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宋如月聞言愣一下,道:“你剛剛不是說要去嗎?”
洛青舟頓了頓,轉過身,拱手恭敬道:“岳母大人,我剛剛是騙她的。”
宋如月:“???”
洛青舟擡起頭,看着她,一臉平靜道:“我明天就要考試了,所以今天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出門的。對於我來說,考試纔是最重要的。至於她和她的女兒,那是成國府的事情,跟我無關。”
宋如月聞言,有些驚詫地看着他。
一旁的秦文政,微微皺了皺眉頭。
洛青舟拱手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那青舟先回去讀書了。如果她再來,不要理睬就是了。那位大夫人想要擾亂我的心境,甚至想要騙我過去害我,我是絕對不會出去的。”
說完,告辭退下。
出了門,看了旁邊侍立在走廊上的丫鬟嬤嬤們一眼,快步離去。
夏嬋從院裡的大樹下走出,握着劍,跟在了他的身後。
大廳裡,安靜下來。
秦文政和宋如月互相看着,面面相覷。
“老爺,微墨好像看錯那小子了。”
宋如月微微蹙着蛾眉。
秦文政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道:“人之常情,那小子讀書讀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明天的考試嘛。他若考中,不光會爲他去世的母親爭了光,還爲他自己掙了身份和前途,對我們秦家也有好處。所以,如果換做是你,你願意爲了兩個外人,而去冒險嗎?”
宋如月道:“可是老爺,伱剛剛明明說,那小子重情重義,知恩圖報的。你還說在成國府,那對母女對他很好。”
秦文政抿一口茶水,看着他道:“也許在他心裡,那對母女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重要。即便很重要,但也不會有他的前途重要。”
宋如月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過了片刻,她冷哼一聲,道:“我去找微墨去了。”
說完,出了門。
走廊上的丫鬟嬤嬤們,立刻跟在了後面。
秦文政看着他們的身影快步遠去,又抿了幾口茶,方對着外面道:“周通。”
周管家立刻走了進來,彎腰恭敬道:“老爺,有何吩咐?”
秦文政眼中精光閃了閃,道:“最近幾個月,咱們秦府有新買的丫鬟和老媽子嗎?”
周管家聞言想了一下,道:“沒。老爺上次不是說了嘛,咱們等二公子考試完後就搬走,府裡的丫鬟嬤嬤和傭人已經夠多了,奴才已經在慢慢辭退了,怎麼可能再重新買。”
秦文政沉吟了一下,道:“留個十來個就夠了,其他的都辭了吧。我們秦府已不是勳貴人家,以後去了京都,更是要夾着尾巴做人,養不了那麼多人。記住,離開的那些下人,都要多給錢財,千萬不可吝嗇,如果有人還想繼續做事,可以把她們送去二爺四爺那裡。在這莫城,我們秦家還是有一些產業的,應該還需要一些人手,不能讓他們沒了生活來源。”
周管家低頭道:“老爺放心,奴才曉得。”
秦文政放下了茶杯,看着他道:“我剛剛看到夫人那裡還跟着幾個丫鬟和嬤嬤,你再去仔細查一查她們,這幾日,注意一下她們的動靜。”
周管家臉色微變,擡頭道:“老爺……”
秦文政擺手道:“不用擔心,那幾人都是府中老人和從小在府中長大的丫鬟,而且我們已經查過多次,應該沒問題的。只是這幾日青舟要考試,過幾日川兒也要考試,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
周管家立刻躬身道:“是,老爺。”
宋如月去了後院。
庭院裡,烈日炎炎,地上的青石板被照的滾燙。
一襲素白衣裙的柔弱少女,正站在走廊裡的陰影裡,微微蹙着眉頭,在想着事情。
宋如月一進門就道:“微墨,這次你猜錯了。那小子選擇的是不去,也不管,他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考試。我就說了,那對母女對他來說,已經是外人了。他怎麼可能爲了她們,而放棄自己的考試?他是讀書人,知曉孰輕孰重。”
秦微墨聞言微怔,道:“孃親,姐夫當時說了那些話?”
