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
金色的菊花,落了一地。
洛青舟追進了屋。
百靈連忙追在後面道:“姑爺,等等,你不能進去!小姐在裡面沐浴。”
洛青舟聞言,立刻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然後退了出來,站在屋檐下看着她道:“夏嬋怎麼了?”
百靈看了屋裡一眼,道:“我也不知道。”
洛青舟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嚴肅。
百靈見他臉色兇兇的,只得弱弱地道:“嬋嬋好像生病了,臉色不太好看,今天還一直在乾嘔呢。”
洛青舟皺眉道:“去找大夫吧。”
百靈一臉爲難道:“嬋嬋很倔的,不會讓大夫看的。有大夫靠近她,她就會拔劍呢。”
洛青舟道:“有我在,她不會的,去吧。”
百靈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轉身匆匆離開。
洛青舟站在屋檐下,心潮起伏。
過了片刻。
秦大小姐穿着一襲雪白衣裙,秀髮溼溼地從屋裡走了出來,看着他道:“她沒事,你去房間看看吧。”
洛青舟看了她一眼,低頭道:“謝大小姐。”
說完,目不斜視,從她身旁進了屋,鼻中嗅到了一縷如蓮花一般的淡淡清香。
來到房間門口。
他擡起頭,敲了敲門,屋裡並無迴應。
他直接推了一下,房門打開。
正要進去,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秦大小姐,已經轉身離開,去了後花園。
洛青舟看着她清冷而美麗的背影,怔了怔,方進了房間。
房間昏暗,窗簾遮蔽。
夏嬋抱着雙膝,懷裡抱着劍,安靜地坐在房間的角落裡,靠着牆壁,一動不動。
見他進來,她方緩緩地擡起頭來,目光呆呆地看着他。
洛青舟走過去,蹲在了她的面前,輕聲問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說着,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體溫正常,並沒有發燒。
不過那精緻的臉頰上,卻帶着一絲蒼白之色。
“這兩天食慾怎麼樣?除了乾嘔以外,還有其他反應沒?”
洛青舟又問道。
夏嬋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微微搖了搖頭。
洛青舟走到她旁邊,與她並排坐下,道:“我讓百靈去找大夫了,待會兒讓大夫看看,好嗎?”
夏嬋搖頭:“不,不要。”
洛青舟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柔聲道:“嬋嬋,聽姑爺的話,姑爺給你講故事聽,好不好?”
夏嬋的小手,在手心裡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開,彆着俏臉道:“不,不好。”
洛青舟盯着她俏麗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湊過去,親了一口她的臉頰,又問道:“好不好?”
夏嬋輕顫了一下,另一隻手握緊了小拳頭,轉過頭瞪着他道:“再親,打伱。”
洛青舟一口吻住了她的小嘴,然後把她抱在了懷裡,緊緊地親吻着。
夏嬋掙扎着,顫抖着,另一隻手掐着他的胳膊,但力道很快變弱,身子也很快變軟……
不多時,已經渾身酥軟地貼在了他的懷裡,小臉酡紅,雙眸迷離,老老實實一動不動地任君採擷……
後花園裡。
金色的夕陽灑落滿園。
一襲雪白衣裙的少女,站在亭裡的欄杆前,安安靜靜,臉上看不出情緒,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當百靈帶着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慢騰騰地趕回來時,夏嬋已經脫了鞋襪,一動不動地躺在了牀上,臉頰上的紅暈還未散去,眸中的迷離依舊迷人。
洛青舟站在窗前,手裡正拿着她的劍。
劍已出鞘,窗戶打開,外面的光芒照射進來,劍刃森寒,那顆鑲嵌在劍刃裡的紅寶石,光芒閃爍,格外迷人。
百靈看到房間裡的這安靜而和諧的一幕,愣了一下,方帶着老婦人進來。
老婦人走到窗前,在凳子上坐下,先湊過去,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牀上少女的臉色,眼睛,呼吸,然後伸出手,開始給她把脈。
夏嬋躺在那裡,依舊睜着眼睛,一動不動,沒有反抗,更沒有像是以前一樣拔劍傷人。
當然,現在她的手上,已經沒有了劍。
百靈看的滿臉驚訝和疑惑,走到窗前,低聲問道:“姑爺,怎麼回事?嬋嬋怎麼突然變的這麼聽話了?姑爺到底是怎麼勸說的?”
洛青舟把寶劍插進了劍鞘中,轉頭看着她道:“想知道嗎?”
百靈連忙點頭,滿臉虛心求教的表情。
洛青舟道:“偏不告訴你。”
百靈:“……”
“哼!”
