,然後才擡眼看向了那個男人。
她已經二十多年沒聽過這個詞了,不是沒人說,而是,沒人好意思,也沒人敢當着她的面兒說這兩個字。
聰明人都明白一個道理——永遠別得罪一個醫生,尤其是一個神醫,那相當於親手毀了你自己的儲備壽命。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並不是個聰
明人,或者說,他背後的主子,蠢得讓人忍不住苛責。
長了幾十年都沒長半點兒腦子的人,難道不可憐嗎?
蘇暮離嘆了一口氣,伸手按住了自己肩頭上的人形掛件,感覺到她身上的殺氣散了,這才衝那個已經僵直在原地的男人道:“二十萬金,賠我的桌子。”
“二十萬?你怎麼不去搶?”男人瞬間瞪大了眼。
“還有五萬,算我剛剛救你的那半條命。”蘇暮離又道。
“什,什麼?”男人看着蘇暮離,覺得自己的腦子完全成了漿糊,他根本沒明白蘇暮離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真蠢。”司徒長恩皺眉睨了他一眼,懶懶地道:“一張桌子十萬,羅老三廢了,又被孟陽坑光了錢,他欠的賬,自然算你的,所以一共二十萬。至於那五萬……若非小妹妹剛剛攔着我,你就不是隻剩半條命那麼簡單了。”
“羅老三被廢了,他的那張桌子就要算我的?這什麼邏輯?”男人的聲音頓時飈尖,尤其是這話還是司徒長恩說的——麻蛋,人是你戳廢了的,如今半死不活,怪我嘍?
此時此刻,他還完全沒有抓到真正的重點——蘇暮離和司徒長恩都說他只剩下半條命,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司徒長恩沒下毒殺了他,卻到底還是下毒了。
什麼時候死,不過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不過他不懂,卻總歸還是有人聽懂了蘇暮離和司徒長恩的意思的,比如,這人的主子。
“蠢貨!簡直是給本小姐丟人現眼!你給我滾一邊兒去!”
一個甜美好聽的聲音在這時候響了起來,緊接着,幾個人從人羣后面推搡出來了一條道兒來,一個十七八的妙齡女子走了過來。
女子長得很漂亮,鳳目櫻脣,雖然臉上帶着幾分刁蠻之色,但是卻不減她的美麗,反而更添了一分活潑動人的色彩。
蘇暮離定睛看了那妙齡女子一眼,繼而有些驚訝地看向了還掛在自己身上的掛件。
那少女,跟司徒長恩長了一雙相似的眼睛,不過相較於涉世不深的少女,司徒長恩的美麗,更多了一份危險和誘人,也更加讓人心中震撼。
不過從原身記憶力翻找出來的東西,卻讓蘇暮離更加覺得有趣,這女子,竟是原身的一個熟人。
女子名叫孟長芸,是孟家的五小姐,蘇慕雪的好閨蜜。
老仇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