宋如月走到走廊上,道:“成國府的二夫人也來了,求着他幫忙,他當着人家的面騙人家說去,等人家走了,他又說不去……”
說着,把剛剛在大廳裡發生的事情,都複述了一遍。
秦微墨微微蹙着柳眉,沉默下來。
宋如月看了一眼她的臉色,道:“怎麼,對那小子失望了?其實孃親覺得,他這樣纔是做大事的。爲了一對外人,而耽擱自己的前途和幸福,並不值得。”
秦微墨又沉吟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旁邊走廊上侍立的丫鬟嬤嬤們,頓了頓,柔聲道:“孃親,天氣熱,讓她們都下去休息吧。這裡有珠兒和梅兒就夠了。”
宋如月看了那些丫鬟嬤嬤一眼,吩咐道:“都退下吧,梅兒留下就可以了。”
“是,夫人。”
那幾名丫鬟和嬤嬤,躬了躬身,擦着汗水,恭敬退下。
秦微墨見她們離開了,方轉過身道:“孃親,進屋。屋裡有冰塊,涼快一些。”
宋如月跟着她走了進去,突然後知後覺道:“有奸細?”
秦微墨進了屋裡,沒有立刻回答。
過了片刻,方對侍立在門口的珠兒道:“珠兒,去把秋兒叫來,記住,別讓姑爺發現了。”
“是,小姐。”
珠兒立刻匆匆而去。
秦微墨這才輕聲道:“孃親,姐夫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不過微墨相信,如果成國府那件事情是真的,姐夫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宋如月撇了撇嘴道:“他一介書生,就會一些計謀,能怎麼辦?人家兩家人都同意了,一個是成國府,一個是城主府,哪怕是聖上來了,也不便強行阻撓人家成親。”
秦微墨微微一笑,沒再說話。
她相信姐夫,一定可以想到辦法解決這件事情的。
她剛剛在走廊上想了想,把自己代入了姐夫的角色,按照姐夫以往解決事情的想法和行爲仔細思考了一下。
她覺得,這件事明面上不可能解決。
就像是孃親說的,一個是成國府,一個是城主府,都是莫城最大的勢力,人家兩家人心甘情願地聯姻,誰能阻止?
至於直接去成國府把人帶走,那就更不可能了,無名無分搶人,那就是強盜行爲,處死也不爲過。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暗中行事了。
偷偷把人帶走?
這個方法也不可能,莫城就這麼大,能藏在哪裡?
而且人家既然主動來通知,自然早有準備,估計成國府裡早已設了陷阱和埋伏,只等着姐夫過去踏進去了。
姐夫那麼聰明,肯定不會這麼做。
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這個辦法估計成國府根本就不會往那裡去想,不光成國府不會想,城主府可能也不會想。
如果暴露,後果非常嚴重。
姐夫區區一介書生,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對外人母女,而去自毀前程,自誤性命?
而且,在外人看來,他也沒有那個能力。
所以,這個辦法如果行動起來,絕對是出其不意,但卻能最快地解決問題。
如果她是姐夫,她可能會用這個辦法。
她剛剛只是思考和猜測,不過現在當她聽到母親說剛剛姐夫在大廳裡的態度後,她心頭突然一下子就確定下來。
姐夫已經提前開始撇清自己的關係了,提前麻痹敵人,提前告訴敵人他現在一心考試,絕對不會爲了兩個外人,而耽擱考試。
所以以後外面無論發生了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
不過……
她心頭很好奇,姐夫似乎很確定,有人會把他剛剛的話和態度傳出去。
姐夫又已經確定某個奸細了嗎?