她冷哼一聲,撅起了小嘴,沒再理睬他,轉身走到窗前,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夫,嬋嬋到底怎麼了?是不是……”
老婦人歪着腦袋,皺着滿額頭的皺紋,又仔細把了一會兒脈,道:“這病,有些奇怪。這小姑娘體內的寒氣似乎很重,脈象老身從未見過,具體是什麼病,老身還真沒法看出來。至於你說的乾嘔……她這幾天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她本身應該胃有疾,如果飲食不調的話,就會嘔吐,但吐不出任何東西。”
百靈連忙道:“是的大夫,這幾日嬋嬋很少吃飯呢。”
老婦人站起身道:“體寒的病,老身是沒法子了。這胃病,老身可以開一副藥,你們去抓來,好好煎了給她吃。”
百靈連忙道:“有勞大夫了。”
老婦人去桌上打開了醫藥箱,拿出了紙筆,研墨後,寫下了一副藥方。
洛青舟走近看了一眼,上面寫着“人蔘、白朮、茯苓、甘草、陳皮、半夏”等藥物。
“熬成湯,一天兩次,可益氣健脾、昇陽益胃、清熱除溼。”
老婦人把藥方交給了百靈。
百靈接過藥方,轉頭脆聲道:“姑爺,拿錢。”
洛青舟看了她一眼,從兜裡掏出了一塊銀子,遞給了她:“夠嗎?”
百靈掂了掂,剛要說不夠,老婦人笑道:“夠了夠了,連抓藥都夠了,還有多餘。”
百靈只得收起銀子道:“姑爺,你幫忙看着嬋嬋,我去送送大夫,順便出去抓藥。”
洛青舟點了點頭。
百靈帶着老婦人離開,在門口又回頭警告道:“姑爺,不準趁人家不在欺負嬋嬋哦!”
洛青舟沒有理睬她。
待他們離開後,洛青舟過去關了房門,走到牀邊坐下,輕聲問道:“嬋嬋,這幾天怎麼不好好吃飯?”
夏嬋閉上了眼睛,沒有回答。
洛青舟把手裡的劍,放在了她的旁邊,站起身道:“等着,姑爺去廚房給你做點吃的。待會兒一定要吃,不然姑爺今晚就在這裡坐着不走了。”
說完,出了房間,直接去了後廚。
夏嬋躺在牀上,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握緊了自己的劍。
後廚中。
宋如月正帶着圍裙,在親自下廚炒菜。
梅兒青兒幾人,都在旁邊打下手幫忙。
洛青舟進了後廚後,幾名丫鬟都驚訝地看着他。
梅兒連忙道:“夫人,姑爺來了。”
宋如月正用勺子嘗着鍋裡的湯,聞言一愣,轉頭看向門口,隨即蹙起眉頭道:“青舟,你來這裡幹嘛?你是讀書人,乾乾淨淨的,這裡全是油污,快出去吧。”
洛青舟只得道:“岳母大人,我想拿點材料回去,讓小蝶幫我熬粥。”
宋如月聞言愣了一下,道:“你喜歡喝粥嗎?待會兒我幫你熬就是了,快出去吧。”
洛青舟道:“我想拿點材料,讓小蝶試試手。”
宋如月見鍋裡的湯快好了,不想再跟他廢話,不耐煩地道:“行吧行吧,讓梅兒幫你拿過去,你別碰。你那手是寫字考狀元的,可別被油污沾着了。”
梅兒連忙走到門口,問道:“姑爺,要拿什麼材料?”
洛青舟道:“白米,青菜,皮蛋,瘦肉。”
想了想,他看了廚房裡的食材一眼,又道:“幹香菇和幹蝦皮。”
梅兒聽的一愣一愣的,疑惑道:“姑爺不是要熬粥嗎?米或者小米不就行了嗎?”
洛青舟道:“去拿。”
梅兒目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哦,姑爺先回去吧,奴婢待會兒就拿過去。”
洛青舟沒再多說,又看了那位忙碌的岳母大人一眼,離開了廚房。
回到謫仙居。
小蝶正在收着晾曬在小院裡的被子,嬌小的身子扛着被子,幾乎看不到腳了。
洛青舟連忙過去幫她抱到了屋裡,道:“去廚房把鍋洗乾淨,火升起來,待會兒公子給你熬粥吃。”
小蝶睜大眼睛道:“公子,你熬粥嗎?不行不行,公子不能進廚房,公子的手是……”
“別囉嗦,快去!”
洛青舟沉下臉來。
小蝶弱弱地看了他一眼,道:“哦。”
廚房的煙囪很快冒起了煙霧。
洛青舟進了廚房,把案板刀子等等物品,都在清水下洗了很久。
然後把鍋又洗了好幾遍。
小蝶在填着柴,看着他熟練的模樣,忍不住道:“公子,你是不是又惹夫人生氣了,夫人今晚沒有做我們的飯啊?”
