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承面帶諷刺:“過人之處?我怎麼看不出來,他不過就是個小孩子而已,個子那麼矮,說話聲音又輕,看着就跟拉木汗養的綿羊似的,我打賭他肯定不會騎馬射獵,說不定連這皇宮的門都沒走出去過!”
這回蒼若沒有回話,也不知是認同了戎承的話還是在思考別的,他手裡握着金樽,裡頭的酒釀輕輕盪漾,飄散出一陣陣酒香。
戎承啊戎承,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瞧這桂花釀清澈見底,香味四溢,喝着索然無味,卻不知爲何總能勾着你一杯接着一杯。
就算喝着跟水似的,它也能把你給灌醉了!
正欲再說些什麼,眼角餘光瞥見宋胤和走回來了,他便乾脆喚了侍衛將戎承給帶到一旁去,免得戎承再說出什麼沒分寸的話。
“國主可還吃得習慣?”宋胤和應酬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蒼若身邊,細心地詢問道。
蒼若點點頭,很是滿意:“食物精緻美味,色香俱全。”
宋胤和樂呵呵笑道:“我年少時候隨師父四處雲遊,曾有幸去過金雲國,金雲國的飲食習慣與我們流夏頗有不同,皇上怕你們吃不慣我們流夏的食物,特地讓我請了邊漠地區的大廚來京,爲國主公主以及各位金雲國的貴客們準備膳食。”
蒼若訝異:“原來如此,流夏皇帝有心了,說起來,王爺曾去過我金雲國?”
宋胤和席地而坐,主動給蒼若斟了一杯酒,對飲一杯,他道:“說來慚愧,去的時候正是寒冬臘月之時,我的身子骨一向單薄,吃不消冰冷的天氣,結果生了場不小的病,故只呆了五六天便打道回府了,並無緣欣賞金雲國的奇秀景色。”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聽聞金雲國西部地區羣山連綿,蔚爲壯觀,東部和北部地區方圓幾百公里全都是沙漠,景色震撼人心,下次若是還有機會的話,定要找一個合適的季節,再去領略一番金雲國大好風光!”
後面這句實在
有拍馬屁的嫌疑,但這等吹捧正合時宜,蒼若笑着點點頭,也不去戳穿他。
金雲國確實羣山連綿,萬里黃沙,但這等景色在流夏國並不足爲奇,在金雲國卻已是難得一見。
金雲國那地方呀,是出了名的貧瘠荒蕪啊……
兩人碰着酒杯對飲,忽聞一陣嬌笑聲,擡眼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坐席上雲瑤公主和王毓正相談甚歡。
王毓似乎在教雲瑤公主學流夏語,他手裡抓着一顆桃子,念:“桃子。”
雲瑤公主生澀地跟着念:“濤字……”
王毓用熟練的金雲國語誇了她一遍,視線劃過對面席上那不勝酒力的御史大夫,他指了指御史大夫紅彤彤的大圓臉,又揚了揚手裡的大桃子,大概是將御史大夫的臉比作了那顆熟透了的水蜜桃。
公主被他逗笑,伸手掩着紅脣,笑聲清脆悅耳,她臉頰微紅,雙眼亮如星辰,嬌俏可人。
對面那御史大夫不明就裡地瞧了過來,公主被抓了現行不知所措,王毓倒跟個沒事人似的,竟順理成章地舉起了酒杯,朝御史大夫隔空敬酒。御史大夫被弄得一頭霧水,卻還是客氣地回敬了他一杯。
公主憋着笑,對王毓的不要臉行爲深表敬佩:“阿毓,你真是太壞了!”她用不熟練的流夏國語和王毓說話,一顰一笑盡流露出了小女兒家的嬌媚之態。
阿阿阿毓?
宋胤和震驚了,他覺得自己脆弱的小心靈受到了重擊。
感情我在這邊對着蒼若這麼個大漢賠笑陪酒陪聊天,你卻悠閒愜意地在一旁和美人風花雪月把酒言歡?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宋胤和心裡憤憤不平,果斷選擇拆王毓的臺。眼睛骨碌碌一轉,想起白日裡和皇后的那個約定,他的視線劃線主座……王媛媛坐在宋臻的左邊,手邊放一盆水晶葡萄,她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葡萄,一邊歡歡喜喜地看歌舞表演。
現在不就是好時機麼!
宋胤和招來兩個侍衛,交代了一番之後,便起身順着院子的外圍朝王媛媛走去。
彼時王媛媛正渾然不覺地與王琳琅聊天:“姑姑,下次別再喝酒了。”
王琳琅吃一顆葡萄,頗委屈:“是你的酒量太爛了,要是不喝酒的話只會更爛,我可以少喝點。”
王媛媛加重語氣:“不行,你喝起來沒分寸,還是不要喝比較好,今天我醉了兩個時辰才醒,如果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的話可怎麼辦?”
“別擔心嘛,你看今天也沒發生什麼事情,你我現在不都好好的麼。”
“姑姑……”王媛媛苦口婆心:“萬一出事情的話可就來不及了!”
王琳琅聳聳肩:“這不沒有萬一嘛。”
對於一個完全不講邏輯的人,王媛媛是真心拿她沒辦法,忽又見王琳琅皺了皺眉:“話說回來,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了。”
“什麼事情?”王媛媛頓時緊張起來。
“我一時記不起來……”王琳琅犯愁,好像還是件挺重要的事情,偏偏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視線劃過遠處的地平線,太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天空變成了深藍的顏色,夜幕籠罩京城,不多時,大地上的一切都將黯然失色。然而這宴席上燈火四起,亮如白晝,歌舞喧天,高朋滿座,全然不受這晝夜更替的影響,熱鬧的氣氛幾乎要點燃這片黑夜!
王琳琅的視線再一轉,正好對上了朝着她走來的宋胤和,腦袋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瞬間猶如醍醐灌頂……她總算想起來自己和宋胤和之間的約定了!
正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王媛媛,卻萬萬沒想到伴隨着那地平線上最後一絲光亮的消失,深深的無力感猛地席捲了她的全身。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她和王媛媛都不是第一次經歷了,王媛媛甚至還有幾分欣喜,閉上了雙眼等待能夠重新掌控身子的使用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