上次那個賬房的老先生,以及那個丫鬟,一個是跟了秦家幾十年的老朋友,一個是從小在府中長大的,姐夫竟然一下子就能知曉了對方是奸細,看來,姐夫的本事遠遠不止她現在看到和知道的那些。
秦微墨心頭暗暗想着。
宋如月也在思索着事情。
一時之間,房間裡陷入了安靜。
不多時,珠兒帶着秋兒,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秋兒進了屋,先是拜了宋如月,然後開心道:“小姐,你要去見姑爺了嗎?”
秦微墨輕聲道:“秋兒,這件事先不提。我問你,姐夫剛剛回去後,做什麼了?有沒有出門?”
秋兒想了一下,道:“姑爺沒有出門,姑爺回去後,就告訴奴婢和小蝶,讓我們關了院門,不要讓任何人進屋打擾他。然後姑爺就關了房門,在屋裡待着了。”
秦微墨微微蹙眉:“屋裡有什麼動靜嗎?”
秋兒搖了搖頭:“沒,屋裡很安靜,姑爺好像去牀上睡覺去了。”
秦微墨又問道:“夏嬋呢?”
秋兒道:“奴婢剛剛出來時看到她了,她站在門外的大樹下,我讓她進去,她也不進去,就一直站在那裡在。”
秦微墨沉默了一下,輕聲道:“秋兒,夏嬋最近是不是經常去梅香小園?”
秋兒道:“嗯,姑爺經常主動邀請她進屋呢。對了小姐,姑爺還拿回來了一雙襪子和鞋子,應該就是她的,姑爺還讓我和小蝶幫她做鞋襪……”
“可惡!”
宋如月聽到這裡,終於聽不下去了,頓時怒道:“那小混蛋竟然把夏嬋也勾搭上了?夏嬋那丫頭那麼乖,怎麼可能……定是那混蛋甜言蜜語,施展了什麼卑鄙下流的手段欺騙的!可憐的小丫頭,天真無邪,單純可愛,不諳世事,不懂人心險惡,竟然就這麼被那混蛋給糟蹋了!那混蛋禽獸不如!”
秋兒低着頭,沒敢吭聲。
秦微墨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道:“孃親,放心吧,夏嬋手裡的劍,專克姐夫,姐夫不敢的。”
宋如月一聽,頓時眼圈一紅,滿腔委屈涌了出來:“那混蛋有什麼不敢?微墨啊,他連我都敢欺負啊!不就是因爲我之前訓斥過他幾次嗎?現在他每次見到我都瞪我嚇我,我嚇的都……我呸!我兒子是練武的,我閨女是莫城第一才女,我會怕他?”
秦微墨忍着笑道:“孃親,姐夫每次見到你,對你都很恭敬的,哪裡瞪你嚇你了。”
宋如月眼睛一瞪,氣道:“還說沒有?原來他剛來時,每次見到我都是畢恭畢敬,低着頭,從來不敢擡頭看我的。現在每次見到我,都要看幾眼,還敢與我對視說話,那不是瞪我嚇我是什麼?微墨,你以後可要幫孃親啊,千萬不能讓那小混蛋欺負了孃親。”
秦微墨含笑點頭,道:“好,到時候微墨幫孃親欺負姐夫就是了。”
宋如月剛要點頭,突然又眯着眸子看着她道:“你想怎麼欺負他?”
秦微墨握着小粉拳道:“打姐夫幾拳,好不好?”
宋如月白眼一翻:“哼,又糊弄孃親,你要是捨得用力,孃親給你跪地給你磕頭。”
秦微墨笑道:“那算了,微墨可不能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微墨還是不打姐夫了……”
晌午的太陽,異常毒辣。
楊萍兒紅着眼睛,滿頭大汗,腳步匆匆地走在街道上,向着成國府走去。
在她的頭頂上的半空中,一道肉眼難見的虛影,迎着炎炎烈日,跟着她一路向前。
又走了一會兒。
楊萍兒腳步匆匆地進了一條小巷。
小巷裡,一名丫鬟正等在那裡,看到她過來,冷着臉迎了上去。
洛青舟認得這個丫鬟。
綠娥,成國府二公子的貼身丫鬟,當初經常欺負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