洛青舟聞言忍着笑,滿臉嚴肅地點了點頭,道:“嗯。”
小蝶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沒敢再吭聲。
不多時。
梅兒把材料都送過來了。
小蝶本想問她夫人爲何會生氣的,但又沒敢開口。
梅兒把東西放下,看了兩人一眼後,就匆匆離開了。
洛青舟開始洗米下鍋,接着切肉切菜切皮蛋,放在一旁的盤子裡。
“小蝶,把另一口鍋也燒熱,記得一定要小火。”
洛青舟吩咐了一聲,把幹香菇和幹蝦皮倒了出來,開始用水漂洗,然後瀝乾放在了盤子裡。
當裡面的鍋燒熱後,他把瀝乾水分的香菇和蝦皮倒進了鍋裡,開始翻炒起來。
“小蝶,火再小點。”
“哦。”
小蝶連忙撤走了裡面的柴。
洛青舟快速翻炒,防止糊鍋。
不一會兒,一股誘人的香味頓時瀰漫了整個廚房,隨即,又飄散了出去。
“公子,好香。”
小蝶嚥着口水,目光發亮地盯着鍋裡微焦的幹香菇和幹蝦皮。
洛青舟又快速翻炒了一會兒,方道:“好了,撤火。”
他把東西盛了起來,然後倒進了搗藥的器具裡,開始碾碎成末,製作最簡單的味精。
“公子,粥快熬好了。”
小蝶揭開了鍋蓋喊道,隨即道:“哎呀,公子,你放的水太多了,好稀。”
洛青舟道:“繼續熬,火小點。”
隨即把切成碎末的瘦肉皮蛋青菜,都倒了進去,攪拌均勻。
很快,香味充斥着整個廚房和小院。
小蝶嘴裡口水直流,盯着鍋裡道:“公子,奴婢第一次見到把這些東西倒進粥裡一起熬呢,好香。”
“等會兒還有更香的。”
洛青舟碾好了蝦皮和香菇,又等了一會兒,見鍋裡的水開始變少,粥開始變濃變黏後,然後把蝦皮香菇粉末撒了進去。
攪拌後道:“繼續小火熬。”
小蝶填着柴,一直沿着口水,滿臉垂涎和興奮道:“公子,好香好香,奴婢想吃一口。”
“再等會兒,把粥熬到最黏,把味道全部融合後就好了。”
洛青舟開始攪拌。
濃郁的香味飄出廚房,飄出小院,飄到了外面的路上。
然後順着傍晚的風兒,飄到了靈蟬月宮。
正在後花園裡坐着發呆的秦大小姐,忽地動了動鼻子,轉過頭,看向了謫仙居的方向。
那裡的煙囪上,正冒着煙霧。
而在梅香小園裡。
南宮美驕已經洗好了澡,換上了一件紫色的長裙,烏黑的秀髮也已經擦拭乾。
梅兒過來喊他們去吃飯。
南宮美驕正在翻看着秦二小姐的書籍,道:“我不太餓,微墨,要不你自己去吃吧。”
秦微墨拉着她道:“那可不行,今晚我孃親親自下廚,你要是不去吃,她會不高興的。”
南宮美驕無奈,只得放下書籍,跟她一起出了門。
“梅兒,喊姑爺了嗎?”
秦微墨問道。
梅兒道:“還沒有呢,奴婢這就去喊。”
然後又笑道:“姑爺之前還去廚房了呢,拿了一些材料,說讓小蝶學着做飯。夫人聽說姑爺想吃粥,還專門熬了一鍋白米粥呢,可香了。”
南宮美驕不禁撇嘴道:“姨母對那傢伙可真好。”
秦微墨道:“梅兒,你先回去吧,我跟美驕姐去喊他就可以了。”
梅兒道:“還有大小姐那裡……”
秦微墨笑道:“我們去喊。”
梅兒“哦”了一聲,轉身離開。
秦微墨與南宮美驕,帶着秋兒和珠兒,走向了謫仙居。
還沒有走到門口,幾人突然動了動鼻子,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小姐,好香!哪裡來的香味?”
珠兒又使勁兒吸了吸鼻子,嘴裡的口水不知覺地流了出來。
秋兒也在嚥着口水。
秦微墨疑惑地擡起頭,看向了謫仙居。
南宮美驕一眼就看到了那裡冒着的煙霧,滿臉奇怪道:“他們在做飯?什麼東西這麼香?”
“有米粥的香味,還有……”
秦微墨蹙了蹙眉頭,連忙道:“美驕,走,去看看。”
而此時。
在前面的飯廳裡,宋如月正滿臉笑容地看着桌上自己做的精緻菜餚,得意道:“老爺,都是我親自做的哦,香不香?”
秦文政嗅了嗅,點頭道:“香。”