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臻幾乎每天都會給邊漠去一封信。
許是說說當天遇到的一點趣事兒,又許是聊聊近來治國方面的心得。
偶爾也會提筆繪一張圖,將御花園那朵開得最美的荷花,畫在信紙之上,再提筆寫上自己的情思,讓那邊漠的人也能感受到京城七月的風光。
孫公公倒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天子也是個情感豐富的人。
但不知爲何,這樣的天子,總是容易給他一種曇花一現的感覺。
似乎只要開過了這陣花期,就將化作飛灰……
孫公公不敢細想,但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擔憂着,宋臻送去的每封信都彷彿石沉了大海,沒有收到過一封回信,也不知皇后那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監軍的文書仍舊按時送達京城,將邊漠最近的大小事宜交代了個清楚,卻隻字不提王女將軍的名字。
然而宋臻似乎並不擔心,也沒見他細問,但那每日一封的信件,倒是沒有停過。
十日過去了,那出雲國太子也該返回出雲國了,但那位任性的太子聽說了,朝廷七月中旬即將舉辦科考,便非要再逗留一陣湊個熱鬧。
出雲小國多少年前開始,便以流夏國爲尊,學習着流夏國的文化,甚至還將流夏國語作爲出雲國的官方語言。如今出雲國太子有這個要求,流夏國這邊自然是不會拒絕。
況且招待出雲國太子的活兒,宋臻已經全都丟給了宋胤和來做,故而他答應得可謂是毫無壓力。
而與此同時,他也想要借這個機會鍛鍊一下宋胤和,讓宋胤和多學習一下治國之道,多與文武百官們深入接觸。
若是……若是將來自己真的出事情了,宋胤和遲早是要繼承自己的皇位,成爲下一任國君的。
宋臻時不時地琢磨着這件事情,偶爾想到了什麼,便又招來了孫公公,取了自己的遺旨稍作修改。
但宋胤和畢竟有着閒王之名,這個名頭可絕對不是白來的,雖然不至於成爲扶不起的阿斗,但要他操心
的地方也不止一點兩點,最後他修改出來的遺旨已是厚厚一疊,都能裝訂成冊了。
孫公公看着心疼,有時候忍不住了,便勸宋臻別再這麼做了,說不定皇后娘娘真能把解藥給帶回來呢……
每當這時,宋臻卻總是淡淡地回他一句:“總歸是用得上的……”
勸說無用,孫公公便不再做無用功了,只不過偶爾路過仙緣殿的時候,總是會進去對着那道教祖先拜上一拜,祈求對方好歹顯個靈,莫要辜負了仙緣殿常年不間斷供應的祭品。
至於國師,還是沒有回來過。
他整個人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似的,再沒聽說過與他有關的半點消息。
不過他畢竟是半個仙人,想來也不至於遇上什麼難事纔是。
而宋臻這邊,也不知怎的,回宮之後再沒毒發過,雖然人還是憔悴了不少,但比之前看起來也是更有活力了。
或許這毒和人的心情多少也有點關係,若是始終鬱鬱寡歡的話,毒發的機率也要更大些。
這樣子正好,孫公公這麼想着,去仙緣殿的次數也比以往要更勤快了。
七月中旬之時,科考如期舉行。
往年先帝在時,基本都是由顧丞相一派的人主持科考,那時候顧丞相的權勢尚未膨脹到隻手遮天的地步,對先帝亦是盡心盡力的很,故而先帝對他也很是放心。
但先帝逝世後的這幾年,顧丞相的野心漸漸顯露出來了幾分,不過宋臻畢竟也不是個吃素的,痛痛快快地便把顧丞相的慾望扼殺在了搖籃裡,沒給他任何壯大的機會。
再加上今年科考之前,顧家公子可鬧出了一個醜聞,顧家也不好再插手這科考方面的事情了。
宋臻重用翼親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衆人原以爲這次的繡球肯定又會落到翼親王頭上,卻沒想到,宋臻最後竟然讓閒王宋胤和來主持這次科考!
這可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宋胤和自己。
據說宋小王爺一急之下,還跑去
御書房鬧了一場,最後也不知皇上說了些什麼,他最後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情不願地應了下來。
衆人驚奇之下,想了想,倒也明白了宋臻的用心。
從科考中脫穎而出的英才,將會是流夏國未來的棟樑,會爲朝廷注入新的血脈。而自宋臻登基以來,這還是一次舉辦科考,意義更是非同一般。
這種情況下,不論讓哪派的人來主持,都免不了動私心,想要培養出能納爲己用的勢力。
只有宋胤和,清清白白孑然一身,又位高權重,誰也壓不到他頭上。再加上他無心朝政,也不會特意去培養自己的勢力,讓他來主持,正是最合適不過。
衆說紛紜,最後想明白了,便又紛紛感慨宋臻這招棋下的不錯。
殊不知,宋臻還真沒想那麼多,他只是純粹想要歷練一下宋胤和罷了。
放榜當日,在萬衆期待之下,朝廷發佈了高中的名單。
王家四公子名列榜首,這對許多人而言算是預料之中的事,故而並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
倒是皇上的情緒高漲,看得出來很是歡喜。
御前覲見之時,宋臻高興之餘,竟還直接給他和三公主指了婚。
這可真是羨煞了許多人,紛紛後悔自己沒能再努力一把,生生錯失了曾經擁有過的做駙馬爺的機會。雖然這個機會很是渺小。
都說金榜題名時,與洞房花燭夜,是人生兩大喜事,王毓這一下子就把兩樣都給佔齊了,也難怪衆人要羨慕了。
至於那榜眼,則是融城太守的大公子,名爲徐致清。
徐姓一族在融城很是有名,族中亦出過不少能人志士,這次能高中,倒是在宗族譜上又添了光榮的一筆。
雖然他能成爲榜眼,對許多人而言算是預料之外,倒也能令人信服。
再說那探花郎,倒真真是完全爆了個冷門。
聖旨頒佈的時候,許多人聽得是一頭霧水,都奇怪着那個名喚溫言的男子究竟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